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便听到敲門聲,把李清從香甜黑睡中吵醒了,今兒個他可沒賴床的,晚上照舊捧著本王維的詩集催眠呢,一來二去的,認識的字也越來越多了,催眠效果也就越來越差了。
敲門的是若英,李清听敲得急,連衣服也沒怎麼穿好,虛掩的開了門,探個腦袋問若英什麼事情,若英說三娘有急事叫他前去,一低頭看見李清兩條腿從長衫里露了出來,又羞的轉過身去,只是一疊聲的催李清動作快點。
見到雲三娘的時候,李清還在扯衣服上的帶子,雲三娘已經是收拾的整整齊齊的,連隨煙都是換了身新裝,喜孜孜的站在三娘身後。三娘一見李清,二話不說,先拿假發套給他帶上,接著一頂文士冠扣在他頭上,扯著李清便向莊外走去,李清急了,大叫道︰「我還沒擦牙呢!」
真的是馬,這次李清看明白了,繞著轉了三圈,可以肯定和上次見張先他們騎得一樣的,雲三娘也沒時間和他羅嗦的,吩咐張管家騎著騾子引李清先行,然後她們坐大車隨後就到。
爽得很,居然是快馬奔跑,新鮮,只是**有些生疼,李清上次進汴梁雖說也是騎的騾子,可慢慢走和跑起來就是兩回事了,這要掉下去可不是玩的,偏生管家老張頭騎個騾子跑的飛快,還回頭一個勁的催,李清也只好夾緊雙腿催馬快行。
才過了虹橋,不知道哪竄出來兩條野狗,沖著李清一個勁的叫喚,李清座馬冷不防受了驚,撒腿便向前面疾奔而去了,差點摔下來,慌得李清緊緊的伏在馬鞍上,雙手抱著馬脖子,大聲叫著張管家,這馬到底比騾子跑得快,何況又受了驚,張管家一時間哪追得上來。
李清在馬上只听得耳邊呼呼的風聲,遠遠的看著城門近了,人煙也稠密很多,四蹄翻飛踏了人可就不好了,急得李清在馬上一個勁的大叫「馬驚了!」路上的行人也是匆忙閃躲,不多會已快到城門了,守門的士兵們一看遠遠跑來匹驚馬,早攔在城門口了,手上的長槍斜支著封住了城門,李清一直就雙手抱著馬脖子由著馬跑呢,眼看便要撞上長槍了,這時邊上閃過一人,一側身抓住了馬韁繩,擰腰往懷中一帶,這馬唏溜溜叫著前蹄騰空人立而起,一般這時候馬上的人多半就從後面摔下去了,不過李清比較特別,他沒從後面下去,他從前面下去了,準確的說他只是從馬鞍上下去,卻並沒摔到地上,驚馬叫人家扯停了,他還吊在馬脖子上呢。
邊上一陣哄笑,還夾雜著喝彩聲︰「王指揮使好俊的身手!」李清還抱著馬脖子驚魂未定呢,覺得後背這麼一緊,被人從馬脖子上拎了下來。
李清也不答話,幸好張管家這時候趕到,趕緊四下對官爺們做揖道歉,李清也對這軍官拱手一禮,畢竟人家也算救過自己了,可這小軍官傲氣的很,灑然一笑便自顧的走開了。
張管家也甚是醒事明理,絲毫不提剛才李清的尷尬事,進得城里,一路向李清介紹起這東京的花花世界來,「這邊就是桑家瓦子了,里面有蓮花棚、牡丹棚、夜叉棚,象棚最大,可容數千人;這邊甜水巷里高閣林立的便是楚雲館了,京城里也算是頭一號了,只是比不得咱這秦時樓……」
不多時到了秦時樓,把馬交給張管家,跟著迎出來的丫頭到謝大娘跟前,落座上了茶,李清注意到就這麼幾日不見,謝大娘清減了許多,只是精神頭倒好,也沒等細問呢,大娘便遞過來幾張紙,李清接過一看,抬頭上赫然寫著大宋江寧府戶簿,該填的都已經填了,他李清是江寧府橫溪鎮的一個乙等丁戶了,自幼父母雙亡,至道元年生人……至道元年?那我今年多大?李清問大娘,大娘笑著說;「要按至道元年來算,三郎現今二十五歲了。」
二十五?好好,活年輕了啊,「就是個畫押便早早急急的喚我過來?叫人將戶薄送去水雲莊,我畫了送回便好,何需如此麻煩?」李清奇怪的問道。
「你這不醒事的三郎,若不恰得機緣,哪有如此輕松的。」大娘說完,瞪了李清一眼。原來咱們的寇準寇老相爺辛辛苦苦的折騰了個祥瑞,送上京了以為能討皇帝個好,說不定皇帝一高興又把他留在京城,誰知道一來五、六日,皇帝根本就沒召見他的意思,這不歸期已到,還得回陝西做他的陝州知州去,一班子官兒搗弄著給他送行,點了名又要秦時樓出局子,上次寇老相爺不是說沒听到原滋原味的送別麼?謝大娘要舞?那得要李三郎伴奏才行,這奇形樂器傳說已久,不可不趁此機會一見的。正好捧場的有江寧府的官員,他算起來還是寇老相爺的門生,謝大娘便趁機提出要給李清落籍,這官員一听李清就是孤身一人,名頭也是響徹京城,想來也不是什麼作奸犯科之輩,加之二百兩紋銀落袋,落就落吧,只是大娘你可必須到場獻舞,叫李三郎伴奏才行!都說秦時樓的姑娘們難請,這番面子可就大了去了。
寇準?評書《楊家將》里可是個智計多端的人物,歷史上也是赫赫有名的大清官,大忠臣,遼兵進攻宋朝時,他力排眾議,主張堅決抵抗,促使真宗親往澶州(今河南濮陽)督戰,與遼訂立澶淵之盟,才有了北宋100多年太平歲月,這般人物,李清原本就想見見的,不是有機會了麼?不知道寇老西是不是象評書里一樣的一口山西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