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厲小刀打問候電話的前一天,迪亞回了趟家。
亭台樓閣四立,一帶清流盤曲,繁花佳木,蔥蘢假山。走不完的回廊,覽不盡的綺麗。說是傳說中數千年前的中式園林卻不夠純粹,硬是揉了些西味兒的東西進去,還算相得益彰。
不知道到底需要多少華麗的辭藻的堆砌,才能形容這樣的園林,不過,這一切對于迪亞來說,不過是一個好看的但是大得讓人心煩的住處,生于斯,長于此,如是而已。
穿過九曲回廊,來到一座小院前。這時,一直跟隨著迪亞的金發青年停了下來,再不向前一步。
前面不遠處,青石棋盤上,白發老者正和一身材級壯碩的男子對弈。
白發老人臉皮已顯些許松弛,卻並不干瘦,身挺得筆直不見半分佝僂,貼身的西裝繃在身上不需襯墊也盡顯身姿,假若單單背後看身形,定以為是健壯的青年。
老者對面,身高近三米的巨漢,絕不是風中搖搖欲墜的竹竿,而是一座山,常人拇指指頭大小的白玉棋子,他卻只能將好捏住。
迪亞並未理會這兩人,而是繼續向前,只是當她走過之時,兩人不約而同的放下了手。
「六小姐。」
兩人同時尊稱道。
「哦,牌叔,老爹在里面吧?」
迪亞大咧咧跟白發的老者問道,半分貴家小姐的氣質都沒有。
「在,不過,在作畫。」
被迪亞叫做牌叔的老人平靜的回應道。
「切,傷腦筋。」
迪亞狠狠蹂躪了自己前額的頭發,有些惱火的繼續向前走。
一塵不染,素雅之意盡致的青白石台階上,留著大波浪金發,高鼻深目,面白如玉,一雙怎麼看怎麼像沒睡醒的耷拉眼皮,里面卻藏著淺褐色,宛如高傲的野獸一般的瞳仁的女人,穿著貼身的熱褲,肉色的絲襪加長筒皮靴,兩腿隨意的放著,簡直像在一副國粹工筆畫上加上了幾筆朋克味的涂鴉。
要多不搭調就有多不搭調!
「去,打個報告。」
迪亞語氣不太和善的,或者說根本就是帶著刺兒來的。
「六小姐,先生正畫著呢,您還是大人有大量吧。」
這話單單字面上那是極盡恭順之意,可惜,這匹大洋馬吊眉吊眼的,不光不買賬,還要諷刺一番。
「養你這條高加索母狗有何用,報個門都不會?」
出口就是髒話,迪亞除了那古井無波的面色,完全就是嬌慣壞了的大小姐派頭。
「是是,我就一條狗,不過我可不敢咬您,听說猶太人的血最髒了。」
金發的女人站了起來,擺擺手,學狗模樣吐了吐舌頭又才還擊道。
「我老爹听到听到你敢說我那一半的猶太血統,估計你這條母狗馬上就變成死狗。」
迪亞上前一步,冷嘲熱諷道。
「是嗎?要是先生知道她女兒對自己的母親就是這麼一個態度,恐怕才要好好管教一番吧,吸血蟲!」
仍是互不相讓,這個女人似乎對于面前的六小姐毫無尊敬之心,不對,應該說是極度厭惡面前的迪亞。
「先進來吧,伊娃也是。」
男人的聲音從門中傳出,如水般幽遠綿長,這輕輕一聲,卻透著不可置疑的威嚴。
推門而入,身著白色里衣,外一層素紗絲綢的男子正握著毛筆,細細勾勒著線條。
「這歷史,無非不變的感情,相互傷害而和解,往復往復,要說這唯一不變,還是華鳥風月。」
男人一邊運筆一邊說著兩個人根本听不明白的自言自語,似乎在把兩人叫進來之後就根本沒打算再理會了。
迪亞和伊娃都都是一副被逼喝中藥的苦瓜臉,又必須默不作聲的站在這里,她們一個是面前這男人的女兒,另一個是僕人,再清楚不過這男人的脾性了,作畫的時候,跟他說什麼都沒用,若是真的打攪到了他,那就不是輕易了之的事情。
提筆放在筆擱上,男人坐下來,看著自己的女兒,微微一笑。
「你呀,什麼時候能及得上你母親萬一,我也就放心了,唉,還是算了,你這作怪德行想來也改不掉,說吧,那事情。」
男人平心靜氣的講到,儼然是一代宗師的氣派。
「老爹,我可是」
不管自己父親如何的大家風範,迪亞還是迪亞,一上來就是撒潑口氣,話沒說出半句就被她父親制止了。
「知道了,‘銀鷹掠地’的事情你不需操心,我已經交代了人,反正正好給你這頑劣個性一個教訓,另外,你進階的東西備了三樣,等一會兒自己去選吧。」
男人坐在木椅上,結果伊娃遞過來的茶杯,親親抿了一口之後說道。凶名在外的「銀鷹掠地」在男人口中,似乎算不上什麼。
「老爹,我」
迪亞搶著插嘴,話到嘴巴卻又收了,她知道駁不過自己老爹,說出來也只是顯得自己更加小孩心性。
「明白,也不怪你,女孩子,妒性大,四年前的事情你還是忘不了,不然也不至于要去找龍鯉賭一把,這倒還有那麼點可取之處,不過,等你進階完了,自己老實去打掃三天庭院,原因我就不必說了,給你留面子。」
迪亞的老爹輕輕松松一連串的話,把迪亞的話都堵死了,最後那句耐人尋味的話,卻是關于迪亞在厲小刀家住了一晚上的事情。
「老爹。」
迪亞見勢不對,里面換成了乖乖女樣子,挽著老爹的手臂開始耍賴。
「沒你想得那樣,這種事,我不會給你做主,你看上誰是你的事,但,我這個爸爸在你眼里也沒什麼威嚴,可當個朋友,給你把把關總行吧,有時間帶過來看看。」
男子模了模迪亞的頭,溫柔的說道,對迪亞,他是極其寵溺的,這家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倒是好奇自己這個女兒產生興趣的少年是個什麼樣子
從自己老爹那里出來,迪亞繞了大半天去了廚房。
「六小姐,這里血玉燕窩粥,冰蠍酒,翠星石三樣,您要嘗哪樣?」
廚師問道。
「怎麼是這些?」
迪亞面色不好的質疑到。
血玉燕窩粥,等級四的血海燕燕窩為主材,血海燕提供的就只有兩種能力,一是「風行」,顧名思義單純增長速度的能力,但絕對屬于十分使用的能力,二是「活絡」,這項能力還算拿得出手,在開啟的時候持續保持身體的最合適狀態,平時作用不大,一旦進入高強度作戰,這個能力就能避免一些可能致命的意外。
冰蠍酒,用等級五的冰蠍用特殊方法泡制的酒。冰蠍可提供的能力有三,第一「寒毒刺」,結合了麻痹,霜凍,傷害三重的攻擊技能,缺點是激發之後,自身容易陷入僵持,第二,隱匿,以寒氣驅散氣味干擾視線的偽隱形手段。第三,「鎖定冰稜」,對單體用,在解除前,三百米範圍內得知其位置所在的能力。
翠星石,實際上是等級四的體形很大的利箭翠鳥的眼楮,第一能力是「銳視」,提高動態視力。第二能力是「閃擊」,在視線範圍內對任意方向進行直線的高速移動,不附帶任何效果。
冰蠍的能力很綜合,有攻擊,有輔助,但是迪亞知道自己對這類生物的相性是比較低的,喝冰蠍酒很可能只能得到第一項能力。
血海燕和利箭翠鳥相性倒是高,兩項能力都獲得不是難事,但提升單一。
不過,在迪亞心里,這三樣都不是她中意的,她希望得到可以足以支持她正面作戰的能力,比如那值得一賭的龍鯉的「逆行」。
此刻,面對迪亞的質疑,廚師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這些東西他只是負責處理,而不是準備,具體都是這個家的主人,迪亞的父親安排的。
「六小姐,你還是太在意四年前的事情了,以你的聰明,怎麼會不明白什麼才是適合你的東西?」
之前在庭院中和人對弈的老者在迪亞身後說道。他說得很正確,以迪亞的那種狡猾的性格,冷靜的判斷力,加上她身為女性的事實,終歸還是輔助型,亦或是刺客型比較合適。
「牌叔」
迪亞一聲稱呼,話到嘴巴又咽了下去,她知道自己是放不下那口氣,可是,一口氣為什麼又一定要放下呢?正面作戰能力難道她就不能有?
少女陷入了矛盾之中,也可以說她還沒有從這個矛盾里面走出來。
「我先走了。」
白發老者帶著和藹的笑容說道,轉身時刻,悄悄的在迪亞耳邊留下了三個字,「翠星石」。
迪亞這才仔細一看那只寶石般的眼楮,露出了慣有的陰謀得逞式笑容,似乎明白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