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來了,關雎宮中上下卻像如臨大敵般的謹慎,黛玉攜著探春的手同坐,看身邊丫頭成群,微微皺眉說道︰「你們下去吧,我和三妹妹說會兒話。」
雪雁早端上茶來,回頭給冰湖遞個眼色,冰湖說道︰「回皇貴妃的話,皇上早就吩咐過,皇貴妃跟前不論何時,不得少于四個宮女服侍,奴婢已經叫她們散去了。」
黛玉不置可否,水泓又搞什麼鬼,三妹妹和她一樣,不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罷了,非要弄的自已連點**都沒有,將所有的一切都展現于世人面前。雖然心里有點郁悶,也理解他的心思,榮國府的事出來,他是怕探春有什麼不軌之心吧。
銀環還說探春是進宮來爭寵的,看水泓防她的那個樣子,怎麼可能,三妹妹還沒到水泓跟前,就已經被侍衛給扔出去了,貪狼他們可不管是哪宮貴人,下手狠著呢。
只要離開關雎宮,身前身後總有一大群人圍著,有次來了興致,掀開轎簾向外望,想尋找下冰湖說過的暗衛,找了半日也沒見到一個,便叫守在轎邊的貪狼喊他們出來,想見識見識。
誰料貪狼听了這話,忙道︰「回娘娘,暗衛不歸奴才管轄,除非有十分危險之事,或有行刺發生時,他們才會出現。」
「若是夏天,他們可以藉由樹葉的遮擋來隱藏自已,這一望無際的,會藏哪呢,你來行刺試試,冰湖總說皇宮各處都有暗衛,我從來也沒瞧見過。」
貪狼嚇的跪了下去,說道︰「娘娘,頑不得,這可是格殺勿論的,就算認識奴才,也絕不會徇私。」
黛玉被他嚇了一跳,不過是個玩笑,他怎麼會嚇成這個樣子,冰湖在旁小聲解釋著,黛玉才慢慢明白因為自已的一念之間,差點送掉貪狼的性命。
黛玉笑著叫他起來,說道︰「你只管站在我身後,等他們出來了我自會解釋,算了,皇上哪日無事再見不遲,那會兒會更安全些。」
立春也沒幾日,天還是那麼的冷,可貪狼已被嚇出一身汗來,冰湖只說了暗衛的重要性,皇貴妃哪里曉得,就是有她保護著,暗衛也會想盡辦法把他殺掉,或許還會認為他要劫持主子,那他只會死的更慘。
冰湖見黛玉雖然改了主意,卻對暗衛之事依然神往,上前詢問著,果然黛玉在想,真的那麼神秘嗎,連貪狼都緊張,冰湖便道︰「奴婢傳娘娘懿旨,請他們現身見面好不好?」
「會有什麼弊端嗎?」黛玉猶猶豫豫的,像他們所說,如果暴露了身份可就不好了,「若是對他們的安全有影響就算了。」
後來水泓知道了這事,直說她調皮,皓月當空,拉著她的手來到殿外,不過一聲招呼,呼啦啦的出現十幾個黑衣人,黛玉嚇了一跳,沒有半點思想準備,怎麼突然出現了這些個人,黛玉又緊張又害羞直往水泓的懷中躲去,過會兒功夫再一睜眼,院中已空無一人。
「不是夢吧?」
「當然不是。」水泓低下頭在她唇上輕輕一啄,笑著攬她回房,小丫頭對什麼都感興趣,不讓她見上一面,她肯定會睡不著的。
探春一手端起茶杯品茶,正想說話卻見黛玉雖笑顏如花,可眼楮直直的看著前方,不知道在想著什麼,也未敢打擾。
「唉。」黛玉嘆著氣,他綿綿密密的保護有點讓人喘不過氣來。
這時雪雁捧過幾碟小點心放在桌上,探春听黛玉嘆氣,忍不住問道︰「姐姐也有煩難之事?」
黛玉回過神來笑笑,將一碟點心推到探春跟前,說道︰「只會比你多,不會比你少,這是宮里新來的廚子制的點心,叫杏仁豆腐,你快嘗嘗。」
探春接過勺子嘗了一口,果然好吃,當即贊不絕口,黛玉回頭對雪雁說道︰「瑩萱最愛吃這個,裝了食盒送過去一份,告訴女乃嬤嬤,一次不許喂的太多。」
雪雁答應著去了,探春贊道︰「終究是姐姐更勝一籌,探春自愧不如,小公主並非姐姐親生,可姐姐卻時刻掛念著。」
「你也見過的,瑩萱多可愛啊,再說她母妃已經不在人世,當然要多關照些,我雜事太多,只能讓太後跟著受累。」
「姐姐從南面來的時候,四妹妹還小,我記得當初是老太太把她抱過來養著的,珍大嫂子嫁過來幾年也不生養,看四妹妹怎麼著都不順眼,只不敢明著給臉色看,姐姐你瞧,四妹妹到現在都跟她嫂子不和睦呢。」探春邊說邊看著黛玉的臉色,果然黛玉有些惆悵,她一定想起了從前在賈府的往事。
黛玉听了這話確實心情不好,那會兒剛進賈府之時,看外祖母跟前,子孫環繞,父慈子孝,她多羨慕啊。「四妹妹意想遁入空門,听說已經絞了頭發,珍大哥只能答應她帶發修行。」
「啊?」探春入宮多日,對家里的事一無所知。「那妙玉呢?」
「珍大哥以為是妙玉帶壞了四妹妹,將她趕了出去,現在在城外的輔慈庵里居住。」
「唉。」探春也嘆起氣來,不過是一個月的時間,家里窮了,連妙玉也走了,想著想著竟掉起淚來,說道︰「姐姐剛來的時候,咱們家多好啊,現在二姐姐生死不明,四妹妹又想出家當尼姑,湘雲的女婿不過是挨日子,姐姐又遭悔婚另嫁,紅顏當真命薄嗎?不知我的將來又會落到何處。」
黛玉听探春傷感,忙安慰道︰「本來是請你說會兒話的,怎麼倒把眼淚勾了出來,人常說我愛哭,我瞧著你的眼淚也不比我少,雖說自古紅顏多薄命,你的婚事我卻可以做主的,總不能叫你也落得個二姐姐的命運。」
探春一心想听的就是黛玉這句話,家窮了又怎麼樣,有皇貴妃做媒,做靠山,誰又敢小瞧了她,進宮住了這些日子,探春越來越往實際里想,賈母的命令看來是完不成了,而且家里恐怕這會兒也沒心情與她計較,依著听來的消息,現在榮國府門可羅雀,清靜之地,他們又哪有能力給她尋個好婆家呢。
元春一門心思希望她在黛玉面前為賈家說話,探春卻首先想到了自已,這些日子常與佳妃來往也是為這個,討得她的歡心,為自已爭取出路,佳妃已經暗示她,娘家兄弟都到了適婚年齡,只沒有個好匹配,探春雖然心里高興,嘴上卻不敢應承。
溢王爺選妃的門檻太高,探春果斷放棄不做妄想,對自已的未來重新做出了估計,听說佳妃的兄弟們個個能文能武,若皇貴妃出面做媒,這事兒沒個不成的。
黛玉吃著點心,閑暇時看了探春一眼,沒想到竟在她臉上看出一抹紅暈來,黛玉不由得感言,女孩子大了,笑道︰「有什麼心事,說來听听。」
探春本來有些扭捏,听黛玉問話,直覺告訴自已不能把這機會給錯過了,雖害羞不敢抬頭,仍然小聲說道︰「佳妃娘娘總在探春面前夸贊自已的兄弟,我也拿不準娘娘是什麼意思,想和姐姐商量一下。」
黛玉明顯的愣住了,看了眼立在周圍的丫頭們,也是一臉詫異的神色,原來探春不是為了賈府來的,雖然吃驚,但也松了口氣,自打去請的人出去,黛玉就一直琢磨著如何回絕探春的求情,沒想到她竟不是為這事來的。
黛玉咳了兩聲,說道︰「佳妃若有這個心思,我當然會想法子成全,你且等等,我派人打听打听她兄弟人品如何。」
探春得了黛玉的允諾,也就不再打擾,站起來告辭,忽然想起還有任務在身,回頭抱歉的說道︰「姐姐家里的事,妹妹本來不該多嘴的,只求姐姐看在這些年的親戚情份上,就別生氣了。」
黛玉點頭答應著,送走了探春,回身剛坐下,就見雪雁一臉鄙夷的望著探春的背影,黛玉問道︰「怎麼這副表情,她又沒說什麼事來為難我。」
「這還不算為難,娘娘成了給她做媒的了,奴婢在賈家呆了這麼多年,還真是小看了賈三姑娘,哼,放著自已的老子娘不管不顧的,自已找婆家,娘娘別管這事。」
「就你話多,她若真來求情的,你也會長篇大論排斥她,行了,只為自已著想雖說確實自私了點,也沒出大格,這麼多年的姐妹,如今我有這個能力幫她,何必吝嗇呢,冰湖,叫個人打听下佳妃有幾個未成家的兄弟,人品學問都怎麼樣?」黛玉雖然嗔著雪雁,心里卻並沒生氣,雪雁有這個反應也是正常的。
冰湖答應著正要出去,銀環走到身邊說道︰「據奴婢所知,佳妃娘娘最後一個未婚的弟弟,去年春天也已成親,娶的就是李侍郎家的小姐,還哪來的未成家的兄弟呢。」
哦?那也許是堂弟,或者是表弟,不管有沒有,黛玉仍然派人出去打听,姐妹這些年,趁著水泓還沒有處置賈家,先把她嫁出去,也就等于保住了她,到時就算賈家敗了,有自已護著,探春在婆家也不會受欺負的。
次日清晨,水泓下了早朝,在養性殿書房里批奏折,小桂子來到身邊說道︰「皇上,寧心姑娘回來了。」
怎麼,賈家又有新故事了?「叫她進來。」
寧心進門磕了頭說道︰「皇上,奴婢昨兒半夜瞧見有人偷偷往王淑人的小佛堂里塞東西,等他們走了,奴婢取出來一看,竟然是那日丟失的布偶,生日時辰已經更改為皇貴妃的,皇上看要不要奴婢毀了它。」
這可有點意思了,當日無緣無故的丟了,這會兒又冒出來,還改了生日時辰。「不要輕舉妄動,這事絕不是王淑人做的,等等再看,估計這兩日就會有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