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今天晚七點，你跟我一起去巴黎出差。」君海對我宣布這個消息時，身形一晃，臉色煞白。巴黎，這兩個字硬生生地灼傷我。
「怎麼，有問題？」君海見我低著頭。
「沒有，只想說一句，可不可以不去。」我抬起頭，直視他的目光。
「不可以。」君海直接拒絕我，接著說︰「還有問題嗎？」
「沒有。」我說，準備退下去。
「等等。」君海叫住我。
「還有事，請吩咐。」標準的下級對上級的口吻。
「你的手……還好吧。」君海看見我的雙手都帶上了手套。
我低頭看了一眼雙手，輕笑一聲︰「怎麼會有事，多謝總裁的關心，七夕在這里謝過了。」我已經感覺不到它會疼。
君海愣住。
「沒有別的事，我過去忙了。」我轉身離開，微笑漸漸凝固成一個悲傷的姿勢。
有些時候，我們的確會把自己真實的情緒隱藏起來，帶上一個標準的面具，以為別人看不出來，這樣自己也會認為自己足夠堅強。
晚七點。國際機場內。
我提著一個小箱包，站在君海的身後，準備過安檢。
坐上飛機的那一刻，我給柯南發了一條簡訊︰出差。巴黎。
一路上，我都在沉睡，昏昏沉沉的。夢中，我看見小時候的西涼和十一，他們站在樹上，向我招手。
「七，快上來，快上來，這里有很多隻果。」那聲音一直在我耳邊響起，像一個咒語。
畫面一轉。
「七，快走。」是十一，那是我見他的最後畫面。
「我不走……」
門重重地關上。
畫面又轉。
「西涼，你要堅持，請你別放棄，好嗎？……」我抱著滿身是血的西涼，手不斷地擦去他嘴角溢出來的鮮血。
畫面重合，不斷的閃現，最終匯合成一片血色的海洋，我沉溺其中，想掙扎，卻無法呼吸。十一和西涼的影子漸漸消散。
「十一，西涼……」睡夢中的我不斷呢喃著這兩個名字，滾燙的淚水不斷滑落。
「不要走……」我哽咽著，幾乎用盡全力。
身旁的君海把我摟進懷里，想要安撫顫抖的我，心緊緊一揪。
「我在這，我在這……」君海不斷重復這句話。
有了溫暖的懷抱和君海的聲音，我漸漸安穩下來，接著睡過去。
LeRoyalMonceau酒店
「她怎麼樣了？」君海對著一位醫生模樣的人說。
「傷口感染，發高燒，我先給她吊一些水，看看情況再說。」醫生說著，給我吊上一瓶水。
君海站在一旁看著。
「我先回去了，定時會過來看看。」醫生背起醫藥箱離開。
床上的我眉頭一直緊蹙，君海走過來，撫模我的臉，看著我有點潰爛的手，一陣心疼。
「我一定見過你對不對，不然我不會有這種感覺。」君海附在我耳邊說。
一滴淚滑落眼角，我已經清醒了卻始終閉著眼。我听見他說的這句話了，原來他並不是沒有感覺，就算西涼把他送回原點，替他安排好了一切，就算他以前的事都忘了，就算他不記得愛過我，就算……他還是能感覺得到我。可是君海，我該如何面對你。
君海感覺到我的氣息有些紊亂，知道我已經醒了。
「醒了，就看看我。」君海說。
我慢慢地睜開眼楮，映入眼簾的是君海。我突然很想流淚，看到房間里的風格，讓我知道我是在LeRoyalMonceau酒店，是在巴黎，我已經到了。
「怎麼弄成這樣也不說。」君海說話的時候一直看著我的眼楮。
我沒開口，怕一出聲就會哭出來。我微笑著，表示沒事。
「能不能別在我面前逞強，我不想見到。」君海低下頭。
我的手一顫，終于說出幾個字︰「我沒事。」
君海用吻堵住我的嘴，那是一個深情的，悲傷的，帶著愛意的吻。我閉上眼楮，讓眼淚無情的滑落，不忍去看他的臉，如同不想想起那叫回憶的東西。
我怕。我只是害怕。怕失去。怕回憶。
如果這一刻能停留該多好，就可以永遠下去。可我知道，這世界上什麼都有可能發生，唯獨就是沒有如果。
是的。我知道。
我們明明靠的很近，一伸手就能抱住對方，卻發現無能為力。
門突然被推開。
「先生，先生，你不能進去。」保安攔住來人。
「讓開。」是柯南，他也趕到這里，正好撞見這一幕，雙拳緊握。
君海松開我的唇，望著柯南，然後對保安說︰「沒事，他，我認識。」
保安離開了。
柯南看到床上我的模樣，沖上去就給君海一拳，口中說道︰「君海，如果你不能給她幸福，就離她遠點，既然你都不記得她了，就別再招惹她。」
我跟柯南說過整件事情，包括我的身世，包括西涼，包括十一，也包括君海。當時他只是輕輕地抱著我，跟我說他會一直在。
「你說什麼？」君海听清楚了他的話，卻沒明白。
「我說，你忘記她了，忘記你所愛的人，忘記了一切，你就是一個傻瓜。」柯南的話字字刺入君海的心。
「柯南。」我想要柯南不要說了，有些事不需要君海來承受，還是我來吧。
「為什麼不要我說下去，也是在這個地方，你沒有了一切，像掉落深淵，痛苦萬分，而他呢，他卻什麼都忘了，包括你。」柯南手指著君海，看著我，眼神里是滿滿的心疼。
「他不該承受這些。」我說。
「那你就該嗎！」柯南瞪大眼楮看著我。
我輕笑了一下，我從小就生活在仇恨里，這麼多年不也過來了。
君海走到我身邊，看著我說︰「他說的是真的嗎？」
我沒有說話，微笑著。君海，如果可以，我情願你一直都不記得，這樣你會過的更好。
「為什麼不告訴我，知不知道我這里一直空空的。」君海模著他的胸口。
「因為他想要你過的更好。」柯南說。
「讓我想起來，讓我記得一切，我需要。」君海看著我，目光傾城。
我看著他的眼楮，點點頭，一切深陷都心甘情願。
柯南眼神一點一點黯淡下去，站著不動。從遇見的那一天起，他知道，一切都變得無可救藥。他愛。很愛。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