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來的似乎太快,讓人心里依然有些忐忑不安,雖然說起來也算是合情合理。
陳金那邊不用我親自出面前去調停,二叔找到了陳鎖柱,倆人喝了一頓酒,談了一晌話,于是乎陳鎖柱兩口子以無可抗衡的強勢將陳金鎮壓的不敢再起波瀾。
而其他哥們兒,自然不會無事生非,那是需要膽量的。那些個最樂意且擅于搬弄是非、無風起浪的老太太們,竟然也都靜了下來。大概是被我二叔的彪悍所壓制,心有恐懼,或者……胡老四和女乃女乃廟那位「神靈」一席長談之後,那位「神靈」暗地里和它的徒兒們通了信兒,不讓她們鬧騰了?
事情過去了這麼多年,在時間上有時候不會記得很準確,嗯,大概是過了一個星期左右吧,就是胡老四和我談了之後開始算起,也就那麼幾天時間。我們這幫年輕人的生活再次陷入了無憂無慮,無趣無樂之中,悶的發慌,閑得要死。
那天一大早,我正在被窩里和周公喝酒聊天消遣,陳金突然跑了進來,喊著我的名字推了幾把,我含糊的應了幾聲,罵了幾個髒字兒,翻個身兒繼續睡覺。陳金一把將我的被子給掀開了,喊著︰「銀樂,趕緊起來,出事兒了。」
被窩一掀開,冷氣突襲而至,凍得我直打哆嗦,我有些惱羞成怒的一把扯過來被子,卷住自己,罵道︰「操!你爹死了還是娘嫁了?你家房子塌啦?」
「不是我們家,是郭超家出事兒了。」陳金並沒有因為我罵他而有任何惱意,我們那時候都鬧慣了,很沒素質,髒話連篇,所以這些看似很容易讓人翻臉的髒話,其實並沒有什麼。
我用被子將自己卷的嚴嚴實實,只露出頭來,皺著眉頭說道︰「出毛事兒啊?」
「他們家養的那些雞,全都死光了,還有……」陳金臉上顯出傷感,說道︰「路路,也死了。」
「嗯?」我吃了一驚,猛的坐了起來。轉載自我看書齋因為光著身子,涼意迅速侵至,凍的我又復躺下卷住自己,心里犯起了疑惑,幾十只雞呢,怎麼就突然死了呢?還有路路那狗東西,身子壯實的像只小老虎,怎麼就……我問道︰「怎麼死的?」
陳金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看樣子像是被什麼東西咬死的。」
「咬死的?」我吃了一驚,也不管冷不冷了,翻身坐起,拿著衣服往身上快速的穿了起來,一邊說道︰「***,咱們這兒沒有虎狼那些個猛獸,什麼東西能把路路咬死?」
「誰說不是啊!我這心里也著急呢。」陳金咬了咬牙,說道︰「會不會……是廟里的東西?」
我怔了一下,親身經歷過邪事兒,一旦身邊出現什麼奇怪的事,便會自然而然的往邪物身上想。這事兒听起來有些古怪,我急急忙忙的將衣服穿好,跳下床來穿好棉鞋,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趕緊的,過去看看,真他***邪了。」
陳金急忙跟上,走到院子里我沖屋里喊道︰「娘,我上西頭郭超家了啊!」
「去吧,別惹事兒啊!」娘在屋里應了我,也不提讓我吃早飯的事兒,平時我總是睡懶覺,早飯基本沒吃過,所以娘做早飯的時候,也就不做我那一份兒,習以為常嘛。
匆匆路過女乃女乃廟的時候,我們倆頗有默契的同時停下了腳步,向女乃女乃廟里觀望一番。女乃女乃廟看起來和平時並沒有什麼兩樣,只是讓我感覺上覺得似乎破敗了許多,沒有了往日的那種懾人的氣息,反而帶著一股落魄頹廢的荒涼感,就像是一個多年沒有人入住的獨門宅院,那種荒廢的淒涼讓人心底沒來由的沉重。我當時甚至想,這個廟,是不是已經沒有邪物在其中了?
和陳金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中都看到了一絲疑惑,再沒有多說一句話,急匆匆向西街走去。
快到陳金家的時候,轉而向北,一直走到村北面挨著河堤的巷子口,郭超家就住在這條巷子里面。因為靠近村邊的原因,這條巷子里,只住了三戶人家,巷子兩側榆樹成行,枯枝干椏在冷風中瑟瑟發抖。
郭超家門口有幾個村里人正在低聲嘮叨著些什麼,院子里傳來一些雜七雜八的聲音。
我們倆急忙走了進去,院子里已經圍攏了好些人。郭超正在從東牆跟兒竹子架起的雞圈里往外一只只的拎死雞。院子里已經扔了一地的死雞,無一不是雞毛凌亂,雞脖子上雞血斑斑,有的雞還缺胳膊少腿的。東南角茅廁旁邊的狗窩前,路路那狗東西此時橫躺在地上,四肢伸展,狗脖子掙得老直,狗眼泛白圓睜,死不瞑目,狗套將路路脖子間的毛磨的掉了一圈,狗鏈子也可以看出被掙扎後的痕跡,各個扣環都有清晰地掙裂痕跡,狗身上到處都是抓咬後撕裂的一道道傷口,鮮血已經凝固,粘著未月兌落或已月兌落的毛,一綹一綹的,死狀極慘。
我四處看了看,幸運的是,西牆根兒的雞圈里,那幾十只雞還在圈里面活蹦亂跳的刨食兒吃。
郭超他爹郭長根蹲在月台上抽著煙,陳鎖柱站在旁邊,低聲的說著些什麼,似乎在勸慰郭長根。郭超娘搬了把小凳子坐在正屋門口,拿著手絹抹眼淚兒,接受著幾位鄰居婦女的安慰。怎麼說那也是幾十只雞啊,在那個剛剛改革開放的年代里,幾十只雞對于一個農村家庭來說,是一筆很可觀的財富。
街坊四鄰都在七嘴八舌的議論著,其中最為引人注目的竟然是銅鎖娘那個老不死,領著倆老師妹老戰友正在和一圈的村里人絮絮叨叨,全是些不著邊際的鬼話,嗯……不能說是鬼話,因為在目前狀況下邪事多發的村里,萬事皆有可能。
陳金用胳膊肘踫了下我,說道︰「銀樂,你看這像是什麼東西干的?」
「不知道。」我搖了搖頭,心里想著什麼東西有這麼厲害。
「會不會是黃狼子干的?」陳金小聲說道︰「雞脖子都咬斷了,听說黃狼子就是吸雞血的。」
我瞪了他一眼,壓著嗓子硬邦邦的說道︰「你見過黃狼子把這麼大一只狗給撓死咬死?」
陳金被我的話給噎住了,撇了撇嘴說道︰「那可不一定,要是一群黃狼子就有可能了,猛虎難敵群狼啊,況且路路是被拴著的。」
「嗯?」我糊涂了,陳金這話說的好像有點兒道理,可即便是一群黃鼠狼,難道就真的發了瘋的與一只這麼大個兒又如此凶悍的狗干仗?它們又不吃狗肉,不喝狗血,呃……或許還真吃。
郭超此時已經把死了的雞全部從雞圈里拎里出來,把手洗干淨,湊到我們倆跟前,愁眉苦臉的說道︰「你們不是說胡老四跟女乃女乃廟那位神靈談好了麼?怎麼俺家還是遇上這邪事兒了啊?」
「呸,烏鴉嘴,指不定是黃狼子干的呢,狗屁邪事兒。」陳金捶了一下郭超的肩膀,說道︰「都跟你說了,晚上別把狗拴起來,這不,出事兒了吧,操。」
「郭超,那昨晚上你們就沒听見啥動靜?」我皺著眉頭問他,畢竟死的不是一只兩只,這麼一大群雞,還有一只凶悍強壯的大狗,看那死相和現場,分明經過了一場激烈的打斗。
郭超嘆了口氣,說道︰「其實也就是天快亮的時候,听見路路狂叫喚起來,接著雞飛狗跳的亂了套,我和俺爹趕緊起床,也就穿衣服那麼一會兒功夫,院子里就安靜了,我和俺爹出來一看,路路已經躺在地上喘氣兒了。」
「也沒瞅見別的什麼東西?」我問道。
「沒有,我和俺爹一大早還專門在牆根兒都轉悠了半天,連個洞都沒有。」郭超又是一陣唉聲嘆氣。
這下我更加相信是邪物所為,這來無影去無蹤,干了這麼大一件事兒,一點兒痕跡線索都沒有留下來,那也只有鬼怪能辦到了。只是胡老四前幾天分明說過,女乃女乃廟里那東西已經同意不和我們鬧下去了,絕對不會禍害我們,那又是什麼東西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