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寢忘食」的伺候方圓,程美艷沒覺得有哪不對。掙多掙少的,這個男人是自己的丈夫,是小小的爸爸,心里就容不下他吃太多的苦,受太大的累。
方圓也一如既往的做著「甩手掌櫃」,自打結婚的第一天起就這麼過來了,心安理得的享受著程美艷的「任勞任怨」,腦子里也不曾有過一點不妥的念頭。
吃過了晚飯,天已經黑的沉了,大臥室里雪白頂子上的節能管燈看著越發的亮堂堂。方圓倚著被子蜷在大床上,有一下,沒一下的看著手里的撲克牌,方小小窩腰盤腿坐在方圓的對面,半副撲克有一半在兩只小手里插得象擠在一個小悶罐里怒放的一大簇野花,另一半攤開了壓在兩只圓乎乎的女敕白腳丫下,純粹是樣子貨的防著方圓的偷看。
廚房里隱隱的水聲徹底湮滅在電視里女播音員清脆的新聞播報聲中,程美艷收拾好了碗筷出了廚房,睡衣的袖子整齊的挽成幾折疊在肘後,她一邊站在洗手間前笑吟吟的瞅著大床上的父女倆,一邊將低頭干活時會有些礙事的頭發隨意擰了擰琯在腦後。收拾好頭發,如約般等到方圓的眼神看過來,尖細的下巴點了點茶幾上給方小小晾好水的瓷杯,無聲的做了個喝水的動作後,轉身進了洗手間。
大大小小的6個塑料盆里分門別類的都泡著衣服,擠擠挨挨的象朵大蓮花開在洗手間的地面上。51平米的房子本就不大,長條型的洗手間越發的顯得狹窄。人如果坐在馬桶上,稍稍努力向前探出身子,腦門就能磕在對面的牆壁上。
40瓦的白熾燈泡發出昏黃的光線,洗手間的木門漏著一條窄窄的縫隙連通著外面的空間,電視的聲音不時傳進來驅散著狹窄的空間生出的逼厭。程美艷坐在矮小的馬札上,弓著腰,一臉靜靜的表情,眉眼偶爾在某個時刻閃現出一抹生動,她則毫無所覺的一把一把的仔細揉搓著塑料盆里的衣服。
前陽台放著結婚時買的洗衣機,式樣和功能早就過時了,因為光線和空氣的作用,原本的女乃白色早已不在,泛著明顯的老舊顏色。可實際上這台雙缸的半自動洗衣機只在每年的年前時刻使用一次,洗洗床單,被罩,不好揉搓的厚重冬衣。
程美艷信不過機器的洗滌能力,日常換洗的衣服總要一把一把的揉搓幾遍才能在心里產生潔淨的感覺,為此方圓不時將「潔癖」兩個字掛在嘴邊,程美艷卻對這說法「嗤之以鼻」。
哪個女人天生不愛干淨?不帶著點精神的潔癖?
洗衣粉終歸有些燒手,把盆里所有的衣服都細細的搓了出來,程美艷沒接著將衣服都清洗出來,撩了些塑料桶里的清水洗了洗癢癢的手掌心,直起腰長出了口氣。
這一小會一直听到方小小咯咯的笑聲,程美艷終歸放心不下,心里猜測著這一大一小光顧著「打娘娘」了,桌上的水杯十有八九還好好的放在那沒有挪過位置。
推門出了洗手間,第一眼就瞄到茶幾上沒有動過位置的水杯,程美艷撇撇嘴,眼神帶著埋怨看向了大床上粗心的男人。
每天必看的新聞聯播和天氣預報已經過去了,遙控器隨意被丟在床頭的位置。心思從新聞中收回的方圓不再倚靠著被子,也盤腿窩腰坐在大床上,臉上歪歪扭扭的貼著5張曲里拐彎的白紙條。
第7把的「廝殺」已經開始,方圓手里的牌沒有單是單,雙是雙的整理好,只是很隨意的捻成個大扇面。這會看到方小小亮亮的大眼楮看過來,方圓假模假樣的舉好了手里的撲克牌,順道探出身子,伸長了脖子看著方小小腳丫前面整整齊齊排好的撲克牌。
瞧見方圓一直「賊眉鼠眼」的看著自己的撲克牌,方小小氣鼓鼓的撅起小嘴吹著從額頭垂到嘴邊的白紙條,手忙腳亂的把兩只小手里的一小把撲克蓋在床面上,一邊大喊著「你賴皮!你賴皮!」,一邊用兩只小手掩著腳前的撲克牌。
徒勞無功的蓋住了這張卻亮出了那張,方小小急切之下合身撲在床面上,顧頭不顧 的象只護食的小熊。
小腦瓜頂著床面扭來扭去,斜著腦袋看到程美艷走過來,方小小急吼吼的控訴著方圓的罪狀,「媽~~媽~~,爸爸耍賴皮。」
一點子的埋怨早就拋到了腦後,程美艷一臉燦爛的看著斗得不亦樂乎的父女倆,眼神帶著嬌嗔瞪了一眼臉都笑爛了的方圓,左手捋著方小小拱起的脊背,安撫著依然「氣急敗壞」的方小小。
在程美艷的安撫下,方小小氣哼哼的撐起了身子,一頭扎進程美艷的懷里,撒嬌的用小腦瓜拱來拱去,程美艷摟著方小小晃了晃,抬起她的小臉在光潔的腦門上親了兩下後,方小小仰著的小臉就是一片笑容如花。不過等到方小小轉頭瞪著亮亮的大眼看到方圓從新倚靠著被子,一臉洋洋自得的在那擠眉弄眼,她摟緊程美艷的胳膊央求著,「媽媽,我們倆個一伙吧!」
「行」程美艷痛痛快快的答應著,順手遞過了右手拿著的瓷杯。
找到了「組織」和依靠的方小小盤腿坐直了身子,端著瓷杯小口的喝著溫溫的涼白開,不錯眼的瞪著方圓,防著爸爸再次偷看自己的撲克牌。
程美艷拿起床上方小小攤開的撲克牌一張張順好,插成整整齊齊的一個扇面擋在方小小眼前晃了晃,方小小呲著小牙笑了笑,開始安心的大口對付著杯子里的涼白開。
方圓老老實實的倚靠著被子從頭到尾看著方小小喝完了涼白開,程美艷則將空杯子放回到茶幾上,月兌鞋上床,偏身坐在床面上,摟過方小小放在身前,娘兩個倚靠著,舉著一多一少的兩把撲克,兩張臉上笑意盈盈,好像一枝雙生的兩朵青蓮。
方圓卻沒放過繼續逗弄方小小的念頭,看著娘兩個低聲嘰嘰咕咕的咬著耳朵,方圓拿起身邊的一張白紙條舉在空中使勁搖晃著,戲謔的看著方小小提醒著,「是不是應該先把紙條貼上啊?」
這張紙條是方小小奮力「捍衛」游戲的公正時在床面上蹭掉的。
方圓微黑的臉蛋上左三右二貼著白紙條,臉上「橫眉立目」的擠出討債的表情,活月兌讓人聯想到地主家哪位臉上貼著白膏藥,滿肚都是壞心腸的黑賬房。
方小小咯咯笑著踢騰著白腳丫,試圖阻擋舉著白紙條逐漸靠近的「作惡」大手,柔軟的小身子努力向後倚靠著,滿滿的擠進程美艷暖暖的懷抱里。
瞅著自己男人那搞笑的怪樣,程美艷笑的肩膀亂顫,一把摟緊了方小小,騰出來的右手伸長了在方圓的小腿上拍了兩巴掌,打的不疼不癢的,聲音到是听著很解氣。
方小小越發笑的清脆,也躍躍欲試的想要離開媽媽的懷抱拍拍爸爸的大腳丫,程美艷摟住了方小小,下巴擱在方小小的頭頂上,一把搶過方圓手里的紙條塞到方小小的小手里。
「爸爸耍賴皮,應該把紙條貼他臉上。」
方小小歡呼雀躍的舉著小胳膊高喊著,「對~~~」
程美艷放開了方小小,咬著嘴唇吃吃的笑著,探出身子一把摁住了方圓的小腿,方小小則伸出小舌頭認真的舌忝了舌忝紙條,拱起,扒拉著胳膊腿撲向了方圓,就像是撲向玉米地的小熊。
方圓一把環住方小小的小腰,趁機狠狠的親了兩下她粉女敕的小臉,然後認命的擺出一副「死狗」樣,在娘兩個咯咯的笑聲中配合的偏過頭將右面的臉蛋完全的顯露出來。
方圓臉上左三右三的貼著白紙條看起來挺對稱,等到方小小笑鬧夠了喘勻了呼吸,一家三口繼續著完全沒有勝負觀念的牌局。
由著方小小的認真勁,又是幾把牌過後,牆上的石英鐘馬上就要指向了整點。方小小玩到快9點還沒有睡覺的時候很少,根據育兒書上寫的,小孩子要保持充足的睡眠,平日里程美艷總是8點多就哄著方小小上床睡覺,今天卻實在不忍心打斷方小小的興致。
好在手里的這把牌過後,方小小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小小的哈欠,眯了眯圓圓的大眼楮。程美艷趁機摟住了方小小,手伸進方小小的睡衣中一下一下輕柔的捋著她的後背,象春日暖暖的陽光撫弄著一只小貓柔弱的脊背。
「媽媽~~」
靠在程美艷懷里咪著眼楮賴賴的撒了撒嬌,方小小的小臉上露出安適,滿足的表情,眼瞅著就有了睡模樣。
兩個大人對了對眼神,方圓抹掉臉上貼的擠擠挨挨的紙條收拾著床上的撲克牌,程美艷抱住了方小小繼續輕柔的捋著她的後背。方小小已經閉緊了雙眼,嘴里喃喃的不知道叨咕了一句什麼,腦瓜就軟軟的仰向了身後。
方圓收拾好有些凌亂的大床,拿著香煙和打火機鑽進了廚房。
程美艷安頓好了方小小,輕輕掩上小臥室的房門後又進了洗手間。
一個略顯貪婪的享受著香煙的慰藉,靜靜的注視著窗外無星無月的夜空。一個閉緊了洗手間的木門,在昏黃,狹窄中繼續忙碌著一家人的潔淨。
孩子睡下了以後,也帶走了房間里鮮活、跳躍的歡樂,結婚7年的兩口子,繼續著尋常、無趣的消磨著睡前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