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難責罵聲,哀嚎哭泣聲,都在這一刻停了下來,誠惶誠恐的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奴婢(小的)參見皇上,皇後娘娘。」
北堂德潤一直握著穆流蘇的手,半擁著她在自己懷里,生怕她被掖庭宮殘酷陰暗的一面給嚇壞了,無聲的給了她很多勇氣,「都起來吧,你們該忙什麼就忙什麼去。」
看著那些人戰戰兢兢的站起來之後,北堂德潤對著身後的太監總管掃了一眼,後者立刻心領神會的走上前去,挺直腰板面無表情的問道,「哪個是這里的管事的?」
一個中年太監走上前來,惴惴不安的陪著笑臉,恭敬的說道,「回公公,小的就是。」
「你們這里是不是有一個宮女叫做穆流星的?你去把她找出來,皇上和皇後娘娘要見她。」
「小的這就去。」
那太監總管不敢有所大意,百依百順的應著,轉過頭飛快的朝著里面走去。
「慢著!」
穆流蘇眼楮里閃過復雜的光芒,忽然平靜的開口止住了那人的動作。
「皇後娘娘。」
那太監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不安的低垂著頭,強硬的撐著心底的害怕,緩緩的走到穆流蘇的面前,硬著頭皮等待著她即將要說出口的話。
北堂德潤眸子里也充滿了疑惑,不由得朝著穆流蘇看過去,不明白她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流蘇,你不想去看她了嗎?」
其實不去看她也好,穆流星那樣的女人就像是毒蛇一樣,光是看一眼就讓人覺得惡心。他實在想不出來流蘇怎麼會有這麼心腸歹毒的妹妹,暗害姐姐也就罷了,竟然連自己的爹爹都要謀害。
「當然不是。」
穆流蘇扯著唇角輕笑了一下,看向那一直小心翼翼等待著她命令的太監,「你在前面帶路,本宮在後面跟著,不用驚動了其他人。」
「是。」
皇後娘娘都發話了,他怎麼有膽子拒絕呢,忙不迭的應著,收起了在這里盛氣凌人的模樣,放輕腳步沿著曲曲折折的回廊往里面走去。
穆流蘇臉色沉靜,一言不發的跟在他的身後,徑直穿過一座座院門,往里面走去。
「穆流星在哪里干活?」
走了大約有半個時辰的時間都還沒有看到穆流星之後,她忽然出聲問道。
「回皇後娘娘,穆流星被分在浣衣局做事,很快就到了。」
那太監額頭上的冷汗涔涔的落了下來,恭敬的應道,雙腿已經不停的發抖,害怕皇上和皇後娘娘忽然發怒了。
平生第一次他開始恨浣衣局怎麼會那麼遠,似乎怎麼走都走不到盡頭一樣。
在心靈遭到千瘡百孔般的折磨之後,浣衣局終于出現在他們的面前,「皇上,皇後娘娘,到了。」
「恩,你先進去,讓他們應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要停下來,然後帶本宮去看穆流星。」
穆流蘇看著越來越冷清的宮殿,繼續命令道。
「我們也進去吧。」
她仰起頭對著北堂德潤說道,眸光依舊是冰冷的,即使現在她已經不願意去恨穆流星了,可是對于後者那些所作所為依舊不能釋懷。她可以原諒穆流星對她的那些傷害,卻不能容忍別人傷害她的父親。
走進了陰森森的宮殿,看著那些穿著寒酸的衣服勞作的宮女們,她目光四處的搜尋著,在邊遠的角落里,終于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快點干活,要是天黑之前不將這些衣服洗完,仔細我剝了你的皮。」
凶神惡煞的嬤嬤揮著鞭子狠狠的抽在她的身上,穆流星瘦弱的身子一個踉蹌倒在地上,痛哭了起來,「你不能這樣對我,我爹要是知道了一定會殺了你的。你這麼狠毒一定會遭到天打雷劈的。」
「喲,你覺得老娘是嚇大的嗎?還真當自己是什麼千金小姐,你要是千金小姐怎麼可能會淪落到這個地方,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要是惹得上頭的主子們不高興了,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嬤嬤冷笑著吐了一口唾沫,一腳狠狠的踹在她的身上,聲音冷得像是冬日的寒風,「別給我裝死,起來把衣服洗干淨了,不洗完這些衣服你今天別想著吃飯睡覺。」
狠狠的一腳又是踹在她的背上,用力的碾著,疼得穆流星嚶嚶的哭了起來,「不要這樣對我,我爹爹是定國大將軍,我姐姐是當朝皇後,要是讓他們知道了你這樣對我,一定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站在不遠處的穆流蘇听到這些話,忍不住勾起唇嘲諷的笑了起來,眼神卻是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現在她終于知道自己是姐姐了嗎?當初陷害她和爹爹的時候怎麼不當他們是親人。
她緊緊的扣著北堂德潤的手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去,在她的面前站定,臉上掛著嘲諷的笑容,居高臨下的看著痛哭流涕的女人,一言不發。
巨大的黑影籠罩下來,那嬤嬤和穆流星忍不住抬起頭來,看到那明黃色的龍袍之後,都嚇得忘記了說話,呆愣愣的維持著仰頭的姿勢。
「大膽刁奴,見到皇上和皇後娘娘還不下跪!」
若語看到穆流星哭得慘兮兮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冷聲喝道。
掌事的嬤嬤,穆流星還有在旁邊忙碌的宮女急忙跪在地上,畢恭畢敬的行禮,「奴婢參見皇上,皇後娘娘。」
空氣似乎一下子變得很冷,氣壓低沉沉的,壓得人差點要窒息了,膽小的宮女身子已經開始發抖了。
「平身,你們該忙什麼忙什麼去。」
北堂德潤依舊是平板沒有感情的語調,那樣的語氣卻更讓人害怕。
那些宮女都散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之後,原地就只剩下穆流星和領頭嬤嬤兩個人了。
「她每天都是這樣嗎?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
穆流蘇指著穆流星,目光卻對準了那個嬤嬤,平靜的問道。
「回皇後娘娘話,是的。」
就在這時,穆流星忽然哇的大哭了起來,可憐兮兮的揪住了穆流蘇的裙角,苦苦哀求著,「姐姐救我,這里太苦了,真不是人待的地方,你帶我離開這里吧,我受不了了。」
穆流蘇還沒開始說話,北堂德潤的臉色已經陡的陰沉了下來,猶如盛怒獅子般的眸子里透出嗜血凜冽的殺意,幽幽的聲音撞擊著穆流星的耳膜,「你要是不想這只手被砍斷最好從流蘇的裙子上拿下來。」
哭得梨花帶雨般的穆流星被殘酷冰冷的聲音嚇得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飛快的松開了穆流蘇的裙裾,跪在地上嚶嚶的哭著,嗓子都哭得沙啞了。「姐姐救我啊,我不要再待在這個地方了,我要回家,這里真的好辛苦。我知道自己做錯了很多事,讓姐姐和姐夫恨我入骨,也讓爹爹充滿了失望,我現在知道錯了,我會痛改前非的,你們給我一個機會的好嗎。這里是人間煉獄,我再也受不了了,你放我出去吧,哪怕日後讓我做牛做馬伺候姐姐,流星也毫無怨言。求求姐姐了。」
她抽抽噎噎的說著,雙手撐地,重重的將額頭磕在堅硬的青石地板上,發出篤篤的響聲,很快光潔白皙的額頭上就滲出了鮮紅的血。
穆流蘇冷眼瞧著慘兮兮的穆流星,輕輕的笑了起來,「穆流星,不要再磕了。」
波瀾不驚的聲音沒有一絲感情,只是淡淡的縈繞在後者的耳邊,帶著威懾十足的氣勢,穆流星身體一僵,猛的抬起頭來,驚恐不安的看著穆流蘇,任由鮮紅的血汨汨的沿著額頭流了下來,「姐姐答應了放我出去是嗎?我就知道姐姐是一定不會放任我不管的,我是流星,是你的妹妹,善良如姐姐你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著我在這里受苦呢是吧。」
那剪水秋瞳般的眸子璀璨又無辜,沒有一點殺傷力,嬌柔得像溫室的花朵。穆流蘇覺得好笑,于是也扯著唇笑出了聲音,嘲弄的望著面前的少女,清甜唯美的聲音婉轉的說道,「你覺得可能嗎?」
要是她沒有記錯,穆流星被打那麼多板子之後,養了二十多天才被發配掖庭宮為奴,才這麼幾天的艱難折磨就受不了了嗎?說出去或許別人都不相信,她才是嬌貴的千金小姐,而不是自己吧。
晶瑩滾燙的淚水像不斷線的珠子刷刷的流了下來,跪在地上的少女渾身充滿了絕望,哽咽的注視著雍容華貴的姐姐,心像被千萬根針狠狠的扎著,疼得汨汨的流著鮮血,讓她幾乎要窒息了。「我知道以前自己做了很多傷害你的事情,讓你對我恨之入骨,可是念在還沒有鑄成大錯的份上,念在我們身上流著相同的血的份上,你就不能放過我這一回嗎,姐姐。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會改,會去贖罪,將手上沾染的鮮血統統洗去,重新做人。算我求你了好嗎,你放我一條生路吧。再這樣下去被折磨下去我一定會死在浣衣局里的,我不想死,我還想好好活著。就算我有千萬般不是,可是我還是你的妹妹啊,你這麼狠狠的折磨我,你就不怕爹爹心疼嗎?就算我害了你那麼多次,你都安然無恙的逃過去了,可是我娘親卻被你害死了,那麼鮮活的一條人命難道還抵不了我曾經所犯的罪孽嗎?」
穆流蘇听著那聲聲控訴的話語,勾起唇來嘲諷的笑了,說出來的話涼嗖嗖的,澆滅了穆流星最後一絲希望,「真是不好意思,我記得我娘只生了我一個女兒,然後就被你那心懷叵測的娘給害死了。你怎麼會厚顏無恥到這個程度,竟然好意思說你是我的妹妹,要是我有那樣的妹妹早就羞愧得自殺了,怎麼會活到現在。你還好意思提你那個死皮賴臉的娘,要不是她我娘不會死,我也不會變得痴傻多年,被你們欺負了那麼久,我們會是幸福的一家。而這一切都被你娘給毀了,你怎麼不說她買通了產婆謀害我娘,讓我娘產後血崩而死。穆流星,你臉皮怎麼能夠厚道這個程度,才來到浣衣局幾天就受不了了嗎?受不了你也得硬生生的受著,終其一生你都不可能從這里活著走出去,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以後你也別仗著你是我妹妹胡作非為,沒有人會吃你這一套!」
跪在地上的少女臉色陡的變得煞白,沒有一絲血色,眼楮里充滿了血海深仇,死死的瞪著穆流蘇,那凶狠惡毒的目光像是要殺人了一般,「你這麼對待你的親生妹妹難道就不怕遭到報應嗎?老天爺是長眼的,遲早有一天你會承受更痛苦的罪孽。穆流蘇,人在做天在看,你會遭到天打雷劈的。我也是爹的女兒,是定國將軍府的千金小姐,難道你就不怕爹傷心嗎?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後,我也是公主,你怎麼能夠這麼對我?」
「呵,是啊,你是先皇所封的忠義公主呢,我差點忘了。」
穆流蘇嗤笑一聲,眼楮里似乎浮起了一絲驚恐,隨即眸光變得嘲弄冰冷,緩緩的彎下腰靠近穆流星的耳邊,近乎殘酷般的說道,「公主又如何,就連北堂修都已經變成累累白骨,你不過是他所封的一個假的公主,還指望得到怎樣的待遇?你以為你真的就那麼高貴嗎?當然,如果你願意去陪北堂修,我當然不吝嗇在你死後給你一個公主的封號,你願意嗎?」
吐氣如蘭的溫熱氣息落在穆流星的耳邊,卻讓她宛若置身地獄,嚇得止不住的顫抖,靈魂好像被魔鬼撕扯著,壓得她差點崩潰喘不過氣來,想要驚恐尖叫著逃離。那雙嫵媚柔情的眼楮里此刻被劇烈的驚恐包圍著,差點墜入絕望的深淵。
「哦,我差點忘了告訴你,你不應該提起爹的。爹說他這輩子只有我一個女兒,只有我才是他最親的親人,其他狼心狗肺的人不要也罷。」
近乎殘忍的看著穆流星搖搖欲墜的身體,穆流蘇笑得愈加開心了,「你知道你為什麼會在浣衣局嗎?原本我可不想讓你這種卑鄙小人骯髒了皇宮,不過既然爹開口了,我怎麼都要賣爹爹一個面子。也算你命大,挨了那麼多的板子都能夠活得下來,不過既然活了,爹說讓你來掖庭宮,我怎麼好意思拂逆了爹爹的意思呢,那我豈不是變成了不孝女嗎?」
殘忍帶刺的話精巧又準確的刺到了穆流星的致命傷,她兩眼委頓,全身的力氣好像被抽走了,眼淚汪汪的流著,撕心裂肺的哭聲響徹了浣衣局。
「所以呢,流星妹妹,不要再不甘心了,還是認命吧,只要你活著,絕對不可能走出掖庭宮一步了。恕姐姐愛莫能助了哦。」
穆流蘇淺笑盈盈的站起來,優雅的舉步回到北堂德潤的身邊,甜蜜的和他十指緊扣,甜甜的撒嬌,「皇上,我都覺得好累了呢,我們回去吧。」
「好,這里寒氣太旺,小鬼難纏,的確不易多留,我們回家。」
北堂德潤寵溺的將她摟在懷中,忽略掉穆流星被痛苦折磨的絕望模樣,在眾人的簇擁之下,朝著來時的路走回去。
穆流星哭得淚眼模糊,全身被絕望的冰冷包圍著,一股濃濃的不甘在心底蔓延著,潔白的貝齒咬著嫣紅的嘴唇,將那粉女敕的唇角都咬破了,腥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開來。
如果真的要在浣衣局里被沉重的勞作折磨一生,那她寧願現在就去死,可是就算要死,她也要讓穆流蘇給她陪葬。她絕對不允許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都落到那個賤女人的手上。
那雙眸子里折射出嗜血陰狠的暗芒,穆流星撐著發麻的身體站起來,來到洗衣服的池子邊,拿著洗衣服用的木槌,忽然發了瘋似的朝著穆流蘇跑來,狠狠的對著她的後腦勺砸下去。
速度是那麼快,那些跟隨著穆流蘇和北堂德潤的太監和宮女竟然一時之間呆愣住了,怔怔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反應。
「大賤人,你快點去死吧,去死!」
穆流星滿臉猙獰恐怖,瞳孔里有毀滅的殺意,惡狠狠的怒罵道。
北堂德潤臉色陡的變得陰沉下來,感受到危險來襲,本能的抱著穆流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躲到一邊,那重重的一槌在觸及穆流蘇後腦勺的前一刻硬生生的落空了。
穆流星不甘心的再次攻擊,對著她惡狠狠的砸了下來,「賤人,我殺了你們!」
已經有所防備的北堂德潤眼楮里跳躍著熊熊的怒火,飛快的出手握住穆流星的手腕,催動內力狠狠的捏著。
砰的一聲,木槌重重的跌落在地上,淒厲的哀嚎聲響徹雲霄,「啊——」
那瑩白如玉的皓腕發出 里啪啦的響聲,脆弱的骨頭在北堂德潤的手中寸寸斷裂,穆流星疼得眼淚都流出來了,額頭上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來,哭得悲痛欲絕。
「疼死我了,放開我!」
北堂德潤眼底的殺意像淬了毒的利箭,差點要將穆流星給扎成了刺蝟,冷眼瞪著那個女人快要承受不住的時候才用力的松開手,嘴唇里吐出幾個字,「你這是在找死!」
穆流星踉蹌著摔倒在地上,頭發凌亂,眼神頹廢至極,怎麼看怎麼顯得狼狽。
「混蛋——」
穆流蘇氣得胸口的火氣蹭蹭的往上漲,抬起手來就對著那張臉用力的扇了一個響亮的耳光,眼神冰冷得像在極地的冰川里泡過一般,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直勾勾的瞪著後者嘴角流下來的鮮血,除了憤怒沒有一絲的同情。
「都死到臨頭了還不悔改,你以為這樣就能改變什麼嗎,別痴心妄想了!你想死是嗎,我偏偏不讓你死。我要讓你嘗一嘗什麼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穆流星捂著疼痛的臉,哭得稀里嘩啦的,桀驁的抬起頭來,淒然的說道,「是啊,你贏了,你現在是風華絕代尊貴無比的皇後,而我卻是你的階下囚,你想要怎樣都行。所以就連親生的妹妹都不肯放過,就是想要將我折磨得痛苦不堪。穆流蘇你能耐,你贏了,我斗不過你。你這種心狠手辣的女人,難道就不怕死後無顏去面對穆家的列祖列宗嗎?手足相殘,為了上位竟然連自己的妹妹都能犧牲掉,你厚顏無恥到這種程度我自愧不如。我輸了,你想要怎樣折磨我隨便你,反正我現在也不是你的對手了。」
淒然認命的語氣,那麼悲慘可憐,帶著對生命的絕望,「你贏了。」
穆流蘇卻是氣不打一處來,嗤笑的居高臨下瞪著狼狽至極的女人,「是啊,我贏了,在你眼里我現在可以掌握所有人的生殺大權很風光。穆流星,別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現在我贏了,我還留了你一條生路,要是你贏了呢,你會怎樣對我?只怕你早就恨不得將我碎尸萬段拿去喂狗了。別搬出穆家的列祖列宗來說話,這樣只會讓你更加顯得虛偽惡心,輸了就是輸了,搬出穆家的祖先有意思嗎?要怪就怪你跟錯了男人,自以為是的以為北堂靜軒會成為你的依靠,就連爹都敢陷害,差點把爹爹給害死了,也斬斷了爹最後的親情。所以凡是不要太過決絕,給自己留一條後路,省得到最後落得個總叛親離,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凜冽的話語宛若一道震耳欲聾的驚雷,炸醒了穆流星,她淒慘的笑了起來,一邊笑眼淚一邊刷刷的落了下來,「是啊,我是自作自受,我就連親情都可以毫不猶豫的斬斷,所以我的報應來了,我輸了。」
「你好好的待在浣衣局度過你的後半輩子吧,就算到死,你都不可能再走出去一步,這就是你的命,是你之前犯下累累罪孽的懲罰。不管你怎麼怨恨我怎麼詛咒我,這個決定永遠都不會改變的。我也不相信你真的知道自己錯了,要是你知道錯了就不會都到了這個時候還想著殺我。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怎麼可能那麼傻,將你這麼一條毒蛇放出去,到頭來還會再咬我一口。我言盡于此,你想通也好,想不通也罷,就這樣了。」
穆流蘇脊梁挺得直直的,冷冰冰的瞪著失魂落魄的少女,忽然冷聲喊了起來,「掌事嬤嬤。」
「皇後娘娘。」
已經被剛才的突發情況嚇傻了的掌事嬤嬤走上前來,惴惴不安的低著頭應道。
「她就交給你好好教吧,要是還敢借著定國大將軍和本宮的名聲威脅人,你知道該怎麼做。好好看著人,不能讓人死了,否則本宮唯你是問。」
穆流蘇沉聲說道,視線轉移到失魂落魄的穆流星身上,「死了不算什麼,艱難痛苦的活著才是最可怕的。穆流星,你就在這里好好的反省你之前的所作所為吧。你詛咒我也沒用,我不怕報應,隨便你怎麼罵。」
「回宮。」
說完那些話她都不願意再看穆流星一眼,靠在北堂德潤的身邊,飛快的朝著門口走去,脊梁挺得筆直,傲骨錚錚,不容侵犯。
穆流星怔怔的望著相攜而去的那對璧人的背影,忽然捂著臉嚎啕大哭了起來,撕心裂肺,聲聲泣血。難道她真的錯了嗎,就連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都錯了嗎?
老天爺為了懲罰她,才讓她從雲端跌入地獄,讓她飽受人間的折磨。
這一刻她好像明白了一切,都是因為她的不甘心,她的嫉妒才將自己推入泥濘之中,讓她再也不是定國將軍府的尊貴小姐,而是掖庭宮里卑賤的女奴。
可是明白了又怎麼樣呢,時間不可能倒流,該發生的一切都已經發生了,再也回不去了。
她跪在地上,用疼得快要斷裂的手捂著紅腫的臉,像迷途的小孩,哭得悲愴絕望,淚雨滂沱。
掌事的嬤嬤走上前來,怒目圓瞪,毫不客氣的一腳踹在她的身上,惡狠狠的說道,「哭什麼哭,你還真當你是尊貴的千金小姐啊,還不快去干活。別仗著長著一副狐媚的樣子就想勾引皇上,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你是什麼德行,竟然還敢說皇後娘娘是你姐姐,我呸——」
就算是又如何,落毛的鳳凰不如雞,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想要殺害皇後娘娘,這樣的妹妹誰敢認。
唾沫落在穆流星的臉上,她抹著眼角朦朧的淚水,一並將那侮辱的痕跡給抹去,跌跌撞撞的站起來,朝著洗衣服的池子旁邊走去,忍著骨頭碎裂的疼痛,艱難的拿著衣服慢慢的洗著,才擦干的淚水忍不住又撲簌撲簌的落了下來。
這陰冷潮濕的浣衣局,就是她後半輩子被囚禁的牢籠,就算她拼盡全力也不可能從這里走出去,直到她死去。
喉嚨疼得快要窒息了,宛若被死神用力的掐住脖子,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用疼痛的手搓著衣服,眼神變得空洞呆滯。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她一定不會那麼刻薄殘忍,不會處心積慮的想要將穆流蘇殺死,而是把她當成最敬愛的姐姐,陪著她一起無憂無慮的長大。
可是,世間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