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非經過不知難。
記得後世便有那麼幾個妹妹,狠狠的惡心了全國人民一把,李清當時也是極度郁悶的,現在明白人家能紅成這樣,的確太不容易了,否則憑借著「冰清玉潔」的氣質、實在找不出優點的長相、加上只能歸入低級哺乳動物的身段,就是扔在垃圾堆里怕是也顯不出看點來,至少李清現在就極度需要這樣的點擊率。
可即便李清想展示他嫵媚動人的一面也沒用啊,咱大宋可沒有拿惡心當有趣、將無聊做笑話的大氣候,幾百漢子在陽光下嘿嘿哈哈的體現雄性激素的時候,你幾個大男人在窗子上窮叫喚啥?有種你下來!只會躲在樓上拿桌子腿打人悶棍的,我呸!
情況緊急管不了那麼多了,已經見著好幾個效應軍的公子少爺被摁倒在地,李清將剩下的幾個圓凳往窗口那麼一放,轉頭對施二娘和蟲娘說道︰「站上去,把平日價引人注目的手段都使將出來,我要王小將軍听見我在說什麼。」
一見李清要她們兩站上去,兩個姑娘都有些面面相覷,要說「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也是姐兒攬客的基本手段,可在群毆現場使將出來倒是頭一遭,蟲娘遲疑的問道︰「三郎,是要我等姐妹唱歌還是跳舞?」
結果蟲娘和施二娘簡短商量了一下。居然唱起李清掛名的那首「長亭外,古道邊」來,李清听了一咧嘴,這也太不應景了,如此熱鬧的場面應該唱山歌啊,什麼妹妹想郎心慌慌、睡不著之類的,保證一嗓子吼出去,效果立現。
不過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剛開始李清在窗口扯著喉嚨大喊的時候,人家下面就是听見了,掃一眼便就沒興趣再看第二眼了,可蟲娘和施二娘在窗口一現身效果就完全不同了,人家什麼人,京城里艷名遠揚還是實至名歸的角啊!要盤子有盤子,要條子有條子,等閑一般人還見不著,這一乍在窗口現身,回頭率百分之一千以上。反正那些人不止看十眼。
本來下面開片的場面就鋪得開。打施二娘和蟲娘在窗子上一出來,窗子下面的那幾個不自覺地就住了手,有兩個還揮手吆喝。「別打了,也別叫了,听听她們唱些什麼。」
這情景讓李清在樓上看著便有些有趣了,打著打著敢情都變電影里的慢動作了,就連王德顯這小子也不例外,腮幫子上挨了一拳都不知道還手了。而且這怪異的慢動作還像傳染病似的,一個傳一個,連院牆外面的也莫名其妙的住了手。
這也不奇怪,你想啊,正打得熱火朝天呢。突然你同伴加你的對手都扭頭傻呆呆的看著,你是不是也得去瞅瞅發生什麼事兒了?這一看,你舍得不看第二眼?
一紅一綠兩條長裙隨風搖曳,陽光下兩個姑娘的芳容卻變得若隱若現起來,歌聲也迷離,連惱人的蟬嗚仿佛都在奏響伴奏曲,多年以後還有歸聖軍的與會士卒回想這一幕,「就像是做夢般的不真切,老哥你想啊。一群五大三粗的漢子在打架,窗台上卻一下出現兩個天仙似的娘們還在唱歌,那風吹的裙子飄啊飄啊,咱這心也在蕩啊蕩的,忽然天仙的裙子邊上鑽出一個男人腦袋來,這他娘的不就像做夢麼,老讓你不如意!」
這腦袋當然就是李清的腦袋,他可不知道自己破壞了人家的夢境,這風景他也沒見著啊,光顧樂去了,難怪後世做廣告喜歡用美女呢,眼球經濟絕對不是蓋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趁著全場大多在發呆呢,李清這腦袋絲毫沒有一點歉疚的意思,還不顧殺風景的搖著呢,而且不但搖,還在大聲喊,和人家兩姑娘的歌聲配在一起,怎麼听怎麼不和諧。
「德顯,別光顧自己打啊,你這指揮如何做的?趕緊*攏,將咱們的人救下來,救回來人據樓而守,看我旗號而動。」
王德顯听言往李清手上一看,差點沒樂趴下,這叫什麼旗號啊,一根破棍子上綁著兩個絲帕,而且還是不同色的,他要知道那根破棍子其實是條桌腿沒準還真得笑趴下了,不過樂歸樂,自己這邊的形勢不太好王德顯還是知道的,人數少還放開了打,各自為戰很是吃虧,四、五個,人近不了他的身不意味著那些公子少爺個個都行,王德顯之前為人解圍就快把自己累死了。
雖然旗號非常搞笑,可畢竟李清站在樓上比王德顯看的清楚,王德顯招呼自己身邊的幾個弟兄︰「*攏些,別顧著打人,咱們一塊沖,把一幫兄弟全聚攏來。」李清看見哪有自己人被圍還是情況緊急,便用手上的桌腿給王德顯指示方向。
過程很順利,一來五百人說起來人多勢眾,可沒法集中在一起對付這麼幾個人。二來現在很多歸聖軍的士卒只想擠到樓前看得更真切些,根本就沒心情和王德顯去較勁了。
王德顯先是把高小公爺、石小公爺和幾個身手好點的權貴子弟聚攏,然後按著李清的旗號指明的方向,逐漸形成一條人龍在歸聖軍的隊伍里蜿蜒前進,這一來情形就改觀了許多,至少不會在是一對五的情況了。
被摁倒在地的公子哥被王德顯驅散了圍攻的士兵,連被綁起來的都搶回來不少,李清在樓上東張西望也找不到自己熟悉的身影了,這才示意王德顯將人都帶進小樓來。
一樓的廳里只剩下十來二十個人和楊家兄弟對恃,這些人沒一會便被王德顯帶人統統趕了出去,看到樓下都是自己人了,李清一瘸一拐的下樓梯與眾人見面,一抬眼,好麼,這還是咱京城里年少多金的公子們?
威風凜凜的。諸如王德顯,如今披頭散發的變成喪家犬模樣,玉樹臨風的,好像高公爺,現在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成了烏眼雞。風度翩翩的,如同石公爺這樣,眼下走路都有些不利索像個瘸腿狼了。
感謝啊辛苦啊這些客氣話都別講了,沒見人家還圍著呢。趕緊守住門戶,咱就以這個小樓為依*,這邊的分為幾班守住窗戶,德顯你帶些兄弟頂住大門,咱也別都在樓下擠著了,這樣也放不開手腳的,高小公爺煩您帶些人上下接應,咱也輪班上,有支持不住的兄弟便撤到樓上休息會,也別擔心。只要他們不放火燒樓。這麼多人擠到樓上怕都困難,也不能把咱們怎麼樣的。
李清這邊忙著安排呢,自以為井井有條了,卻犯了個最大的錯誤,這也是當局者迷罷。
可李清一回到樓上便叫道︰「蟲娘、二娘趕緊下來罷,別唱了。仔細被人用石塊砸到。」他也不想想,誰會朝美女扔石頭?要是會砸早就砸了,還等他來賣好?
別看一幫公子哥在外頭都吃了虧,可精神頭都還不錯,都是見識過龍翔軍怎麼收拾龍衛軍的,不就像今天這樣群毆麼?而且咱這次更威風些,上次可是人數相當的,今兒這次敵眾我寡,捧日軍都指揮使的公子劉衡一見李清就嚷道︰「好一場惡戰。三郎上次不讓我等去收拾龍衛軍,現在可是見識過我等之能了罷!」
石小公爺也是和李清一樣傷著了腿,楊大趕上去扶他還被他甩開了,小公爺咧著嘴對李清強笑道︰「果然是大鬧一場,不曾想這曹訥還真些能耐,上哪找這麼一堆禁軍幫他,等事情過了必不與他甘休。」
禁軍,你說外面那些人是禁軍?怪不得打起來還有些章法呢,只是王德顯不是禁軍的指揮麼?高、石你們這些公爺不都在禁軍里掛職麼,怎麼這些兵連官都敢打?
見李清疑惑石小公爺苦笑了,咱大宋二十萬禁軍,常駐京城就有十來萬,誰認識誰啊,再說今天不就是想鬧事麼,咱們連衣服都特意換了,誰報過名號來著?人家怎麼不敢打?何況石小公爺本就一直和王德顯在一起,還是咱們自己先動的手呢。
他們在一起敘舊還沒幾句呢,下面又打起來了。
又打起來的原因還是得怪到李清身上。
原本那些歸聖軍們就是被自己的長官叫來地,打起來就不算很賣力那種,之前攻不上二樓被指揮使罵著也是提不上勁,王德顯他們一來就罵人動手,歸聖軍們也是出于義情還擊,這一有了歌舞看,還真個都不怎麼想打了。
李清叫蟲娘、二娘一下窗台,外面這些軍漢們可就不干了,你們一來就打人這口氣咱們就忍了,誰叫咱們不招人待見呢,可現在你們全到樓里听歌舞,不讓咱們听,這可不成,咱要進去。
打斗的目的已經悄然改變,只是雙方人員都沒察覺到,現在的激烈程度都超出歸聖軍兩個指揮的預料了,之前罵著都不出力的那些兵丁,現在自發的組成若干個攻擊小隊,輪番向小樓的窗戶和門洞出擊,只是現在對方們佔據著地利,窗戶和門調一下子都沖不進太多人,反是王德顯他們能集中優勢兵力了,不過現在歸聖軍們現在的打斗頑強程度要高很多,要是之前在外面就這麼打,王德顯和那些公子哥們根本就別想進小樓。
剛才還夸耀自己能和龍衛軍一較高下的劉衡在樓下沒撐一會就被替換下來,額頭上鮮血直流,蟲娘忙過來給他用絹布按住窗口,現在別說樓下的公子們暗地叫苦,樓上看著也是面容肅穆,這架還不是好打的。
外面想沖進來的確不那麼容易,可每打退一次,自己這邊總會有一、二個受傷的,公子哥還是經驗不足。很多人見了血就畏手畏腳很多,下起手也不夠狠,不知道打什麼地方既能打趴下人又不致命,費了好大勁打翻一人,李清卻知道對方幾乎沒什麼損傷的。
「石公子,按說這楚雲館鬧將起來也有些時辰了,為何卻不見官府一人出面呢,莫非開封府就這麼放任禁軍在京城里鬧事麼?」李清問道。
石小公爺有些哭笑不得。不是你李清自己想鬧事麼?怎麼事情鬧大了你倒反怪人家了?「三郎有所不知,眼下京城里禁軍不少,聚眾鬧事也是平常,若是尋常人鬧事,開封府早拿了去,唯獨禁軍鬧事,一向由殿前司巡檢督管,想要問緣由卻也不難,三郎何不去問德顯,他就是殿前司巡檢。」
北宋初年對于開封府的治安其實是非常重視。由好多個部門同時維護著京城的安全。王德顯是龍衛軍的指揮,同時他的這個指揮也兼著殿前司的差遣,不過負責治安的頭兒自己為李清在這打架。還有啥好抱怨的?
眼瞧著樓下又撤下來幾個人,李清活動了下自己的腿腳,抓起那根桌腿,將上面的絹帕扯下來交給蟲娘,讓她拿著幫人包扎傷口了。自打一動上手,劉胖就出奇的安靜,人家感動著呢,眼淚汪汪的,現在一見李清受了傷也要上陣,哽咽一聲說道︰「三郎。李公子,我也隨你一起下去。」
李清掃了一眼施二娘,示意她扯住劉胖,走路都要人扶的,你還下去找死?現在可不單單是為你劉胖了,咱京城那麼多權貴子弟都在這,要有誰出個好歹的,咱李清負得起這個責任麼?
李清長笑一聲︰「歇也歇夠了,孫五兄。楊家兄弟,也該咱們下去露一手了,自打天宇山之後,好久不曾聯手對敵,今兒便打個痛快。」
孫五和楊大只是笑笑,楊二卻高聲湊趣道︰「是極是極,要說他們比黨項人可差遠了,只是下手要度分寸,不能傷人性命,要過癮卻是難了。」
李清斜了楊二一眼,說的輕松,大家都能往死下手的話,怕是人家早放火燒樓了,還說死人,這些公子哥誰傷得重些都是麻煩事啊,廢話少說,王德顯也頂了那麼久,咱們換他下來休息會。
王德顯確實要休息了,人家是能打也愛打,可從一動上手就一直戰斗在第一線的,拳來腳往沒少挨揍,皮糙肉厚的挨一下沒問題,可挨幾十下就有些吃力了,見李清來換他也沒客氣,虛晃一下便往後撤,那麼多公子爺受傷,李清也來火了,不就仗著人多麼,見王德顯往後一退,還有歸聖軍的人想追上來,李清掄起桌腿就砸了過去,腦袋咱不招呼,傷了人命不好,可沒說就不能砸斷幾只手腳,你招家伙吧,嗚的一聲,手上桌腿帶著風聲就砸在對面人的手臂上,那人哎喲一聲慘叫,轉頭便逃了出去。
孫五和楊家兄弟一樣本就久戰之下有些乏力,不過好歹休息了一會,加上這四個人都是有紅木桌腿在手,李清也說了下手要狠點才行,不然外面這樣攻起來沒完,人家人多可不一定撐得住,所以他們也是和李清一樣,專門對手腳下狠手了。
這一撥的攻擊被打退得很快,因為楊二一個人差不多就打斷了四條胳膊三條腿。
平常人說起打架,總認為身高力大就要佔便宜些,不過那只是相對于不常打架的人來說的,人體上的脆弱部位承受力其實都差不多的,就拿不致命的地方來說,體格健壯?你的肋下、腰眼能受幾拳?手臂粗,手腕呢?大腿結實,腳踝總不結實吧,要不讓我敲你一棍試試?至于致命的地方,這就不用說了,教壞小孩子不好的。
而那些公子哥就不一樣了,看起來拳來腳往的熱鬧,殺傷力卻不大,一般人打架總喜歡對面門下手,也不是沒用,打中了確實可以讓人暫時反應遲純,可人的顱骨差不多是最結實的構造,它的承受力比肋骨要大幾十倍,李清才不啃硬骨頭呢,再說那地方容易傷人命的。
這四人一動上手,效果很明顯,這一批沖進來的三十來人不一會就躺下了十幾個,剩下的見機不妙,立馬便退了出去,李清提著桌腿喝道︰「狗日的要是有人再敢進來,統統打斷了腿出去!」
殺退這批人怕是速度最快的,李清他們四人的舉措讓眾人有些瞠目結舌,難怪人家之前四、五個人就能擋住五、六百號人的圍攻呢,王德顯在樓上看著也是動容了,莫非這就是上過戰場的區別?要知道王德顯敢把一個人的手腳打斷的話,哪怕是個平常人,讓他老爺子知道不把他收拾個半死才怪呢。
李清沒管邊上人怎麼想呢,正做好準備等著迎接下一撥的攻擊,可等了好幾分鐘,外面卻是沒什麼動靜了,莫非打斷幾條腿就把他們嚇住了?不至于吧,人家剛才沖得也凶的,卻听見蟲娘在上面叫道︰「三郎,三郎,他們像是退出去了。」
李清站那發蒙,還真給嚇跑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