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熊嘆息了一聲︰「想不到這彼岸花,還有這麼一個好听的故事,說起來這花也夠可憐的了。」
他是一個魯男子,為人豪爽仗義,性格也是大大咧咧的,他這一副多愁善感的樣子平時可是很少見,我忍不住笑著說︰「故事還沒完呢。」
大熊急忙說︰「還有?快講,快講。」
又過了很多年,天下有兩個很相愛的人,可是有一年,男的在出外辦事的時候不幸遇難了,他來到忘川河邊,看見滿眼的血紅,心里哀傷無比,他痛哭道︰「我不要輪回,我要回去找我的妻子,她還在家里等我。」他跌跌撞撞的來到孟婆這里,喝下忘情湯前,他問孟婆,為何天下諸般,最後這湯獨要人忘情。孟婆笑而不語,只是要他快喝,他呆呆的看著湯,說︰「人都要忘情,我偏不忘,輪回後,我要去找我的妻子。」
男人的妻子得知他的死訊後,悲痛絕倫,幾度尋死都被男子的家人救了下來,最後女子答應不再輕生,但是要終生守寡。男子的家人一來看她性格剛烈,怕舊事重提,又要徒惹她傷心,二來念她有心,便暫時答應了她,等她情緒穩定後再勸她改嫁不遲。就這樣,女人便在男子家繼續住了下來,靠縫補為生。
又說這男子輪回後,還真重新生在他和女子一起生活的小鎮里,光陰飛逝,不知不覺二十年過去了,一天他出門經過女子守寡的門前,感覺到心里怪怪的,便停下來看了一眼,這一看不要緊,剛好被女子迎面看見。輪回後,這男子的相貌氣質均已完全變了,可是女子一看見他,眼淚就嘩嘩的流了下來,她走到男子面前,說了一句︰「你來找我了。」便昏倒在地。男子一看一個素不相識的老女人倒在自己面前,趕忙嚇的逃離了那個地方。
後來這個女的重病不起,到死前翻來覆去的說什麼,但是聲音太小,沒有人听清楚過,所以也沒有在意,這女子最後滴下兩行血淚,一命嗚呼了。女子來到地府,看見孟婆,突然很輕的問她︰「老婆婆,以前是不是有個男子在這里告訴你,他不會忘記我,一定會回來找我?」孟婆點點頭。女子心疼非常,哽咽道︰「那為何他回來卻不肯認我,哪怕他跟我說句話,在我臨死前來看看我也好呀。」孟婆拍拍她的肩膀,說︰「你們很相愛,我很欣賞你們的勇氣,這樣吧,二十年後答案來臨那一刻,我答應讓你看看,只是這之前你無法轉世,要在這里受苦二十年,你願意嗎?」女子說︰「我願意,不看見那個答案,我放不下對他的愛,即使投胎轉世,也要心痛一世。」這女子于是被孟婆安排給彼岸花鋤草,其實本無草可鋤,但是女子的眼里滿岸是草,鋤了又生,永遠鋤不完,就這麼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二十年後,孟婆把她帶到輪回門前,說︰「你站在這兒看著,但不要說話,你等了二十年的人,要來了。」女子激動的站都站不住了,好不容易平復下情緒,緊張地站在那里等著她愛的人出現。終于他走過來了,原來他得了病,沒有治好,四十出頭,又死了。他走到她和孟婆面前,孟婆把忘情水遞給他,他拿起就要喝,女子急了,說︰「你忘了你說的話嗎?」男子看了她一眼,把手中碗里的水一飲而盡,接著走進了輪回門。
孟婆看著失魂落魄的女子,說,愛情是什麼?不過一碗水罷了,你也喝了吧,能不能忘掉不是你說了算的,有今生,沒來世,縱然你記得,他若忘了,跟真的忘記又有什麼不同?
故事講完,大熊有些氣憤的說︰「這男的怎麼這樣啊?那女的都等他那麼多年了,他說忘就忘了?說話跟放屁一樣。」
我笑著說︰「你較的什麼真啊?就是一個故事,再說了這個世界上那有一成不變的事情?尤其是愛情這東西,也許今天愛,明天就不愛了,咱們局里家庭糾紛的案子還少嗎?他們當初在一起的時候估計也是相愛的,可有的沒幾年都鬧出人命了,所以說愛情這東西是最靠不住的。這男的就算是不錯的了。」
大熊橫了我一眼︰「听你說的這麼熱鬧,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經歷過呢,你丫個老光棍就別跟我裝愛情專家了。啥時候你找著對象了,再來跟我吹。對了,我看劉麗那丫頭對你就不錯,這段時間不是盡跟人家吃飯了嗎?你差不多就行了,別老挑了。」
我苦笑著說︰「那是我挑人家啊,都是人家挑我。」說完著了眼一望無際的花海︰「還找對象?能走出這個地方在說吧。」
話音剛落,從我正前方吹來一陣微風,風帶著陣陣清涼的味道,還有一絲潮濕。根據我的經驗這樣的風只有在河邊或者有大片水域的地方才會有,那也就是說也許前面應該就有一條河或是一個湖。真要是這樣的話,那這片彼岸花海並不是走不出去。
我精神一振,大聲招呼大家跟緊了。我帶頭先走,剛走了沒幾步隨著微風整個花海升騰起一陣極為濃郁的香氣。香氣起的很突然,其濃郁甚至有些膩人。里面還夾雜著許多說不清的滋味,有甜蜜,苦澀,甚至還有一絲酸楚。香氣一過,無數的紅色彼岸花綻放的更盛。每朵紅花開始不停的幻化。似煙,似霧。接著每朵紅花都變成一個一個美麗的少女巧笑嫣然的向我招手。
無數美麗的少女身穿火紅的衣衫,各種式樣都有,有的很古典,象是過去新娘子穿的喜袍,有的很現代,婚紗的式樣,只是顏色是火紅的。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微微的笑容,天地在這一瞬間突然變成一片粉紅色。我內心深處升騰起無數的聲音︰「來,到我身邊來,不要怕,我們永遠都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來,到我的身邊來……….」
我抬眼前望,見無數的紅衣少女中有一個竟然是劉麗,她也在笑著向我招手。我大吃一驚,大聲的對她喊︰「麗麗,你怎麼也在這里?」腳下情不自禁的向她走去。
「陳平,陳平,你快來,我在這等你很久了。」劉麗的話在我耳邊響起,我急急向她靠近,剛到她身邊想伸手去拉她,眼看就要拉到她的衣服。突然我耳邊響起一陣清朗的號子聲︰「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我一激靈,手腕上那塊太極的圖案也變得清晰起來,我緊緊的閉上雙眼再一睜開,眼前無數的紅衣少女都消失不見,清冷的月光下無數紅色的彼岸花在風種搖曳。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號子聲依然響亮,我扭頭向聲音的地方看,就見一個小道士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道袍。一邊喊著號子向我這邊跑,一邊向我招手。他跑的十分快,仿佛腳不著地一樣。月光下出來他的影子外,一個黑色的影子在他後面緊緊的跟著。
這麼詭異的地方突然出現這麼一個奇怪的小道士,我腦袋還是有些回不過彎來,目瞪口呆的看著,這會我已經看清,小道士已經不能算是跑,應該說是飄,他的腳真的沒有粘地,雙腿蹬著快速的向我飄來。轉眼間就到了我的眼前。
這小道士也就二十歲的模樣,紅潤的臉上全是汗漬,一身青色的道破破破爛爛的,一雙大眼楮很是靈動。他並不慌張,到了我眼前腳下不停,卻沖我微微一笑︰「你先去救你的同伴,咱們前面見。」說完一,二,三。四。二,二,三,四……跑的遠了。
我一呆,就听後面傳來大熊,嘿嘿,嘿嘿,的傻笑聲,轉頭一看,他整個人都已經痴呆。愣愣的向前走,仿佛前面有什麼美事在等著他。李哲四個也都變得神情呆滯。我忽然想起自己剛才的樣子,心中一驚這花香恐怕是把我們都給迷惑了。
我急走上前,攔住大熊使勁的搖晃他︰「醒醒,醒醒。」
大熊一點反應也沒有,還是愣愣的往前走,仿佛我根本不存在一樣。我怕他出什麼意外有些急,照著他臉「啪」就是一大嘴巴。
這巴掌把大熊扇醒。他呆了一下︰「老陳,怎麼回事?」
這時候我也沒空跟他解釋,對他說︰「快去攔住李哲他們,讓他們停下,他們要是不停,就用大嘴巴抽。」
大熊對這樣的事很感興趣,大聲的說︰「瞧好吧你。」說著就去攔王建和張曉明。
我看他選的兩人就知道這小子肯定不想打女人,我苦笑一下,這時候也別那麼多的計較了,也向前去攔李哲和王影。
還沒等我靠近李哲和王影,他倆身後原本拖著的兩條影子,其中的各一個竟然掙扎著從他們身後月兌離。我一扭頭,見王建和張曉明身後的影子也在月兌離。
就在我這一楞的時候,四條影子已經離開了他們四個的身後。影子離開後在月光下並不消散。反而變得更加粗壯。前面號子聲依然響亮,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四條影子快速的互相靠了靠,象幽靈一樣向那個道士的方向快速竄去。
月光下,四條影子格外的醒目,在花海中象游魚一樣飄忽不定。前方的號子聲,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