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停在公司門口,小于首先從車內走下來,兩位警察隨其後面步入院內。柳岩小何迎了出來。小于作了介紹後,一起走進辦公室。
人還沒坐穩,小于開口就問,「白林回來了嗎?」
柳岩和小何相互望了眼,驚訝,小于何出此言?二人齊聲問道︰「白林回來了?沒看到呀!」
小于說了公安局調查的情況,說眼鏡關押的人已經逃走了。如果那個人就是白林的話他應該在家了。到現在還沒回來?怎麼回事,想必白林失蹤跟眼鏡關押的人不是一回事?自己擔心的也就是這一點。
小何抓起電話,大王在貨棧,小何問︰「白經理回來了嗎?溴「
大王說︰「沒有哇。」
小何失望地放下電話,問柳岩,「會不會回他家里了?」
柳岩想了想,說︰「不是不可能,到他家看看?禱」
「怎麼去呀?」
一直沒說話的警察提議︰「坐我們的車去吧。」
小于說︰「柳姐,這樣快些,我不認識路,誰去呢?」
柳岩說︰「我去。」
小于看了眼柳岩的大肚子,「你行嗎?」
「有什麼不行?走吧。」
公司距離槐樹莊不遠,幾里路吧,轉瞬間就到了。可是白林並沒有在家。警車只得原路返回公司,此時,小何正在門口張望。她見警車駛過來就迎了上去,攔住了車,很著急的樣子。
小于探頭問︰「有什麼事嗎?」
「大王來電話說白林回來了,人在貨棧。」
大王回來了,柳岩放心了,小于也喜上眉首,看來自己提供的信息並不是撲風捉影,對落實案情有價值,心便不再忐忑,她轉目警察,征求他們的意見。
警察明白,果斷地說︰「咱就直接去貨棧吧?」
警車掉頭,柳岩指路,很快就到了女子貨棧。見了白林,人們很驚訝,白林十分疲憊,滿臉污黑,渾身上下盡是黑煤面,光著上身。赤著雙腳,不像人樣,就像從煤堆里扒出來似的。原來,他當時被關在一間屋子里,幾個人把他身上的繩子解開了。讓他月兌了上衣和鞋並拿走,有一個人看著,後來這個人急著上廁所,門也未上鎖,虛掩著。白林便乘機跑了出來,慌不擇路,蒙頭轉向也不知跑到什麼地方,反正出了市里。他怕後面有人追,就鑽進路旁的一個廢棄機井房子躲了起來,不吃不喝一動不動地蜷縮在機井房子里。偶有風吹草動他都會屏住呼吸,深怕有人前來抓他。他嚇壞了。夜深了,他看星空辨別方向,尋找家鄉的路。後來他就跑了出來,選小路找沒人的地方向家鄉的方向逃,真正的風餐露宿。他身無分文只得一路討要,後來搭煤車才回到昌黎,直接回了貨棧。臨時來貨棧值班的大王就給小何打了電話。
這陣,白林見了柳岩就像回到家,感到了安全,再不用提心吊膽了。想著逃跑的一路艱辛,一路驚嚇,心里那種難受委屈的淚水涌了上來,兩眼濕乎乎地。他對柳岩說︰「柳總是我對不起公司了,我誤了事。」
柳岩說︰「說說怎麼回事吧?」她指著身旁的警察說,「這兩位同志,是唐山公安局的專門來調查這件事的,你詳細地說說被綁架過程吧。」
白林有些猶豫,對柳岩說,「這事,不關公司事,是我個人事,還用說嗎?」
警察說︰「你不用有什麼顧慮,我們只是來調查,我們問你什麼你就如實回答,好不好?」
白林規規矩矩地說︰「好吧。」
柳岩,小于,大王幾個人都知趣地退了出來。辦公室里只有兩警察和白林了。
詢問開始了。一個警察問一個警察做筆錄。
「你的名字?住址?工作單位?」
白林如實說了。
「你被綁架是什麼時候?」白林不加思考就說了,那還用思考嗎?驚心動魄的一幕,刻骨銘心呀!
「他們幾個人?」
白林想了想,「大概四五個吧?」
「到底幾個?別大概。」
白林思忖著,最後肯定地說︰「五個人。」
「你認識他們嗎?」
「我只認識一個叫木頭六的人,剩下的我不認識。」
「他們為什麼要抓你?」
白林低下頭,沒有立即回答。
「他們為什麼要抓你?」警察加重語氣又一次問道,「他們上來就抓你嗎?」
白林猶豫著說︰「其實也不是。」
警察嚴厲起來︰「如實說。」
白林看著警察,有些畏懼,鎮靜下來,捋清了思緒,慢慢說起來。
當時,他正吃午飯,突然來了一輛紅色面包車,下來幾個人,他就上前問;「買木頭嗎?」
一個人說,「買什麼木頭?我們是來要帳的!」
白林楞了,「要什麼賬?」
其中一個人上來,歪著脖子問白林,「你還認識我嗎?」
白林覷著眼楮看,覺得面熟,突然認出來了︰「你是老木?」心里一驚,吸了口冷氣,「他怎麼找這里來了?」
「還好,你還認得我,知道我來做什麼了吧?」
白林當然知道,那獄中一幕立時浮現在腦海中︰他剛入獄,牢房里幾個犯人起哄,要他孝敬,他不懂規矩,他也沒錢沒物孝敬,便屢遭欺負,有一個叫木頭六的囚犯替白林打抱不平,勸說了幾句,反遭群毆,木頭六大怒,把那個獄霸打傷,因此加刑二年。從此再無人欺負白林,為此白林很感恩,私下里常對木頭六表白,「出去後我會補償你的損失。」這只是一個承諾,白林出獄後,木頭六依然在獄中服刑。白林出獄後,自己說過的話早已忘懷,哪里還記得獄中的承諾,此一時彼一時呀!哪里想到木頭六竟能找上門來要賬。白林竟一陣不高興,變了模樣說︰「你還真的當賬要來了?這是賬嗎?」
木頭六乃亡命徒之類人,見白林不僅不感恩,反倒如此說話,氣沖斗牛,眼楮睜多老大,吼道︰「我那二年刑就白加了?」說著就當胸給了白林一拳,
白林被打得胸前一陣疼痛,眼楮冒火就回了一拳,二人撕捋起來,不知木頭六怎麼就倒地了?後來大家一擁而上就把白林捆上了,推進了面包車,當時貨棧沒有人,都出去吃飯了。車廂里,木頭六一直人事不知,昏迷著。白林嚇壞了。被關押後,他後來就逃出來了,他覺得自己這次闖了大禍,擔心木頭六有個三長兩短,自己怎麼這樣不冷靜?動的什麼手呀?他說完情況後一再說︰「也不知木頭六怎樣了?」
他很害怕,木頭六真若不行了,自己還得償命啊,想到這里心里一陣緊張。渾身就有些抖。
倆位警察交換了一下眼色後,把筆錄拿給白林看,「仔細看看,看有沒有漏下的?沒意見就簽字畫押。」
白林一目十行地看了看,說︰「沒意見。」就哆嗦著手簽了字畫了押。
走時,柳岩對警察說︰「這事我覺得並不簡單,不單單是白林一個人的事,和公司可能也有關系。」于是她講了一些關于眼鏡的情況,供他們參考,並表示如果需要醫療費和賠償費什麼的,公司負責拿。並為白林做了擔保。
警車離去了。
柳岩幾個人回到辦公室,一番議論,無限感慨,擔憂,並十分氣憤。白林在宿舍里一陣擦洗,換了衣服出來,穿戴整齊了,但依然疲憊不堪,臉上透著驚慌。
柳岩提議去飯店,在那里為白林壓驚。白林很感動,眼里溢著淚花。
飯後,柳岩讓大王留在木器廠,讓小于陪著自己回公司。
柳岩對白林囑咐道︰「這幾天要小心,有事要及時聯系公司。」
這天,羅一鳴也從省里開會回來了,車過公司,一陣猶豫,是下車還是不下車?他一直惦念著柳岩,不知最近妊娠反應好些沒有?見個面說幾句話也好放心呀,他就讓車開進了公司。
他听了白林的事情後一陣驚訝,這個眼鏡真是跟自己對上了,不斷找麻煩。他的想法跟柳岩差不多,並不單單是白林一個人的事請。他心情沉重起來,不過他並不擔心公司會有什麼損失,他擔心白林怕被公司牽連。眼鏡會不會以白林為籌碼要挾公司?這樣的話白林會受害更嚴重。想到這里,他覺得應該幫白林把賠償木頭六的錢還上,應該的,畢竟是因為幫白林加了二年刑啊,雖然過錯不在白林。但羅一鳴覺得還是應該這樣做。他把自己的意見說了,柳岩,小于,小何也都沒有異議。
羅一鳴走前對小于說︰「千萬別再為我去找眼鏡了。那不是向他低頭嗎?不過你這次去還真是歪打正著,若沒有你的意外發現,說不定會是什麼情況呢。你有功勞啊,哥為你記著。」
羅一鳴走前,小何問他︰「你去趟省城也沒給柳姐買點什麼回來?什麼人呀!」
羅一鳴一笑,「哪有時間啊,官身子不由自己呀!以後有機會吧,連你們的一起再補。」
小何一努嘴,「知道這樣,這個破芝麻粒大個官兒不當也罷。」
柳岩心里也如此想,卻不能說出口,只有苦笑了一下,因為是自己逼羅一鳴從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