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流蘇走出掖庭宮的時候,臉色還是一片陰沉,情緒異常的低落,或許她的做法有些殘忍,可是相對于穆流星帶給爹爹和她的傷害,一點都不過分。與其一時心軟將她放出來,讓她再找機會來傷害她和爹爹,倒不如就將她囚禁在皇宮里,不再讓她掀起任何風浪。
北堂德潤一直小心翼翼的看著她的臉色,摟著她的手臂不自覺的收緊,似乎要將她嵌入他的身體中一樣,溫和深情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輕柔的響起來,「流蘇,不要覺得不忍,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就算她是你的妹妹,可她也是一個隨時都有可能將你置之于死地的人,不值得同情。」
如果她真的有一丁半點的仁慈,就不會一次次的陷害流蘇,陷害穆煜雄。
「我知道。我只是在想,當初如果沒有呂慧心的招惹,那麼就不會有後面的事情發生,果然是造化弄人啊。」
她淒然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惆悵。
「都已經發生了就不要再想那麼多了,我保證爹的悲劇不會再發生在我們的身上。」
北堂德潤異常認真的看著她,鄭重其事的保證道。
「我知道的,我當然也相信你。」
穆流蘇淺笑著應道,「對了,宮人們準備好了嗎?要是準備好了,我們吃過午飯就到我家去看看爹爹吧,也不知道他一個人會不會好好的照顧自己。」
「應該準備好了吧,不然這樣好了,我們到將軍府吃午飯,也能夠讓你早點看到爹爹啊。」
北堂德潤知道她心底的思念,眉目清朗,笑容和煦寵溺,讓她忍不住沉溺在那陣陣的柔情里。
「也好,那我們現在就去吧。」
穆流蘇沒有絲毫的扭捏故作客氣,眼楮里閃爍著激動的光芒。
兩人相視一笑,飛快的回到寢宮里換上的衣服,盡量穿著平常的衣服,坐著馬車回到了定國將軍府中。
守門的家丁似乎沒有料到北堂德潤和穆流蘇會回來,匆匆的對他們行禮之後就要跑去告訴穆煜雄,卻被穆流蘇輕輕的攔住了。
徑直和北堂德潤沿著熟悉的花園往後院走去,卻在走到後花園的門口時停住了腳步,只因為一陣陣女子歡快的笑聲從花園里傳了過來。
不知道為何,穆流蘇的心情變得沉重了起來,一股不好的感覺涌上心頭。
「怎麼了?」
「我只是覺得很奇怪,家里怎麼會有女孩子的歡笑聲。」
穆流蘇眼楮里有著幾分疑惑,如實的說道。整個穆府就只有她一個女兒,到底是誰這麼肆無忌憚的在花園里歡笑。
「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北堂德潤琥珀色的眸子帶著溫和的光芒,鼓勵的看著她說道。
「我們一起進去。」
兩人肩並肩的穿梭在花團錦簇中,循著笑聲的方向走去,遠遠的就看見幾個嬌俏的身影在花叢深處的涼亭里,不知道在做什麼,只是歡快的笑聲此起彼伏的傳來,怎麼都不肯停息。
走近了亭子穆流蘇才看清楚亭子里面的人究竟是誰,眸光陡的變得幽深了起來。
那言笑晏晏的少女似乎感受到了灼熱的目光,陡的轉過身來,璀璨如花的笑容落在穆流蘇和北堂德潤的臉上一下子僵硬住了。
「姐姐。」
她驚慌失措了起來,喃喃的叫出聲,一邊扯著旁邊中年美婦的袖子,眼楮幾乎黏在了北堂德潤的身上,「娘,姐姐回來了。」
「臣婦(臣女)參見皇上,皇後娘娘。」
短暫的靜默之後,亭子里所有的鶯鶯燕燕飛快的跪下來,誠惶誠恐的行禮。
那嬌艷明媚的少女正是穆流蘇姑姑的女兒,她的表妹花想容,她旁邊的婦人則是穆流蘇的姑姑穆如茵。另外的幾張臉穆流蘇同樣很熟悉,被爹爹囚禁在家廟里面的穆流霜,還有救過她的婉妃娘娘,這樣的組合怎麼看怎麼奇怪。
她只是想不通,這個姑姑和爹爹一直都不怎麼親近,自從嫁到青州城做城主夫人之後,最近幾年她們幾乎已經斷了和家里的聯系,怎麼那麼湊巧,在北堂德潤成為皇上沒多久之後就回來了。其中到底有怎樣不可告人的目的?
「平身。」
北堂德潤幽深的瞳孔里閃過晦暗不明的光芒,俊美如玉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反而多了幾分上位者所特有的威嚴,明明是溫和宛若和煦春風的聲音,卻在他和穆流蘇的周圍劃開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就算別人怎麼努力都沒有辦法靠近。
穆流蘇依偎在北堂德潤的身邊,清麗無雙的容顏染上淺淺的笑容,不著痕跡的打量著穆如茵還有花想容,想要從那兩雙眼楮里捕捉到一些有用的情緒,可是除了天真無邪和熱情慈愛,什麼都沒有發現。
她粉女敕的嘴唇輕啟,清甜婉轉的聲音溢了出來,「原來是姑姑和想容表妹啊,你們回來怎麼也不告訴流蘇,好讓流蘇為你們接風洗塵。」
她淡然的目光落在穆流霜的身上,微微停頓了一下,若無其事的轉移開了,落在婉妃的身上,笑吟吟的開口,「婉妃娘娘,很高興在這里能夠見到你,上次你的救命之恩我還沒有好好感謝你呢。」
婉妃容貌依舊美麗,溫柔大方,看著她的眼神就像是母親看望著女兒一樣,和藹可親,「皇後娘娘,我早就不是什麼婉妃了,先皇已逝世,再也沒有婉妃了。」
提到先皇的時候,穆流蘇分明從她的眼楮里捕捉到了一抹強烈的憎惡,倒是讓她不由得奇怪了起來。
穆流蘇淡笑著不再接她的話,不經意般的說道,「那您和姑姑以前是手帕交嗎?知道姑姑和表妹回來了,所以特意出宮來看她們的?」
「當然不是,本宮今日到將軍府來是有要事和穆將軍商議的,和花夫人沒有任何關系,皇後娘娘不要誤會了。」
風輕雲淡般的語氣似乎什麼都不放在眼里,讓花想容和穆如茵的臉色都變了,似乎不敢相信婉妃的話語。
穆流蘇自然注意到了她們的臉色,原本不安的心更是沉了下去,神經戒備的提起來,「看來是本宮誤會了。既然婉妃娘娘是來找爹爹的,為什麼不見爹爹的影子呢?」
要知道現在爹爹並不像以前那麼忙了,不可能這個時候還見不到人影。
「穆將軍還有別的事情要忙,所以就讓花夫人陪著本宮了,沒關系的,也不是太過緊急的事情。」
婉妃的臉上有一絲龜裂,即使隱藏在溫柔的微笑後面,那雙眼楮里面依舊流露出濃濃的哀傷,像是被愛情苦苦折磨的可憐女人。
「姐姐,這麼久不見了,我好想你了。這不娘一說要回到京城來,我就按捺不住心底的期待跟著一起回來了。」
花想容精致如畫的五官光艷逼人,顧盼神飛,聲音清脆悅耳,宛若山澗里叮咚的流水,舉手投足之間盡是風情,微微側著的小臉散發著一種無聲無息的美,雖然那含羞帶怯的目光一直看著穆流蘇,卻讓人不容忽視,緊緊的揪住所有人的注意,「娘親說姐姐的生辰就要到了,她也很多年沒有見到姐姐了,這一次是專門從青州回來給姐姐過生辰的。」
穆流蘇嘴角噙著淺淡的笑容,不動聲色的看著前面的少女,心里卻勾起一陣陣冷笑,「能讓姑姑千里迢迢的從青州趕到京城來,本宮真是很感動呢,先在這里謝過姑姑了。」
穆如茵畫著精致妝容的臉上笑開了一朵花,忙不迭的說道,「娘娘過獎了,能為娘娘賀壽是臣婦的榮幸,只要娘娘不嫌棄就好了。」
「姑姑不用謙虛,請听流蘇把話說完。雖然姑姑的心意很讓本宮感動,可是姑姑似乎忘記了,流蘇可是從來都不過生辰的,因為流蘇出生的那一天正好是娘親難產的日子。本宮怎麼能那麼沒心沒肺,在娘親逝世的日子里大肆慶賀,若是這樣的事情傳出去豈不是讓天下的人恥笑本宮的無情無義嗎?你說是不是?」
平靜無波的話語,卻讓穆如茵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住了,臉色陡的變得訕訕的,尷尬極了。
「都是臣婦的疏忽,忽略了這一茬了,還請皇後娘娘念在臣婦一片好心的份上不要見怪。」
「怎麼會呢,流蘇豈是那麼心胸狹窄之人。姑姑不用刻意忙活了,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吧,以前姑姑也從從來沒有給本宮過生辰,現在自然也不必。而且听府里老一輩人說,姑姑和呂姨娘才是好姐妹,和我娘的關系冷淡如冰,要是真的讓姑姑給本宮過生辰了,流蘇只怕娘親會氣得從地底下爬起來嚇到姑姑那可就不好了。」
穆流蘇璀璨的眸子里折射出盈盈淺笑,繼續刺激道,
無視羞愧得恨不得將頭埋進地洞里的母女兩人,穆流蘇自顧自的說道,語氣委婉溫柔,听在那些人的耳朵里卻是分外刺耳。
北堂德潤雖然不知道過往的恩怨,可是卻很少看到妻子像一只炸毛的刺蝟一樣主動的防御,自然無條件的站在她這一邊,深邃的瞳孔里溢著滿滿的深情,摟著妻子的縴腰,下意識的將她藏在自己的羽翼之下遮風擋雨。
靜默在周圍蔓延開,難言的尷尬在空氣中流淌著,分外的僵硬。一時之間竟然沒有人說話打破沉默,只是站著,宛若木頭人一般。
直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穆流蘇才轉過頭去,看著匆匆趕來的穆煜雄露出了一個真心的溫暖笑容,「爹,我回來看你了。」
「微臣參見皇上,皇後娘娘。」
穆煜雄謹慎的走上前來,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說道。
「爹快點起來啊,我們是一家人,不用講究那些虛禮。」
在穆流蘇伸腳跨出去之前,北堂德潤按住了她的動作,自己飛快的走上前兩步親自將穆煜雄給扶了起來,溫和有禮,舉止謙虛孝順。
「是啊爹,你這樣折煞我們了。」
眼睜睜的看著穆煜雄在自己的面前跪下去,她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可是卻沒有辦法改變,在這個皇權至上的年代,君臣之間有著無法逾越的鴻溝,即使穆煜雄是北堂德潤的岳父,也沒有辦法改變,只能恪守著君臣之禮。
「皇上體恤微臣,微臣心里很是感動,可是君臣之禮不可廢,皇家的威嚴不可侵犯,微臣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穆煜雄認真的說道,目光堅毅,半分不敢敷衍。
他都這樣堅持了,北堂德潤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好笑著看了穆流蘇一眼,又關切的看向穆煜雄,「有一段時間沒有來看爹爹了,爹最近身體好嗎?那些舊傷痊愈沒?」
「謝皇上關心,已經全都好了。」
穆煜雄堅毅的國字臉顯得柔和了很多,高興的回答道。
皇上關心他,體恤他,將他從邊關調回來掌管著京城的治安,還有訓練兵馬,顧及了他的傷情,又不讓他遠離流蘇,在他想念流蘇的時候又帶著她回來看望他了,這樣的心意當然讓他很高興。也更加慶幸當初去求太後下懿旨給兩個孩子賜婚是最正確的選擇。現在皇上和流蘇之間的感情越來越好了,隨意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流露出濃情蜜意。他作為爹爹,看到女兒能夠過得好心里也就安定了。
「皇上,皇後娘娘,請隨微臣到這邊來。」
一段時間沒有見到女兒,穆煜雄自然有很多的想念在胸腔里流淌著,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女兒女婿說些家常話,于是笑眯眯的在前面帶路。
被撇下的穆如茵,花想容和穆流霜等人臉色尷尬得要死,怎麼就能被人這麼撇下了。
「哥哥,我和想容也很久沒有見到皇後娘娘了,也有很多話想要和皇後說呢,我們能不能也一起過去,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多好啊。我今天才到京城,也給家人都準備了禮物呢,剛好趁著這個機會分給大家。」
穆如茵硬生生的將那抹尷尬斂去,笑得溫柔婉轉的說道。
「如茵,你和想容舟車勞頓很辛苦了,我讓丫鬟令你們下去好好休息,晚上再給你們接風洗塵吧。」
穆煜雄戒備的看了穆如茵一眼,沒有同意她的建議。
「來人,帶姑女乃女乃和表小姐下去休息。」
不去看穆如茵和花想容已經變得難看的臉色,穆煜雄自顧自的吩咐道,又將目光對著婉妃微微頷首示意,「婉太妃,微臣讓人帶您在花園里逛逛,等會太妃在將軍府用過午膳再回去好嗎?」
「本宮榮幸之極,穆將軍你去忙,本宮隨意就好了。」
婉妃終于能夠光明正大的將目光落在穆煜雄的身上,從容優雅的說道。
穆煜雄對著一個一等大丫鬟招了招手,讓她帶著婉妃在後花園里游玩欣賞,自己則帶著穆流蘇和北堂德潤往妻子生前居住的院落去了。
穆流蘇不經意看到穆煜雄眼楮里流露出的懊惱,本能的回過頭去,竟然看到婉妃深情又痛苦的眼神一直看著爹爹,那愛而不得的無奈竟然那麼的強烈。她的心里忍不住咯 一跳,一個大膽的念頭從腦海里閃過,爹和婉妃娘娘該不會是那種關系吧?
婉妃是愛慕著爹爹,那爹呢,他是不是也喜歡這個溫柔婉約,舉手投足間盡是優雅風情的太妃娘娘?如果是那該怎麼辦?
她越想越心驚,脊背陣陣發涼,不由得小心翼翼的看了北堂德潤一眼,如果要是讓他發現婉妃愛慕著爹爹,會不會牽扯出驚天動地的大事來?
朝中重臣和後宮太妃的孽戀糾葛,怎麼都是一樁皇室丑聞,是會給皇家蒙羞的事情啊。
希望只是婉妃娘娘的一廂情願,爹並不喜歡她,不然事情要是被別有用心的人傳出去,一定會掀起嘩然大波的。
「流蘇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怎麼忽然之間臉色變得那麼難看?」
北堂德潤感覺到她的驚恐不安,不由得握住她的手關切的問道。
那瑩潤如玉的指尖竟然是冰的,他眼底有些緊張,「手怎麼那麼涼,是不是生病了?去請大夫給你檢查看看好不好?」
「我沒事,潤你不用擔心我,真的沒事的。」
剛好一陣風吹來,涼嗖嗖的,她的臉色有些慘白,手指更加冰涼了。
「流蘇你是不是病了?身體要是難受一定不要忍著,爹讓人請大夫來好不好?」
听到他們對話的穆煜雄也忽然變得緊張了起來,急切地問道。
「爹我沒事,也許是早上在御花園里亂逛的時候著涼了,一會回宮去睡一覺就好了。」
穆流蘇勉強笑著說道,指著不遠處娘親的院落,輕快的轉移開了話題,「娘的院落到了,我們快點進去吧。」
她將心底那些不安掩藏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的向前走,小臉上又多了幾分血色。
接下來將近一個時辰的時間里,她都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撒嬌耍賴樣樣在行,將北堂德潤和穆煜雄逗得哈哈大笑,也將兩人的疑慮都打消了。
看到她又變得活蹦亂跳的樣子,最愛著她的兩個男人終于放下心來。
轉眼又到了吃午飯的時間了,幾個人馬不停蹄的來到了正廳,卻看到穆如茵,花想容,穆流霜還有婉妃都已經坐在餐廳里等著了。
看到他們的時候立刻站起來要行禮請安,北堂德潤淡淡的止住了所有人的動作,「這里不是皇宮,不必講究那些虛禮,坐下用膳吧。」
無視那些人小心翼翼的目光,北堂德潤一直體貼的為穆流蘇布菜,眼楮里的深情像蜜糖一樣濃得化不開,看得花想容和穆流霜羨慕不已。
穆流蘇只是微笑著一一接受了北堂德潤對她的好,她也不時的夾了後者喜歡的菜放在他碗里,兩人之間的甜蜜溫情流轉著。
婉妃看著完美無瑕的一對璧人之間的互動,羨慕之余又多了幾分黯然,眼角的余光看著坐在皇上左邊的穆煜雄,心底的酸澀差點要將她淹沒了。她努力了那麼多年都沒有得到那個男人哪怕是一個眷戀的眼神,愛而不得的痛苦折磨著她,幾乎要將她逼瘋了。她只是想要得到深愛男人的眷顧,為什麼就那麼難呢?
心里苦得發麻,她忍不住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火辣辣的灼燒感在喉嚨里蔓延開來,疼得讓她想哭。一杯酒下肚,還是不能平息內心的痛苦,她忍不住執著酒壺繼續倒酒。
穆流蘇輕輕的嘆息一聲,伸出左手止住了婉妃的動作,眼楮里帶著濃濃的關心,「婉妃娘娘,酒大傷身,不要再喝了。」
婉妃的眼眶一熱,淚水差點掉下來。
就連他的女兒都知道關心她,為什麼穆煜雄卻那麼絕情,不肯接受她的愛,她心里最愛的人就是他,甚至為了他願意做任何事情,他怎麼就一點都看不到她的存在,看不到她的好,為什麼不肯回應她的愛呢?
忍住心底的苦澀,婉妃對著穆流蘇笑了笑,差點抑制不住哭腔,「皇後娘娘,本宮沒事,這酒甜絲絲的,很好喝呢,你要不要嘗嘗?」
穆流蘇搖了搖頭,「本宮不喝酒,婉妃娘娘也別喝了,一會還要回宮呢。」
婉妃還想從穆流蘇的手里奪過酒杯,目光卻不由自主的落在穆煜雄的身上,後者的眉毛微微蹙了起來,似是不悅,似是擔心,苦澀的心似乎被一陣風吹過來,轉眼之間煙消雲散了,乖乖的松開了自己的手。
「皇後說得對,酒大傷身,本宮還是少喝點吧。」
他不喜歡嗜酒的女人,那麼自己就乖乖的,不再喝酒就好了。只要能夠讓他高興,她願意做任何事情。
穆流蘇拍了拍她的手背,夾了一些菜到她的碗里,柔聲說道,「婉妃娘娘吃些菜,空月復喝酒一會會很難受的。」
即使婉妃看上去依舊溫柔典雅,大方得體,離她最近的穆流蘇依然感覺到她脊背的緊繃,難受的模樣讓她心有戚戚然。
也在這個時候,穆流蘇心里有了決定。雖然她也知道作為女兒是不應該干涉父親感情上的事情,可是事關宮妃和朝臣,事關爹爹的生命,她還是決定和爹爹開誠布公的談一次。
她看著自己的爹爹,威嚴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那雙依舊銳利的眼楮里也沒有復雜的情緒,她根本就看不透爹心底的想法。
難道只是婉妃的一廂情願,爹根本就對婉妃沒有感情,還是礙于身份的顧忌,讓爹爹動彈不得。
她的心思飛快的翻轉著,竟然沒有注意到北堂德潤已經看了她好一會兒了,等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才撞上了那雙深邃如同寒潭的眸子。
差點被嚇一跳的她拳頭緊緊的握著,任由尖利的指甲劃破掌心,「怎麼了,干嘛這樣看著我?」
「我已經喚了你兩聲了你都沒有听到,在想什麼那麼出神?」
北堂德潤溫和的靠近她的耳邊,輕聲的問道。不知道為何,他總覺得今天的流蘇有些奇怪。
「回去再跟你說。」
穆流蘇扯著唇笑了一下,放下了筷子,「我吃飽了。」
北堂德潤點點頭,也將手中的碗筷放下,「我也是。」
一頓午飯就這麼結束了,穆煜雄陪著笑臉讓北堂德潤和穆流蘇到清荷軒里去休息,自己則轉身往書房去了。
穆流蘇有很多話想要問爹爹,可是現在卻不是問話的時候,只好先陪著北堂德潤回到了清荷軒中歇息。
「流蘇你怎麼了,似乎回家沒多久就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你在擔心或者害怕什麼,能告訴我嗎?我不喜歡看到你心事重重的樣子。」
北堂德潤深深的凝視著妻子,異常認真的說道。
穆流蘇在心里苦笑了一下,看來不管是什麼事情都瞞不過北堂德潤的眼楮,他太了解自己了。
可是爹和婉妃的事情也是自己的猜測,在沒有確定之前是萬萬不能和他說的,她只好轉換了一個話題,「我心里的確很擔心,姑姑和表妹回來是別有目的的。你都不知道她以前多麼討厭我,她出嫁之後也帶著表妹回京城好幾次,每次看到我的時候就像是看到瘟神一樣,那眼神要多鄙夷有多鄙夷,還當著那麼多丫鬟和家丁的面說我是傻子乞丐,不讓表妹陪著我玩。她和呂姨娘很要好,連帶著也很喜歡穆流星和穆流霜,卻從來都不對我有好臉色過。更別提我生辰給我買禮物了。還有當初呂慧心之所以能成功設計我爹爹,就是因為她在後面推波助瀾的。我反正不是很喜歡她,也不喜歡那個表妹。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反正很不喜歡她們回來。」
「別擔心,你也看到爹爹對她們那不冷不熱的態度了。如果她們真的是懷有別的目的回來的,爹爹肯定會防備的。我們盡量小心就好了。」
北堂德潤摟著妻子,柔聲安慰道。
「今天她們沒有表現出什麼異常來,也看不出什麼,只能在暗中防備不要讓她們出什麼ど蛾子了。」
穆流蘇無可奈何的說道,心里討厭極了那種感覺。明明她都快要忘記了有這麼個姑姑了,偏偏忽然又冒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