樸正澤是邊境哨所里的士兵。一天,他爬上山頂向連•隊報到,連長身體虛胖,站在瞭望塔上對他喊︰
「喂!家里有人餓•死嗎?!」
樸正澤昂首挺胸,向連長立正敬禮。
「報告連長,入伍前,遠嫁平安南道的妹妹餓死了。」
連長回到地面,靠在瞭望塔鐵腳架上大口喘氣,像條快要渴死的胖頭魚。
這時候,連隊教導員把話筒舉到嘴邊,對新兵喊話。
「列兵樸正澤!」
「到!」
「你以為只有你一個妹妹為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獻身嗎?1990年夏天,平安北道發洪水,平安南道發生旱災,美•國狗雜碎封鎖我們,只給我們送女乃粉和餅干•••••中•國政府承諾援
助的過期方便面沒有及時運到,整個新義州,餓•殍•遍•野,死•人被隨便掩埋,那年我十五歲,空著肚皮跑到野外挖蕨菜,一鏟下去,鐵鏟踫到一只腳趾頭••••••」
樸正澤低垂的著臉。
教導員伸長脖子,像一只覓食腐肉的禿鷲,在鐵搭下轉來轉去,搜尋著自己的獵物。
「列•兵樸正澤!」
「到!」
「為什麼我們朝鮮人會被活活餓死?」
「報告教導員,我不知道••••••」
「因為朝鮮沒有糧食!」
「為什麼我們沒有糧食?」
「因為我們沒有土地用來種糧食!」
「列兵樸正澤!「
「到!」
「你要記住!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曾經是全世界最幸福最富強的大•國之一,人•民•生活富足安康。曾經,為了能夠吃上一口米飯,無數中•國•難•民冒死•泅渡鴨綠江,來到我們朝
鮮,投入偉大祖國母親的懷抱。」
「後來,美•國狗雜碎帶著他們的走狗南韓偽•軍,發動了可恥的侵略戰爭」。
「帝•國主義軍隊蹂躪祖•國•母親。屠殺她的人民,連婦女兒童也不肯放過,焚燒她的工場,連一枚螺絲釘都要搶走,踐踏她的田園,不給人們留下一寸土地!」
樸正澤抬頭怒視前方,教導員的脖子變成了暗紅色,青筋迸出。丟下話筒,跨步向前,來到新兵身邊,俯來貼著樸正澤的耳朵大聲喊。
「列兵樸正澤!」
「到!」
我要你記住!」
「現在,韓國走狗還在威脅我們!」
「對面,他們密集的炮群時時刻刻都在瞄準朝鮮人•民!他們安插在朝鮮的間諜像群眾家中偷吃泡菜的老鼠一樣!蜷縮在不為人知的角落!等待時機,一旦听到他們外•國•主人的使喚!這群耗子會立即跑上平壤大街殺人放火•••••」
說完最後一個字,教導員終于停了下來,轉身走進哨所。
連長撿起話筒繼續喊。
「現在,間諜在潛伏在各個工作崗位上,蠢蠢欲動,因為有他們的存在,群眾的生命受到威脅!人•民辛苦積累的財富被他們一夜之間破壞!哪怕今年朝鮮遭遇災害,顆粒無收,你們全家被全部餓死,他們也不會動心,不會住手!」
「列兵樸正澤!」
「到!」
「告訴我,你妹妹是怎麼死的?」
樸正澤被逼到鐵塔邊,閉上眼,不敢直面連長銳利的目光。
連長像要喚醒樸正澤似的,一只手扳住他的肩膀,用力搖晃。
「列兵樸正澤!誰是你的敵人?!」
樸正澤原本昂起的頭顱現在耷拉在胸前,連長從話筒發出巨大地噪音像魔咒一樣在山頂盤旋。
列兵下意識的捂住耳朵。
連長松開手,轉身點燃一只香煙,隨著打火機啪嗒一響,煙頭跟著列兵緊張的呼吸在連長嘴角上一明一滅,突然之間,萬物仿佛都被連長賦予了生命的意義。
轉身,一記上鉤拳打倒列兵。
鮮血像罌粟花一樣盛開在列兵懵懂無知的臉上。
「列兵樸正澤!」
「到!」
「告訴我,誰是我們的敵人?」
「報告連長,我們的敵•人是美•帝•國主義和韓國狗雜碎,還有朝鮮的叛徒!」
「列兵樸正澤!」
「到!」
「你妹妹是怎麼死的?」
「報告連長,列兵樸正澤的親妹妹是被韓•國•狗雜碎和他們的間諜活活餓死的!」
連長用皮鞋捻滅煙卷上的火星。從軍裝里掏出一黑色塊手帕扔給列兵。
這時候,教導員握著一支嶄新的步槍,走過來,立定。
雙手一推,把槍塞到樸正澤懷里,好像要交給列•兵一項無比光輝的使命。
「列兵樸正澤!」
「到!」
「請你不要吝惜人•民•生產的子彈,把它們堅決的,果斷的,毫不留情的射進叛徒們罪惡的身體里!保衛祖•國!保護人•民•群眾生命財產!」
瞭望塔下早已大霧彌漫,隔著一層煙霧,樸正澤擦擦鼻血,注視著前方,他仿佛看見殺死自己妹妹、挈帶巨款的間諜們正匍匐在濕漉漉的草叢間,拿著望遠鏡打量自己,等待自己稍一松懈,馬上穿越國境線,把人•民•積累的財富帶出朝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