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沁雨只是淡漠的看了她一眼,若無其事的轉移開了自己的視線,羞澀的低下頭去,雙手扭捏的扯著太後的袖子,臉上微微帶著幾分嬌羞,像不勝涼風的水蓮花。
太後模了模她的頭,眼楮里也閃過幾分激動,如果這是孫女選擇的,當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不過旁邊雅寧噴火的目光讓她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個丫頭又想打什麼鬼主意?難不成是想要強了沁雨的幸福不成嗎?
她心思轉了轉,輕輕的笑了起來,朗聲對皇上說道,「皇上,銀面公子和沁雨郎才女貌,的確是天作之合,不如就應允了銀面公子的提議,讓有情人終成眷屬如何?」
太後輕悠悠的話,讓北堂雅寧變了臉色,她拳頭捏得緊緊的,壓低聲音急切的對身邊的皇後說道,「母後,我不想讓沁雨嫁給他,我喜歡銀面公子,你快阻止啊。」
再不阻止就來不及了。
北堂修也沒有料到向來對所有的事情都漠不關心的太後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一股郁悶之氣堆積在心里,那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勉強,「母後,今日是朕的壽辰,朕想要讓君臣同樂,今日就不談論政事了好嗎?」
他說著,目光轉向了銀面的身上,「這件事情等過了今日之後再說吧,倉促之下做的決定未必就是對的,銀面公子你意下如何?」
銀面無所謂的笑了笑,清朗的聲音更加蕩漾開來,認真的說道,「沒關系,明日談也是可以的,在下只要和沁雨公主聯姻,至于什麼時候商議這件事情並不重要。」
他的目光溫和,深深的看著北堂沁雨,卻沒有絲毫的落在北堂雅寧的身上,看得北堂雅寧幾乎要咬碎了一口銀牙,恨得胸腔內冒出了熊熊的怒火,卻動彈不得分毫。
她才是玄月國名正言順的公主,憑什麼要讓屬于她的幸福讓沁雨搶走了,她不甘心,一點都不甘心!
北狄的三皇子耶律景煙也出列,深邃立體的五官帶著幾分異域的風情,笑得迷人卻又不失大氣,「在下也是和銀面公子一樣的心思,想要真心的求娶雅寧公主,還請皇上成全,讓北狄和玄月化干戈為玉帛,世代友好下去。」
北堂雅寧差點一口氣上不來昏死過去,她才不要嫁給這個頭發卷曲的魯莽漢子,她要嫁就嫁給銀面公子,不過這樣的話她不敢當眾說出來,惹怒了父皇,她就算不想嫁也要嫁過去了。
「今日不談政事,耶律王子,銀面公子請盡情享受玄月的美食,欣賞歌舞,有什麼事情等到今日之後再說。」
不管怎麼說北堂修就是不松口,耶律景煙和宇文惜翰也不強求,風度很好的笑了起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漫不經心的品嘗著美食。
太和殿內安靜了下來,氣氛有些詭異的尷尬,只听得見筷子叮叮當當的聲音。
這時候,南越國的太子樓卓溪站了起來,懶洋洋的聲音打破了沉默,「玄月國果然人杰地靈,英才輩出,真是讓本太子折服不已。本太子被一個難題困擾了長達幾年之久,愣是解不開謎題,不知道能夠讓玄月的英才輩出的人為在下釋疑。皇上,你覺得呢?」
樓卓溪熱切的目光看著北堂修,與其說是求助,不如說是挑釁。
「不知道南越太子被怎樣的難題困擾多久,或許玄月國真的有人能解開難題也不一定。」
北堂修不動聲色的挑了挑眉,語氣里面多了幾分漫不經心,笑眯眯的應道。
樓卓溪從袖子里掏出一張雪白的絲帛,抖開,展示在所有人的面前,朗聲說道,「這是南越一位得道高僧送給本太子的箴言,可是本太子拿著看了很久,始終參不透其中的奧妙,南越人才濟濟,我想應該能夠幫助在下解開這個謎題的。」
北堂修呵呵笑了起來,「本朝的確是人杰地靈,想必想要解開這絲帛的秘密,應該也不難。朕相信,在朝中的眾位大臣中就有人能夠解開南越太子的困惑。」
他朝著身邊的太監點頭示意,那太監捧著絲帛在朝中重臣之間緩慢的走動,那些飽學經論的文官們研究了絲帛很久,卻什麼發現都沒有。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半個時辰,還是沒能解開謎題。
南越國的國師不由得嗤笑了起來,陰陽怪氣的聲音在太和殿內蕩漾開來,「想不到玄月泱泱大國,竟然連這麼簡單的謎題都解不開,還敢號稱人杰地靈,傳出去也不怕被別人笑掉大牙了。」
那充滿挑釁的聲音那麼清楚,清晰的傳遍了每一個角落中,讓所有在場的玄月國人臉色都變了,心里頓時火冒三丈。
就知道南越國今日前來純粹就是搗亂的,哪里是什麼賀壽啊,看來之前的那場仗打得還不夠猛烈,沒有將南越打得落花流水,還是因為經過這兩年的休養生息,他們的國力富足了一些,膽子也跟著肥了起來。
北堂玄奕冷笑一聲,「你們太子不也沒有將這絲帛的秘密給解開嗎?囂張什麼,有本事解開了謎題再說啊。」
那國師得意的笑了,愈加挺直了腰桿,中氣十足的說道,「我們太子自然已經參透了其中的秘密,他之所以說解不開,不過是為了給你們一個面子。真是好笑,這幫庸才在這里也敢號稱人才濟濟?」
「放肆,玄月國境內豈容你們撒野!依本殿看你們不是來賀壽的,而是來搗亂的,是不是想要打起來?是不是讓人將你們轟出去才肯罷休?」
北堂玄奕氣得臉色通紅,渾身涌動著凜冽的殺氣,冷冰冰的喝道。
那國師神色不變,愈加的得瑟了起來,「實話實說都不行嗎?你們這麼多人的確是沒有解開我們太子出的難題,難道這不是事實嗎?原來玄月國的規矩就是這樣的,說不過解不出來就翻臉不認人。太子,依屬下看也沒有必要再探求什麼事實了,反正他們肯定解不出來的。」
「誰說沒有人解得出來?」
一道甜美的聲音幽幽的響了起來,安小喬緩緩的從位子上站了起來,踱步走到正殿中央,神采飛揚,嫵媚的眼楮滴溜溜的轉動,不動聲色的看了穆流蘇一眼,眸子深處飛快的閃過一抹算計的意味。
「你有這個能力能解得出來?」
北堂修瞪著下面口出狂言的少女,臉上不相信的神色那麼的明顯。他自然認得這個少女是清平王的女兒,號稱京城第一美人的刁蠻郡主,眉頭輕輕蹙了起來,心底的不悅翻滾著。
這個女人就是繡花枕頭一包草,胸無點墨的女人淨給他添亂,看來這清平王現在真是越來越不安分了,竟然目無君主到這個程度。
「皇上,臣女是沒有那個能力化解這個難題,但是有人能。」
安小喬鏗鏘有力的聲音讓所有的人都安靜了下來,目光齊刷刷的落在她的身上,等待著她接下來想要說出口的話。
她那美奐絕倫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看向了穆流蘇的方向,眼神陡的變得冰冷,笑意不達眼底。
穆流蘇的太陽穴突突的跳了起來,心漸漸的沉下去,握緊了拳頭,她該不會是?
心里的念頭才剛形成,安小喬柔美的聲音已經飛快的響了起來,「皇上,敬親王妃貌若天仙,心思玲瓏剔透,才高八斗,就連雲霄樓從未有人破解的三副驚世絕對她都能輕易的對了出來,想必這個難題她一定能夠對得出來。」
那微閃的目光里折射出一抹陰狠,穆流蘇,我看你今日究竟還有沒有那麼好的運氣,能夠化險為夷了。要是你真的沒有那個能力,等待著你的將會是死路一條。
「是啊,皇上,前段日子臣妾也听說了,敬親王妃帶著敬親王勇闖雲霄樓,輕而易舉的對出了那三副驚世絕對,拿到了清風老人那幅價值連城的萬年長青圖,現在整個京城里都流傳開來了,相信以她的聰明才智一定能夠化開這個謎題的。」
皇後優雅從容的聲音也輕輕的蕩漾開來,帶著絲絲的笑意,卻穆流蘇忍不住握緊了拳頭,心底變得冰冷。
好手段啊,先是給她戴了那麼高的一頂帽子,要是她能夠解得出來那是理所當然,要是解不出這個難題那就是丟了玄月國的臉面,那麼皇後就能夠名正言順的將她除去了。
「流蘇!」
北堂德潤擔憂的目光看著她,手背上的青筋暴漲,恨不得將皇後那張虛偽的臉給撕爛了,她已經喪心病狂到這個程度了嗎?
穆煜雄的眼皮也突突的跳著,緊張的看著女兒沉靜如水的小臉,心緊緊的揪著,對皇後的怨恨又加深了幾分。
「你所說的可是真的?」
北堂修眉毛挑了一下,銳利的瞪著安小喬,語氣里多了幾分壓迫。
「回皇上話,臣女所言句句屬實,太子殿下,睿王殿下等人都是親眼所見,絕無半點虛假。」
康小喬一臉堅定,信誓旦旦的說道。
「敬親王妃,本宮相信你有這個能力,快點幫助南越太子解開她的謎題吧,讓他們瞧瞧是否玄月國真的沒有了人才。」
皇後的目光可以稱之為和善,直直的看著她,溫柔似水,卻讓穆流蘇忍不住起了雞皮疙瘩。她寧願皇後作出凶神惡煞的樣子,也比現在正常,讓她舒服一些。
北堂修終于可以名正言順的看著穆流蘇了,那幽深的眸子凝視著燦若春花的容顏,心底忍不住一陣陣激蕩,威嚴的臉上卻是一片凝重,裝腔作勢的說道,「敬親王妃,你來幫南越太子解開這個謎題吧。」
太後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最終還是皺著眉頭將已經到唇邊的話給咽了回去,只是全身緊繃著,緊張的看著穆流蘇。
「皇女乃女乃,快想辦法幫幫皇嫂啊,我心里好擔心啊。」
北堂沁雨扯著太後的袖子,滿臉焦急。
皇後擺明了就是要為難皇嫂,要是皇嫂真的答不出來,那丟掉的可是整個玄月國的顏面,以後皇上和皇後借機發揮起來,皇兄皇嫂應該怎麼辦啊。
「別著急,先看看再說。」
北堂德潤臉色微微沉了下去,想要站起來回絕皇上的提議,穆流蘇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輕輕的搖了搖頭,給了他一個安撫性的笑容,「別擔心。」
安小喬不就是想看她出丑嗎?她偏不,她要將皇後和安小喬氣個半死。
她款款的站起來,從北堂德潤的腰間抽出萬年長青圖,緩緩的走到殿中央,臉上揚起了絢爛絕美的笑容,「恭賀皇上壽辰之喜,祝皇上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這是王爺送給皇上的壽禮,萬年長青圖。」
清脆的聲音像涓涓的流水落在人的心扉上,沁人心脾。
她攤開那幅圖,蔓延萬里的江山美得雄渾大氣,驚心動魄,在那雙瑩瑩素手的映襯下,散發著奪目的魅力。
「快呈上來。」
北堂修的聲音還是威嚴的,卻帶著一絲抑制不住的激動,萬年長青圖就要到他的手里了嗎?真是太好了,有了銀面公子送來的汗血寶馬,又有萬年長青圖,玄月國想要一統天下就指日可待了。
他甚至能感覺得到血管里的血液已經沸騰了起來,若不是現在是他的壽宴,顧及皇上的威嚴,他一定會抑制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的。
太監飛快的從穆流蘇的手里拿走了那副萬年長青圖,恭敬的遞到北堂修的手里,北堂修細細的端詳著那幅畫,深邃的眸子里迸射出奇異的神采來。
是真品,北堂德潤沒有食言,真的弄來了萬年長青圖的真品,他真是太開心了,激動得身子都忍不住顫抖了起來,似乎他的眼前已經看到南越,北狄,樓然國,隱羅國還有醉城被他堅無不催的兵力打得節節敗退,割地賠款,俯首稱臣的畫面了。
「好,潤兒送的這幅圖朕甚是歡喜,辛苦你了。」
難得北堂修和顏悅色的看了北堂德潤一眼,說出了一句真誠的話來。
「為皇上赴湯濤火,微臣在所不辭。」
北堂德潤立刻站起來表達著他的忠心,只是那低垂的頭顱下面,琥珀色的眼楮里,卻是萬年不化的寒冰,冷得足以將世間的萬物凍僵了。
「皇上,還是讓敬親王妃給南越太子將謎題解開了吧,人家國師都已經嘲笑我朝泱泱大國卻沒有人才了。」
皇後嘴角噙著溫婉的笑容,好心的提醒道。
北堂修將臉上的激動收斂了去,輕輕咳嗽了一聲,看著穆流蘇說道,「既然如此,那敬親王妃拿那副絲帛來看看吧,朕相信以敬親王妃的能力,解開謎題不難。」
那語氣里染上了幾分慈愛,他心底佔有的**更加強烈了,有這樣美麗又聰明的女人在身邊伺候著他,享受著那柔軟**的身體,該是多麼快樂的事情啊。
只可惜那樣到達極致巔峰的快樂他只嘗試了一次,想要真正得到她,還要先除去北堂德潤這個礙眼的男人再說。
安小喬挑釁的瞪著笑得優雅自如的穆流蘇,心里的仇恨叫囂著,蔓延著,穆流蘇,你今天死定了。
惹惱了我,惹惱了皇後,你還會有活路可以走嗎?她得意洋洋的品嘗著美酒,等待著穆流蘇出洋相。
穆流蘇脊梁挺得直直的,紅唇輕啟,緩緩的說道,「臣媳很高興皇後娘娘給了我這個機會。」
她拿著那張潔白的絲帛,精致絕美的臉上一片風輕雲淡的笑容,只是雕蟲小技就想難得倒她嗎?她以前最拿手的就是化學。
那絲帛上面還散發著淡淡的米香,無疑是用澱粉在上面寫了什麼,澱粉遇到碘就會變藍,若是想讓上面的內容顯示出來,只要用碘化鉀就輕而易舉的還原出來。
她在洛神醫那里學習醫術的時候,恰巧從紫菜,海帶里面提取了這些東西,就裝在她腰間的小香囊里。
原本只是興趣所在,今日卻派上了大用場,她是不是應該感嘆自己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
她不慌不忙的看向了樓卓溪,平靜的問道,「南越太子,是不是只要將絲帛上的秘密給挖出來就行了,不管我用什麼辦法?」
樓卓溪點頭,大聲的說道,「當然,只要結果。」
穆流蘇嫣然一笑,「那好,皇上,請容許臣媳讓太監去弄一碗水來。」
北堂修不知道她想要做什麼,心里也很好奇,揮了揮手,讓太監去弄了一碗清水來。
穆流蘇從腰間掏出小瓷瓶,輕輕的將里面的碘化鉀粉末溶在水里,小心翼翼的將白色的絲帛沾濕,那絲帛上面露出了一副空山幽居圖來,旁邊還提著一首詩︰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她拿著那副絲帛,藍色的畫面清清楚楚的呈現在所有人的面前,「南越太子,不知道這是不是你想要知道的謎底?」
她听得大殿里倒抽冷氣的聲音嗖嗖的,不可思議的議論聲低低的在耳邊縈繞著。
「怎麼會這樣?」
「這真是太神奇了,誰能想到這麼一幅畫竟然能這樣顯示出來,得道高僧果然是得道高僧啊,竟然能想出這麼絕妙的辦法。」
「是啊,誰能想到呢。」
「敬親王妃也很厲害,竟然在短短的時間內就知道這幅畫的玄機所在,真不簡單啊。」
穆流蘇低著頭听著眾人議論紛紛,嘴角噙著淺淡的笑容,轉過身看到安小喬氣得臉色扭曲的樣子,鄙視的豎起了中指,邁著優雅的步伐回到北堂德潤的身邊。
想要以這樣的方式刁難她,也要看看有沒有這個本事。
她抬眸看向了坐在皇上身邊的皇後,那精致的面容扭曲得厲害,卻不得不做出微笑的樣子,她忍不住笑了起來,挑釁的瞪著後者。
「沒事了,不用擔心我。」
穆流蘇淺淺的笑著,對上北堂德潤擔心的神情,心里一暖。
「南越太子的謎題解開了,大家繼續,不醉不歸。」
北堂修得意的笑著,眉飛色舞,拍了拍手,耍雜技的人魚貫而入,各式各樣的把式精彩絕倫,看得人眼花繚亂。
宮女們端著更加精致的菜肴走了進來,香氣四溢,饞得人口水都流下來了。
穆流蘇夾了北堂德潤愛吃的菜放在他碗里,柔聲說道,「來,多吃點。」
北堂德潤模了模她的頭,寵溺的笑笑,回以她深情款款的眼神,「你也是,多吃一點。」
那雜技耍得登峰造極,博得滿堂喝彩,所有的人都看得津津有味,似乎之前那些挑釁只是一場夢,一段可有可無的插曲。
一切都合情合理,沒有人能夠察覺得到暴風驟雨已經快要悄然降臨。
北堂德潤握緊了拳頭,目光不經意的落在殿門口的沙漏上面,還有半個時辰,這場華麗的盛宴將會變成遙不可及的一個夢。
隱忍了十年的復仇之路,從今天開始,他要讓用鮮血洗去這座皇宮的骯髒,沖刷掉所有的黑暗,讓一切都回到正軌。
他想得出神,身邊添酒的宮女手忽然一抖,一壺酒全部倒在了穆流蘇藍色的衣裙上,黏糊糊的,難受極了。
「王妃饒命啊,奴婢不是故意的。」
那宮女嚇得花容失色,身子止不住瑟瑟發抖,哭著求饒道,眼神驚恐好像看到魔鬼一般,盡管害怕至極,還是顫抖的掏出手帕手忙腳亂的幫忙擦拭著她已經髒掉的衣服。
穆流蘇的胸前已經沾濕了一大片,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心底有疑雲浮起,她不著痕跡的打量著那個倒酒的宮女,那宮女眼神驚恐游移不定。
她不由得伸出手去,止住了那宮女忙碌的手,語氣還算溫和,「不用了,本王妃自己來就好了。」
衣服沁濕的地方是前胸,讓她分外不自在,不由得心煩氣躁起來。
「流蘇,我帶你到皇女乃女乃的宮里換一套衣服吧。」
北堂德潤凜冽的瞪了那麼宮女一眼,嚇得她渾身哆嗦得更加厲害了,不安的站在他們身邊,大氣也不敢出。
穆流蘇嫣然一笑,壓抑住心底的厭煩,柔聲說道,「好啊。」
已經持續了有兩個時辰的宴會,再好的興致也被磨得差不多了。
太後也發現了這邊的異常,讓浣紗繞過來帶著她走出了太和殿,朝著寧壽宮去了。
北堂德潤跟在穆流蘇的身邊,走出沒多遠的距離,有侍衛攔住了他,恭敬的說道,「王爺,皇上說一會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您商量,讓您不要離開太和殿。」
穆流蘇停住了腳步,看著北堂德潤變得有些難看的臉,那愈是平靜的表象下愈是翻滾著驚濤駭浪,她眼皮不由得突突的跳著,擔心他會失控做出什麼讓北堂修懷疑的事情來,急忙輕笑著搖了搖頭,「我自己去寧壽宮就好了,沒事的,你不用擔心我。」
「可是我想陪在你的身邊,不管你去到哪里,我都願意陪著你。」
北堂德潤想起上次她經歷的事情仍舊有些後怕,實在不放心她一個人在皇宮里行走。或許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吧,反正只要想到她沒有自己在身邊,北堂德潤就忍不住緊張和擔心。
「我真的可以的,你放心吧,我很快就會回來了。」
穆流蘇看著旁邊虎視眈眈的侍衛,眼神里透出幾分焦急,握住了他的手,示意他冷靜。
那溫暖寧靜的笑容,宛若有著魔力一般安撫了北堂德潤有些焦躁的靈魂。
他斟酌了很久,才戀戀不舍的放開了穆流蘇,不顧及旁邊還有那麼多的宮女侍衛在場,低著頭在她的臉頰上留下了深深的吻,「那你快去快回,讓丁香薔薇她們四個陪著你。」
他說著,又異常凝重的看著浣紗,平靜的說道,「浣紗,好好的帶王妃換衣服就回來,路上不要耽擱了。」
「王爺請放心,奴婢很快就會帶著王妃回來的。」
浣紗認真的說道,跟隨在穆流蘇的身邊飛快的朝著寧壽宮走去,身後的薔薇,丁香,茉莉,幽蘭精神高度緊繃了起來,時刻保護在主子的身邊。
到了寧壽宮,穆流蘇換了一身干淨的衣服,就要返回太和殿,走到半路的時候,忽然听到兩個宮女一邊急匆匆的太醫院的方向跑去,一邊帶著哭腔說道,「快點去叫御醫,太後娘娘暈倒了,別磨蹭了。」
浣紗听到這句話的時候臉色都白了,急切的對穆流蘇說道,「王妃,奴婢要先去看看太後娘娘怎麼樣了,您自己過去吧。」
還沒等穆流蘇回答,浣紗已經飛快的走遠了。
穆流蘇心里有些著急,不由得加快腳步朝前走去,匆匆走了一段距離又停下來,臉色驟然冷凝了起來,「不對,浣紗中計了。」
她看了看周圍的地形,才發現這里竟然是寧壽宮到太和殿之間一段最偏僻的道路,心里暗叫不好,還未來得及反應,幾十個蒙面人從天而降,將她們團團圍住,虎視眈眈的瞪著穆流蘇,手里提著明晃晃的劍。
穆流蘇被那銀色的寒芒照得幾乎睜不開眼楮,臉上卻帶著滿不在乎的笑容,脊梁挺得直直的,語氣柔和平靜,像是面對多年不見的老朋友,而不是想要取她性命的仇人。
「閣下是想要我的人頭是嗎?這里是皇宮,你們竟然能夠躲過戒備森嚴的守衛在這里等候著我,你們背後的主子來頭應該很大吧?」
她明媚的眼波流轉間,那璀璨的眸子比天上最明亮的星星還要漂亮。
「少廢話,不想死最好乖乖的跟我們走。」
領頭的黑衣人粗著嗓子沉聲喝道,卻依舊能夠听得出是個女人的聲音。
「混賬東西,竟然敢擋敬親王妃的路,找死。」
薔薇氣得像炸毛的刺蝟,冷聲喝道,和另外三個丫鬟將穆流蘇護在身後,渾身緊繃,做出格斗的動作,隨時都想要和面前這些蒙面人打成一團。
因為上次在玉藻宮的事情,皇上下了禁令,不允許攜帶刀劍進宮,薔薇幾個只好將匕首藏在腰帶里,此刻在月光下寒意森森,分外嚇人。
「是嗎?那就看看吧。」
那黑衣人冷冷的笑著,厲聲喝道,「給我上,活捉了穆流蘇!」
話音剛落,幾十個黑衣人氣勢洶洶的沖了上來,揮動著手中的長劍,不要命的朝著丁香薔薇等人的身上砍去。
穆流蘇渾身充斥著森森的殺氣,沖上前去和這些黑衣人廝殺在一起。
領頭的黑衣人沖上來,奮不顧身的想要刺穿她的肩膀,穆流蘇眼神陡的一冷,身子靈巧的往後退去,手撐在旁邊的假山上,毫不客氣的給了那人一個連環踢,踢得那黑衣人踉蹌著往後退去,痛苦的捂住肚子,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來。
穆流蘇可不管那麼多,削鐵如泥的匕首猛的用力,眼看就要刺入領頭黑衣人的心髒,嚇得後者連滾帶爬的躲過一邊,聲嘶力竭的吼了起來,「快點將她拿下,沖上來,活捉了她!」
說時遲那時快,立刻有好幾個黑衣人涌了上來,奮不顧身的想要將她活捉住,穆流蘇眼底的恨意像洶涌澎湃的火山爆發出來,足尖點地飛快的往後退去,抓起袖子里的致命毒藥撒出去,很快的就傳來一陣陣痛苦的悶哼聲,七八個黑衣人倒在地上,七竅流血而亡。
領頭的黑衣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驚恐的往後退去,聲嘶力竭的吼道,「抓了她,快點抓住她!」
她瞪得眼楮猩紅,宛若地獄修羅般的女人,一股寒意從腳底涌上來,差點沒有辦法呼吸。
越來越多的黑衣人沖了上來,招招凌厲致命,毫不客氣的朝著她的身上招呼,穆流蘇警惕的躲過黑衣人的攻擊,更加多的毒藥灑出來,血腥味在空氣里蔓延,痛苦的哀嚎聲此起彼伏。
那些黑衣人忍受著極致的痛苦在地上打滾,眼楮里,鼻子里,嘴角,耳朵里鮮血噴涌而出,看起來驚悚至極。
四大花護使也撂倒了很多的黑衣人,最後只剩下寥寥無幾的幾個黑衣人了。
穆流蘇脊梁挺得筆直,晚間的風兒吹起她的長發,那璀璨的瞳孔綠幽幽的,像來自地獄的惡鬼,轉瞬之間就可以讓人灰飛煙滅,那粉女敕的嘴唇依舊如同櫻花般美麗,吐出來的話語卻讓人忍不住遍體生寒,「留下一個活口,余下全部都殺了!」
那邪魅陰森的話語,在皎潔的明月下,更加的陰冷殘酷。
下一刻,十幾把暗器齊刷刷的飛出,割斷了黑衣人的喉嚨,那些人還來不及哼一聲,瞳孔睜得大大的,透露出極致的驚恐,下一刻已經斷氣了。
空曠的花園里,只剩下為首的黑衣人忍不住瑟瑟發抖,想要逃跑,整個人卻像定住了一般,再也動彈不得。
穆流蘇臉上帶著殘酷嗜血的微笑,吹著手中鋒利的匕首,落在那人的脖子上,語氣輕柔甜美,「你要活捉了我弄到哪里去啊?帶路吧。」
那人嚇得背後都濡濕了,雙腿顫抖得厲害,快要哭出來了,「王妃饒命,奴婢也只是听命行事,也是迫不得已的啊。」
「是嗎?」
穆流蘇吐氣如蘭,手指輕輕的顫抖了一下,那人只覺得脖子上一陣刺痛,鮮紅的血滲了出來,疼得她驚恐的尖叫出聲,卻被薔薇眼疾手快的捏住了下顎,冷聲喝道,「老實點。」
「你不是要活捉我去見你們的主子嗎?為什麼還不快點帶路,在這里磨磨唧唧什麼?帶路!」
那冰冷的匕首像是毒蛇的信子,在黑衣人冰涼的肌膚上挪動著,嚇得她差點要暈厥過去,可是穆流蘇接下來的話讓她硬是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竟然連暈都不敢暈了。
「你要是敢暈過去我就一刀割斷你的喉嚨,讓你和她們作伴。」
那溫柔的聲音像三月和煦的春風,卻是從魔鬼的嘴里吐出來的,陰森至極,徹骨的寒,那人嚇得都快哭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王妃饒命啊,不要殺奴婢,奴婢也是听命行事,受制于人,我也是身不由自己的呀。」
穆流蘇只是笑得燦爛如花,「我只知道你若是不帶我去見你背後的主子,你現在立刻就得死!」
匕首又轉動了一下,那細女敕的脖子上又多了一道血痕,那人終于崩潰了,哭得稀里嘩啦的,哆嗦著說道,「好,我帶你去見她,你不要殺了我,別殺我。」
穆流蘇隔著蒙面的黑布拍了拍她的臉,平靜的說道,「這才乖嘛。」
「你們四個換上黑衣服,跟我走。」
穆流蘇對著身邊的幾個丫鬟輕聲的說道,
薔薇她們立刻從那些尸體上將衣服剝下來套在身上,恭敬的站在穆流蘇的身邊,等待著她的命令。
穆流蘇拿出化尸散,往那些尸體上一灑,所有的尸體茲茲的冒著煙,轉瞬之間就消失不見了,她好笑的看著目瞪口呆的黑衣人,不緊不慢的說道,「看什麼?是不是也想成為她們中間的一員?」
那黑衣人立刻驚恐的移開了自己的目光,手腳止不住的顫抖,不敢對上惡魔的眼楮。
「薔薇,你來押著我過去,丁香,你看著她,她要是敢有任何小動作,直接喂她毒藥,讓她七竅流血,死無全尸。」
穆流蘇平靜的發號命令,硬生生的截斷了黑衣人的最後一條退路。
那人不敢再耍什麼小心眼,老老實實的在前面帶路,繞過最偏僻的小路,來到了冷宮旁邊破舊的宮殿里,快走到門口的時候,丁香飛快的捏著那人的下顎迫使她咽下了一顆藥丸。
「你要是敢耍什麼花樣我會讓你死得很慘。」
很低的聲音威脅著,卻透出森森的殺意來,那人嚇得腿腳發軟,可憐兮兮的說道,「姑娘饒命了,我不敢害各位的。」
她的生命被人緊緊的捏在手心里,她哪里還敢出什麼ど蛾子呢。
「不敢最好。」
丁香磨著牙恨聲說道,幾個人朝著最角落那間房子走去。
領頭的黑衣人輕輕的叩響了門扉,小心翼翼的說道,「主子。」
「進來。」
那沙啞的聲音讓穆流蘇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腦海里仔細的搜尋著,卻無奈的發現竟然沒有听到過這個聲音。
她斂下心底的幽冷,被「押著」走進了沾滿蜘蛛網的宮殿里,那背對著她們,站了兩道修長的人影,皆是一身黑衣,一個臉上蒙著面紗,另一個戴著面具,只露出狼一樣綠幽幽的眼楮。
「主子,穆流蘇來了。」
那領頭的黑衣人斂下眉,低垂著頭恭恭敬敬的說道。
「怎麼就只剩下這些人了。」
那人哼了一聲,不悅的喝道。
「主子,穆流蘇身邊那四個丫鬟武功實在是太高了,折損了我們很多人,奴婢也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將她帶回來的。」
領頭的黑衣人身子顫抖了一下,戰戰兢兢的解釋道,一邊惴惴不安的偷瞄著前面那兩個人一眼。
「真是廢物,抓一個傻子竟然折損了這麼多的人。」
那戴著粉色面紗的人走到穆流蘇的面前,冷冰冰的打量著她,「也不過如此嘛,怎麼就敢如此囂張。」
那眼楮里閃過刻骨的仇恨,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張狂的笑了起來,「穆流蘇又如何,還不是落入了我的手中!」
穆流蘇臉上噙著淡淡的笑容,即使頭發稍微有些凌亂,卻一點都不顯得狼狽,平靜的說道,「你費盡心思將我弄到這里來,難道只是為了看我長得怎麼樣?」
「當然不是。」
那人忽然厲聲打斷了穆流蘇的話,悉悉索索的掏出早就準備好的紙,遞到她的面前,用蠱惑般的聲音說道,「在這些紙張上面簽字畫押,我就放了你。」
穆流蘇看著白紙上清晰的黑字,那上面清清楚楚的羅列了北堂德潤通敵叛國,貪贓枉法,強佔土地,買官賣官,甚至下毒暗害皇上的罪名,條條都是死罪。還有她的父親,在邊關任意的虐待士兵,強搶民女,草菅人命,抗旨欺君,每一條罪名都令人發指,鮮血淋灕。
她忍不住扯著唇輕輕的笑了起來,「你覺得我會那麼傻,在這些莫須有的罪名上簽字畫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