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桃花,行不行 60,友兒真容[手打VIP]

作者 ︰ 貧嘴丫頭

蒼穹國雖未對南秦國正式宣戰,不過此時卻集兵距離阿達城三百里處安營扎寨,其狼子野心,已露于浮表。

阿達城方面積極應戰,雖因正南王宇文怒濤的遲歸沒了先機,不過此時的應對措施絕不含糊。首先便是封閉城門,禁止任何人出入,這樣便與外界隔絕,少了被細作出賣的可能。接下來便是全城搜索,扣押一切外國人,北漠國人、達納蘇國人、蒼穹國人,一個不少,全部拘禁,整個阿達城牢房人滿為患,甚至臨時成立了一些場所扣押這些人。

對這些人嚴加盤問自不在話下,甚至連那與之接觸的南秦國人也被嚴加盤查,稍有不對便立刻扣押,只不過只是是軟禁,並未打入監牢。

友兒抱著雲陌慢慢在街上走著,冷眼觀察著周遭發生的一切。

街道上沒了往日的繁華,此時幾乎無任何行人,到處可見列隊的官兵到處盤查詢問,尤其是對各大客棧。此時整個阿達城籠罩在一種壓抑的氣氛中,連雲陌也感覺到了這緊張,哭鬧不止,友兒左手抱著雲陌,右手輕拍他的頭,慢慢哼唱著,但那眼還是暗暗掃射四周,眼神犀利。

她懊惱不已,以為自己計劃天衣無縫,卻人算不如天算,竟然趕上了戰爭!如若當初加快腳程,哪怕是加快幾日也可,也比這困在阿達城中要強!

友兒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雖然她不清楚蒼穹國有多強,阿達城實力怎樣,但是她隱隱有種感覺,此次戰爭,凶多吉少,不然不會如此驚擾百姓。

看向東面,友兒目光隱隱透出擔憂,那個方向,是正南王府。

……

正南王府,議事廳,平日里掛滿字畫的牆壁此時已經換成地圖。

左右牆面皆是不同的地圖,那是蒼穹國、達納蘇國、北漠國的地圖,如若仔細觀察,在三張地圖上都可在角落里發現一塊長形版圖,上面標注三個大字——阿達城。

正南王一身黑色盔甲,雙手背後,神色嚴肅,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蒼穹國的地圖。

他見過納蘭沖,幾年前納蘭沖平了各地叛亂自立為王之時,他便見過,當時他對他的第一印象便是,此人絕非池中物。果然……

當年還未有蒼穹國,只有穹地之時,宇文怒濤便上書皇上起兵佔領穹地,哪知如此一目了然的便宜那皇帝竟然不佔,令宇文怒濤深深惋惜,怕是全是那朝中文臣們的主意吧,他們怕因此得罪了北漠國與達納蘇國,他們以為只要三國對峙便可相安無事,誰能成想事態竟然如此發展,那穹地竟然出了個納蘭沖!

想到這,宇文怒濤嘴角勾起一絲嘲諷之笑,除了三國對峙外,皇帝是怕他一旦出兵穹地佔領穹地,便會自立為王吧,真是……可笑!

從頭至尾,皇上都未對宇文怒濤十分信任。不過尚可理解,他宇文家族手握兵權,旗下的宇文鐵騎勢不可擋,別說皇帝有忌諱,放眼天下何人听到宇文鐵騎不膽戰心驚?

不過話說回來,也有他宇文怒濤料不到的事,那便是蒼穹國成立僅僅四年便敢集結其他兩國出兵阿達城,就算是能攻下阿達城又能怎樣,他那一小國對版圖巨大的南秦國根本造成不了太大的威脅。

除非……除非攻打阿達城他另有所圖,難道是個陰謀?

「報!」

廳外喊聲打斷宇文怒濤的思考。

轉身坐于主位,「進!」

「報告王爺,達納蘇**隊已與蒼穹**隊匯合,同在距阿達城三百里處安營扎寨。」

宇文怒濤的雙眉猛的一皺,面色鐵青,匯合了?就是說,現在他們只等北漠國兵馬?

「報!」又是一聲在廳外響起。

宇文怒濤的心猛地一沉,此時任何一個報告都讓他心驚膽顫,難道……難道是北漠國兵馬提前趕到?那是什麼速度!?

「進!」同樣一個字,但那聲音卻有些顫抖。

「報告王爺,南城門外清和公主帶聖旨到。」

宇文怒濤一愣,清和公主?聖旨?這兵臨城下來什麼聖旨?何況他從未听過公主來宣聖旨的。

室內一片寧靜,在座的各人皆疑問。

「張將軍,吩咐下去,開南門,列隊迎接。」隨後又想了想,補充了句,「多調派些人手,不許任何人借機出去!」

「是!」張將軍領令。

……

友兒抱著雲陌,漫無目的的走著,邊走邊思考,自己未來到底該如何打算。

她一身藍布衣裙,雖然身姿窈窕,卻也不引人注目。易容凝脂三天一換,今日是第三日了,顏色褪了許多,那面色雖不算黝黑,卻也枯黃。長發盤起,梳成已婚人婦的發型,用與衣服同色系的藍布頭巾,從後向前包起,在頭頂發髻上打了個節。

友兒想到自己的衣著便暗笑,用現代話說,怕是丟進人堆里就找不到吧。

不知不覺走到了那幢四層鐘樓,鐘樓已經被貼了封條,怕是已經被抄了,門外站著駐守的官兵,此外還有一隊隊官兵來回巡邏。

友兒離遠遠地看著,想著。這鐘樓怕是蒼穹國的商會,里面全是蒼穹國人,而此次蒼穹國與南秦國宣戰,宇文怒濤自然是先要扣押這些人,作為人質俘虜不說,也要嚴防他們中間有細作,況且對他們的嚴加拷問,怕是也能問出些事情。

已經五月,即便是北方寒冷,也扼殺不了綠意。樹木皆發芽,給這氣氛壓抑的阿達城增添了些溫暖。友兒正是站在樹下,而友兒身後的小樹林則是有著一頓替班的官兵正在休息,他們小心翼翼地交談著,聲音盡量壓低,不過友兒的內功,還是能隱約听清他們所說的內容。

「這場怕是硬仗,那蒼穹國集結了四十萬人馬,听說……你可別告訴別人,我听說這次還有達納蘇國和北漠國的軍隊,怕是總人數要更多啊,我們可怎麼辦?」

一人回答,「別擔心,有正南王呢,正南王定能指揮我們戰勝他們,對了,你听說剛剛牢獄里傳出的消息嗎?準備讓我們查一個人。」

「哦?什麼人?」

「一個女人,听說是南秦國人,皮膚很黑,穿著藍色粗布衣裙,抱個孩子,卻會說達納蘇語,你說奇怪不?」

「真的?那真是奇怪,按理說我們南秦國人有些會北漠語還不奇怪,不過那達納蘇語艱澀難懂,很少人能學會,尤其是抱著孩子的女人,真是太奇怪了……你說,會不會是細作?」

「我覺得有可能,起初是有百姓報告說他們見一抱著孩子黑皮膚的女人竟然在街頭與外國人交談,後來經查證,確有此事,那兩個蒼穹國人已經招了,說是一個叫李的女人,皮膚奇黑無比,抱著一個同樣黑得孩子。」

友兒一驚,下意識地低下頭,他們在說的是……她?暗暗慶幸,還好使用了化名,不然後果真的很難想象。

「那什麼時候開始查?」

「快了,怕是一會便要開始盤查了吧。」

友兒听到這,抱著雲陌的手臂緊了緊,渾身顫抖,萬幸啊萬幸,多虧出來打探情況,不然馬上就要被抓住了,那樣……搞不好就要被宇文怒濤發現。事不宜遲,友兒立即匆匆返回客棧,她一直低著頭,將那頭巾拉低了許多,蓋住一部分臉。

匆匆到了客棧,推開房門後,趕快將房門關得死死的。

摁耐不住心中的緊張,友兒只能大聲喘著氣。雲陌哭了,友兒卻沒耐心哄他,輕搖幾下便將他放在床上。此時她又更要緊的事做!

回程的路上,她買了一些豆油和酒精,因為她必須要第一時間將臉上的易容凝脂卸掉。書上只寫了易容凝脂的做法和用法,卻沒說怎樣才能快速卸掉,這讓友兒有些無助。

客棧外的腳步聲一陣陣傳來,路友兒的心也一次次提起來,她怕那是前來盤查的官兵。

路友兒對日化方面不甚了解,但是也知道一個最直接的方法是是用松香水,就是俗話說的天那水,天那水是由辛烷、壬烷、本乙烷、二甲苯、三甲苯所調配而成的有機溶劑,雖然對皮膚有刺激性不過絕對能將這易容凝脂卸掉,不過在自然界中卻無法直接獲取。

還有一個便是酒精,酒精雖然效果上不如松香水,不過死馬當活馬醫,友兒還是買了些烈酒。前世的友兒不化妝,卻隱約听過有人用橄欖油卸妝,但是在這阿達城也找不到橄欖油,所以友兒便買了些豆油。

在左手上做了試驗,先用酒精擦拭,果然退下一些黑色,再用豆油揉了一下,效果沒有酒精好,最後再用酒精。雖然處理過的左右稍微有些發紅,但是畢竟也是褪了下去。

既然知道了方法,友兒便迅速將右手和臉上的易容凝脂退,那白里透紅的晶瑩皮膚終于在三個月後再見光明。拿出帕子,小心翼翼地將雲陌臉上的易容凝脂去掉,卻發現這三個月時間,雲陌更加絕美了。雖還是個嬰孩,但是鼻梁就已見英挺,有些微凹下的雙眼,是這世間最明亮純美的寶石,嘴角微微上翹,即便是睡去也覺得好像在微笑一般。

她突然覺得雲陌好像比她記憶中本尊的娘親路琳瑯還美,如此美麗的容顏,將來會不會給他惹麻煩?

友兒忽然想起,此時不是驚嘆雲陌美貌的時候,盤查的官兵隨時會來,她還記得听官兵們提到她的衣著……想到這,趕忙打開她的包袱,找了一件白色單衣換上,藍色頭巾也取下,那如絲般秀發梳成時下女性經常梳的隨雲髻。

為雲陌也換了包裹的被子,之前所用的一切衣物全部舍棄。

友兒將這些衣服剛剛藏好,便听到遠處的敲門聲。

「開門開門,官兵盤查……房間里就你一人?好,下一間。」盤查的官兵已經到了她所在的客棧。

白女敕的小手按住狂跳不止的心房,沒有易容凝脂的遮掩,友兒的面色沒了之前的從容。她一再告誡自己要冷靜、冷靜,直到官兵敲她房門的前一刻,她才調整好情緒。

將門開開,見幾個官兵走了進來,掌櫃走在最後,戰戰兢兢。

「隊長,這里住的是對母子!」官兵一看到友兒與床上的雲陌,立刻對著門外大吼。

很快,房間里又沖進幾個人,為首的像是個軍官。

友兒的心狂跳不止,不過盡量不在面上表現出來,聲音也極力控制如這三個月來的平穩淡然。

那為首軍官看了看友兒,「你是哪里人?來阿達城做什麼?會說達納蘇語嗎?」

友兒鎮定的回答,「回官爺,民婦是臨城人士,是個寡婦,來阿達城找個小生意做,民婦不會說達納蘇語。」

軍官皺眉看了看路友兒,據百姓說那會說達納蘇語的女人皮膚黝黑,是個村姑的樣子,不過這位姑娘……哦不,是寡婦,年紀不大,身材窈窕,長相也頗為靈動,根本沒有那村姑的樣子,估計不是。

軍官點點頭,「走,下一間。」

將房門仔細插好,友兒在雲陌身邊躺下,摟住雲陌那小身體,雙目緊閉,慢慢消化著心中的緊張和逃過大劫的歡喜,她以為只要逃出林府便會順利到蒼穹國開始新的生活,哪能想到竟然還有如此波折。

雲陌此時已經沉沉睡去,友兒只覺得身心疲憊,也摟著雲陌沉沉睡去,臨睡前突然又一個奇怪的想法……難道是老天注定了不讓她離去嗎?

……

官兵喊著口號,吃力搖動鐵索,南城門緩緩開啟。

那巨大的城門,猶如將天地之門開啟,轟轟隆隆,觀看者無不震驚其壯觀。

城門緩慢開啟,露出前來迎接之人。

那是一大群馬隊,放眼一望皆是昂揚的駿馬騎兵,為首之人一身黑色鎧甲,胯下黑色戰馬,頭上一頂玉冠,濃密烏黑的長發隨風飛揚。古銅色的皮膚,堅毅的眼神,立于城門中央就如同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戰神。

「十一年未見,他竟然如此英俊瀟灑了。」說話之人一襲玫瑰紅蹙金雙層廣綾長尾鸞袍,梳著金絲八寶攢珠髻,十指皆帶著非金即玉的名貴指環,脖子上更不用說了,琳瑯滿目的華貴珠寶讓人目不暇接。此人正是清和公主宮羽釵。

正當想要露出歡喜笑容之時,只听身邊有幾聲輕咳,而那公主立刻便又回到了端莊的樣子。那輕咳出聲的是公主身邊的一名老嫗,看穿著應該是宮中的管事老婦,看那姿態應該是有些地位。

宇文怒濤冷眼觀察著前方豪華奢侈的車隊,車隊正中央是一襲……攆?應該稱呼為攆吧,那說是馬車不是馬車,說是轎子不是轎子,雖用馬拉著,但那車倉卻不是慣常的木質結構,而是……輕紗,沒錯,就是輕紗,若干層輕紗飄舞,透出車內之人若妖若仙,美輪美奐。

美則美矣,不過卻未免太過招搖。

宇文怒濤眉頭微微一皺。但見對面馬車隊走來個人,看那穿著打扮是宮內太監。

太監年紀不大,身穿南秦國宮廷太監服,昂首挺胸走上前來,趴地給宇文怒濤下跪行禮,而後便用他那半粗不細的詭異聲音大聲唱喝道,「見過正南王殿下,這位便是清和公主。」說完,便恭敬退到一側,低頭站好。

宇文怒濤眉頭皺得更深,看了那車內女子一眼,翻身下馬,單膝跪地施禮。

那層層紗帳下的公主眉開眼笑,連著向宇文怒濤拋去幾個媚眼,在听到身後老嫗再次輕咳後才稍稍收斂。

宇文怒濤前方開路,將公主車隊應入城中,那巨大城門緩緩合上。

車隊離去了,百姓們卻沸騰開來。

公主帶著聖旨前來,這一消息瞬時傳遍了整個阿達城。不知是誰說了皇上定是給正南王賜婚,將那傾國傾城的公主嫁與王爺,這一未證實的消息便被眾人當做事實般傳開。百姓們都篤定這是賜婚的聖旨,他們也期盼著這是賜婚的聖旨,因為阿達城面臨戰亂,此時朝廷將公主的到來可反映出朝廷對阿達城的重視,也堅定了他們取得勝利的決心。

與百姓們的興高采烈不同,接到聖旨的宇文怒濤很是煩躁。

沒錯,這正是賜婚的聖旨,皇帝將其皇妹——清和公主宮羽釵許配給他,按理說這是好事,不過他卻知道,皇帝這是在控制他!

即便不是如此,這公主他也是不想要,因為此時,他心里有個粉紅色的小身影。他不能接受這樁賜婚,如若接受了,便被淘汰出那《君子之約》了。但是此時並不是計較這事的時候,他不能與朝廷翻臉,只因現在他急需朝廷在兵力上的援助。

現如今阿達城即將面臨戰亂,自然不適合舉行婚事,于是便有借口拖上一拖。

與公主說明了理由,便將公主及其隨從打發到客房,而自己則是又回到議事廳。

……

「這里是什麼地方嘛,我這金貴的公主怎麼能住這種地方,你,你去和正南王說,我要住府內主屋。」剛一進客房,那清和公主宮羽釵哪還有剛剛的端莊,橫眉豎眼看什麼都不順眼。

確實,這樸素簡單的客房與她那一身五顏六色的綾羅綢緞確實不太協調,不過她不知道的是,正南王府的主屋也是如此,與豪華奢侈四個字沒有任何關系。

剛剛那太監只覺得一滴冷汗從臉頰流過,但是這做奴才的只能好生安慰,「公主殿下,您看這阿達城戒備深嚴,定是有要事,此時正南王也許對您照顧不周,他日一定會補償公主,也會被公主的體貼所感動的。」

宮羽釵本欲發火,不過听听這太監也算有道理,想想就算了,不過那嘴里仍然嘟囔,「讓我清和公主住在這破地方,真是沒了王法了,哼,宇文怒濤,看你怎麼怎麼補償我。」

「公主……公主。」一個小宮女氣喘吁吁地從外趕來。

「什麼事啊?」宮羽釵連看都沒看一眼,就高傲的問,幾許用嫌棄的目光打量著這簡陋的客房。

小宮女年紀不大,長得還算水靈,眉眼不出眾,卻給人一種很干淨的氣質,「公主,奴婢打听到了,這阿達城守衛森嚴是因為……因為……」

「因為什麼啊?」宮羽釵這才回過頭來,艷麗的臉上滿是不耐煩,她不喜歡這個宮女,不過找個合適的宮女也不容易,既不能找漂亮的,也不能找拿不出手的,好容易找個容貌上合心的卻是這般毛毛躁躁的性子。

「是因為蒼穹國要攻打阿達城,听王府的人說……此次蒼穹國還找了了其他國家,阿達城……危險啊。」小宮女戰戰瑟瑟,那話差點也說不利索。

「啊?」一聲大叫,宮羽釵一下子跌倒在椅子上。阿達城……危險?要發生戰爭?她……她……她怎麼辦?忽地從椅子上站起,「不行,本宮要回京。」她不能死在這,她是堂堂公主,她生下來便是要享福的,怎麼能短命?

「公……公主,您冷靜。」那宮女趕忙上前安撫,卻被宮羽釵重重抽了一個嘴巴,立刻跪倒在地瑟瑟發抖。

「冷靜?冷靜個屁!本宮是來享福的,不是來送死的,要冷靜你們冷靜,本宮要回京。」宮羽釵這就開始鬧了起來,「連公公,你現在就去與領頭侍衛說,本宮現在就走!」

「夠了!」那一直沒做聲的老宮女發話,聲音不大,卻很有威懾力,連那左蹦右跳的宮羽釵也嚇了一跳,不敢說話,更別說那個跪地的小宮女了。

「皇上讓公主下嫁正南王,自然是對公主好,您這回京該怎麼回復皇上,說因為怕死所以回來了?」老宮女聲音干脆利落,絕不拖泥帶水。

宮羽釵艷紅的嘴唇咬了一下,想說話卻沒說出來,這老宮女是皇太後身邊伺候多年的奴婢,連那皇帝都要稱呼為李姑姑,可見其地位的重要性,在後宮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自己自然得罪不得,她左思右想也想不通,為何皇帝下旨將她賜婚給正南王,皇太後竟然能舍得讓李姑姑陪嫁過來。

老宮女那微耷的眼角掃了宮羽釵一眼,眼神有一絲他人看不出的譏諷。這清和公主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將她賜婚給正南王是因為實在沒有與正南王年紀合適的公主了,後宮公主本來就少,那太後之女、當今皇上的胞妹雲煙公主自是不會嫁到這荒郊野外,也只有讓她過來湊的數了,反正結果都是一樣,都是通過這層姻緣控制正南王。

而太後讓自己跟來也是為了好好教導這個公主,太後果然沒料錯,這沒身份的公主確實毫無教養。

宮羽釵想說什麼,嘴角動了動,終是沒說出什麼。這李姑姑她怕得很,千萬不能得罪。

「那……那本宮覺得心中憋悶,出去散步總……可以了吧。」聲音弱弱的,小心翼翼地詢問李姑姑。

李姑姑畢竟是老油條,深知要控制這個空有其表的公主就要軟硬兼施。立刻收回了剛剛的冰冷,面容上有了絲可以算作和藹可親的笑容,「好的,那奴婢便去準備。」如是平常人隨便收拾下便可走,只不過這招搖的公主恨不得全天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怎麼招搖怎麼來,想想那一路上紗帳馬車,她李姑姑老臉騷紅,那招搖的樣子和妓子有什麼區別?

「好,太好了。」恐懼一掃而光,宮羽釵又眉開眼笑。她最喜歡的便是走到大街上耀武揚威了,她喜歡看到別人艷羨她的目光,尤其是女人。

……

當路友兒幽幽醒來之時已是下午,雲陌早就醒來了,也不哭鬧,用水晶般的大眼看著她。

友兒笑笑,抱起雲陌給他喂女乃。

起初友兒一到喂女乃便很尷尬,覺得自己憑借著十六歲的身板怎麼可以女乃孩子,後來也漸漸習慣了。

也許年輕就是本錢吧,生過孩子的她,身上絕無任何痕跡,只要她不說,根本無人能看出她已經是母親了。

喂完雲陌,友兒便抱著雲陌找地方吃飯,一邊走一邊思索,如若決定長時間滯留阿達城,是否要租間房子,如若這日日住客棧去酒樓吃飯,她這盤纏很快便要用完了。

正想著,街邊傳來喧鬧,原來是兩頂轎子發生了對了頂,發了沖突。

很快,人群已被圍得水泄不通了,只因這兩個轎子其中一人竟是那中午才到阿達城的公主。

公主所乘的轎……或者說是攆,八人大抬,轎身寬大,令人稱奇的是那轎身竟然毫無遮擋,只垂下層層紗帳。轎內之人一身色彩斑斕的寬大錦袍,腰間是用那顆粒飽滿的珍珠穿著的腰帶,雲發盤髻,頭上那珠花步搖數不勝數,夕陽照下,竟晃得人眼生疼。

另一個轎子只是是普通轎,雖無華麗裝飾,卻用料考究,一看轎內之人便非富即貴。

「前方是何人?好狗不擋道,趕緊給本宮移開。」透明紗帳中人倚靠在攆內扶手,張口喝道。

她的話讓周圍老百姓嘖嘖稱奇,這不是公主嗎?怎麼如此粗魯?

對面轎內應該也不是普通人,帳內之人未說話,那隨轎行走的丫鬟怒了,「你又是何人,這道本就可以兩轎同時而過,是你的轎子太大了卡在中間,憑什麼讓我們讓,該讓也是你讓!」

那倚靠在攆上的宮羽釵將身子作正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宮女,那小宮女也怯怯地看著她,眼中迷茫。宮羽釵怒上心頭,一個甩手便抽了宮女一個嘴巴,氣的咬牙切齒,難道讓她堂堂的公主去回答對面一個丫鬟的話?自己這宮女真是愚笨,自己如此暗示她也不懂,可氣。此時她恨不得親手抽死她的宮女。

宮羽釵此時開始後悔為何不帶那些機靈的宮女,當時是怕那些小賤人勾引王爺,特意選了個愚笨的,沒想到竟然這樣。

百姓們吵雜起來,這公主真是奇怪,自己攆太大了擋了道,還讓別人給讓路,人家發出質問了,她竟然抽自己的丫鬟,真是太奇怪了,世間怎麼有如此奇怪的人?

就在大家吵雜談論之時,對面轎內傳來一道清冷的女聲,那聲音淡雅如蘭,婉轉如鸝,入了人耳便如喝了杯清茶般沁人心脾。「雪兒,讓路。」

人群中發出呼聲。

「竟然是我們阿達城第一美人柳如心!」

「是柳如心小姐!」

「這回好看了,一個是我們正南王的賜婚公主,一個是正南王的青梅竹馬柳小姐。」

「看看她們誰能贏。」

大部分談論之人為男子,當然偶爾也有女子的聲音。「哼,什麼公主,一點教養都沒有,哪能比的上柳小姐,柳小姐可是出了名的才女,正南王絕不會選那沒教養的公主呢,柳小姐與英明神武的正南王才是天生一對地下一雙。」

「對呀對呀!」

人群中的友兒一愣,公主?那個紗帳中花枝招展的竟然是公主,她原本以為是……花魁。不過這公主是給宇文怒濤賜婚的?那對面轎中的應該就是百姓口說的柳如心小姐吧,竟然是宇文怒濤的青梅竹馬。這麼說,宇文怒濤就馬上就……有女人了。

想到這,路友兒心中莫名升出一種情緒——歡喜。沒錯,就是歡喜!一想到那個有著大男子主義的人伺候不再纏著她,她便歡喜若狂!想到這,友兒緊了緊懷中的雲陌,更是看得興致勃勃了。

那在紗帳中的公主听到百姓們的談論,火冒三丈,這群刁民,竟敢說她一個堂堂的公主沒有教養,而稱對面這個賤民什麼才女,如果她沒听錯,還是正南王的青梅竹馬?太可氣了,今天她非好好教訓她不可。

「來人,將對面轎里的人拖出來。」宮羽釵一指對面的轎子。她周圍的侍衛愣了一下,他們也是能分清事實的人,這事明明就是他們的不對,但是公主的命令他們也不敢不從。

剛剛那丫鬟听見了百姓的談論,大驚失色,不過更為氣惱,「就算你是公主,也要講理不是?我們也未得罪你,就是兩頂轎子沖了頭,我家小姐也也說給你讓轎了,你為何還要如此?」

宮羽釵那艷麗的臉變了型,滿是猙獰,「來人,先將這丫鬟拿下,重大一百大板!」

那丫鬟一驚,「就算你是公主,也得問問我們是誰吧,我們是阿達城知府的家眷,你為何這般不留情面?」打人打臉,打了她這個丫鬟,與打了小姐老爺的臉沒什麼區別。

「哼,本宮是公主,你們這些賤民什麼都不是,只要本宮高興,立刻邊讓那知府滿門抄斬!」宮羽釵小臉揚得老高,隱隱露出兩個鼻孔。在宮里她算不上什麼重要的人物,只是個普通妃子的公主,如今來到這窮鄉僻壤難道還讓她受氣?

隨行侍衛中有一人眼色一沉,這公主是越來越過分了,此時哪還有公主的樣子。不過他這「侍衛」卻無法說,只能找李姑姑。在眾人不留意之時,那人便轉身而去,提起輕功飛檐走壁,很快便沒了人影。

「別為難我的丫鬟了,你不就是想讓我出來嗎?」話音剛落,一只素白如青蔥般的玉手伸出,簾子一挑,便見一人下了轎來。

抱著雲陌的友兒看到那下轎的款款身影,不自覺的驚呆了。她仿佛是眼花了,此時那是一名女子啊,明明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芙蓉!

女子烏黑的發絲簡單盤起,只用一直白玉釵松松插著,那眼如秋水,面如百合。就五官上看不是什麼絕色美人,不過貴在她的氣質上,那溫涼如玉的氣質,讓人忍不住想與之交往。

紗帳中的公主看到這下轎的柳如心一愣,隨即便怒火中燒!這女人竟然是正南王的青梅竹馬?竟然如此出眾?氣死她了!真是氣死她了!

一撩紗帳,公主也下了攆來,「你就是勾引正南王的小賤人?長得不怎麼樣嘛。」她出了紗帳,便是想讓眾人見她的「絕色」。

她成功了,包括路友兒的人群中發出一陣驚呼,不過這驚呼並不是贊嘆公主的美貌,而是吃驚這沒教養的公主竟然說出如此粗魯的話。昨日那全城歡迎公主的熱忱此時已經消退,此時他們對這公主滿是鄙夷。

柳如心也一愣,她沒想到這公主竟然能張口說出如此不堪的話,弄的她也不知如何接下去了。

公主越來越氣,幾步走到柳如心面前,卻驚訝的發現這柳如心竟然比她高了整整一頭,她那修長的身材更顯得她氣質出眾。而她宮羽釵則平白顯得有些矮挫。

公主越來越氣,「來人,將他們拿下!」

侍衛們一愣,但也不能違抗公主的命令,只能上前,幾下便把四個轎夫和一個丫鬟押了起來,卻無人感動柳如心,她如出水芙蓉般亭亭而立,那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讓人不由得想起了菩薩觀音。

宮羽釵一著急,你們這些豬狗不如的下人,真是沒用,她此時看見柳如心那沉穩的氣質便火冒三丈,看見她那淡入雲煙的神態就更氣憤,她……她想撕破這柳如心的臉!想到這里,那宮羽釵抬手要扇柳如心的臉,只不過無人看見的角度上,她將手指微微彎曲,那尖銳的指甲便在前端——沒錯,這便是宮里經常用的伎倆,如若發現貌美的宮女,這便是迅速毀了她的捷徑!

柳如心那神態淡然的眸子斜了一眼,看了那急速而來的指甲,抿緊的嘴角有一絲彎起,公主是吧?別怪她心狠手辣了!

不過柳如心的眸子忽的一驚,只因她還未動手,那公主的手便被一人攔住。

那人一襲雪白一群,左手抱著一個嬰孩,右手抓住公主的手腕。那公主用力想要抽回手腕卻絲毫不得動。

那人烏黑濃密的發絲挽著最普通的發髻,卻無法掩住她那靈動的氣質,兩道淡淡小眉,襯得她那雙大眼如雨後湖面般明亮清澈,粉紅的雙頰,微翹的粉唇,真是名符其實的面若桃花!

「大膽,你又是什麼人?你知道我是誰嗎?趕緊給我退下!」宮羽釵大喊,更是沒了公主的氣質,她今天非毀了這柳如心的容貌,不然她寢食難安!

「公主殿下,時辰不早了,請回去休息吧。」

就在大家擔心這兩個女子的下場時,一道平穩冰冷的老嫗聲響起,而那剛剛還張揚跋扈的公主立刻便目若呆雞,隨即便軟了下來。

友兒松手,公主憤憤地抽回手臂,回頭死死瞪了柳如心一眼,而後便怏怏上了那輕浮的大攆,跟著隨後趕來的李姑姑回去。

一場鬧劇就這樣結束,圍觀百姓們也漸漸散去,不過都擔心柳小姐和這位陌生女子,可以看出這公主不是善茬,怕是以後定要找他們麻煩。

友兒正想轉身回去,那柳如心如水般的聲音響起,「多謝姑娘,請問姑娘怎麼稱呼?」

友兒笑笑,這女子與宇文怒濤有瓜葛,自己可千萬不能讓她認識,最好她馬上就能忘記自己。友兒到現在還懊惱呢,沒事為何多管閑事,此時已經處在多事之秋了,應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過……她就是不忍心看那清純如水的女子被毀容。沒錯,她看到了,那公主暗暗伸出指甲。「舉手之勞何足掛齒,我走了,後會有期。」說完便逃也似的跑了。

那柳如心一直站在原地,清風吹起,她發絲隨風飄動,竟如那下凡仙女。看著路友兒遠去的背影,她的唇角淡淡勾起。

……

正南王府,書房。

「竟有此事?那公主真是不識好歹!」宇文怒濤拍案而起,這皇上真是太不將他放在眼里了,就算是弄個公主妄想控制他,竟然弄來這麼個貨色!「如心,委屈你了。」

坐在宇文怒濤對面桌椅旁的正是今天事件的主角——柳如心。

宇文怒濤從桌案後緩步而來,在柳如心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如心,你找的人還未找到嗎?」他神態擔憂,柳如心是與他一起長大的人,也是他最關心的其中一人。

縴長玉手將茶碗輕輕放下,柳如心微微搖頭,「沒有,哪那麼好找,人海茫茫,智空大師說她會在我雙十之年出現,我卻已經多等了整整四年,雖然不知她何時能回到我身邊,不過我會一直等到最後,哪怕等上整整一生。」

听到這,宇文怒濤雙眉一皺,「如心,雖然你是……男兒身,但是此今卻以女子面容出現,已經二十四年了,難道那三世詛咒還未解開?」如果宇文怒濤是第一天認識柳如心,听到什麼三世詛咒,定然不信,不過他們從小結識,只要柳如心恢復男裝便會大病,如果堅持便會生命垂危,但是只要一穿女裝立即康復,實在是讓人大為不解。

直到十二年前智空大師的出現,才解開這個秘密,原來這柳如心是中了三世詛咒。據智空大師說,柳如心的前世是一痴情男子,不忍與所愛之人相隔陰陽遂殉情而死,而他欲在下一世也找到他所愛的女子,于是便甘願承受詛咒,自願以女性身份出現直到等到她為止,如若空等三生,在第四生便一定會遇到那個女子。

淡雅如芙蓉的柳如心輕輕搖頭,「宇文,說實話,這三世詛咒,我听到也很驚奇,我根本不記得前世的事,也不記得那女子,也不記得任何深刻的愛情,卻莫名其妙的承受這詛咒,真是很可笑。」

宇文怒濤皺眉,他知道柳如心從小便因此事煩心,只要提起此事,柳如心都要出城殺人泄恨,趕忙找話題分散他注意力,「如心,你之前說有人救了你?」

逐漸升起怒火的柳如心,那淡雅的眸子逐漸血紅,渾身殺氣逐漸溢于身形,每次只要提到自己特殊的體制他便發狂,通常是去城外殺進惡人,只有人血才能泄恨,于是江湖上便有了一神秘的「血眼羅剎」。

听到宇文怒濤提起救他之人,柳如心愣了一下,隨後便想到那個面若桃花的姑娘,雙眸中血色也逐漸退卻,連他自己也暗暗稱奇,為何那懷抱嬰孩的姑娘能讓他嗜血的心立刻恢復平靜?

「那人是誰?是城中人嗎?」宇文怒濤此時很好奇,是什麼樣的人救了他。

柳如心的紅眸恢復了平時的顏色,淡雅的面孔越發溫柔,「不是阿達城中人,以前我從未見過她,那個姑娘懷抱一個嬰孩,她面若桃花,雙眉淡淡,大眼靈動,她懷中的嬰兒……」柳如心頓了一下。

宇文怒濤的心突然莫名揪了一下,「嬰兒怎麼了?」

「嬰兒的美貌,舉世無雙!」

宇文怒濤忽地站起,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前方,久久未能回神。

是她嗎?真的能這麼巧?不會這麼巧吧?

柳如心也好奇地站了起來,「宇文,怎麼了?」

「沒事,想到了一個故人。」

柳如心笑笑,莫名的,他很像再見到那個小姑娘……雖然她有可能是孩子的娘。「我今夜子時出城,去蒼穹國。」

宇文怒濤伸手一拍柳如心的肩膀,點點頭,「辛苦了,一切都靠你了。」

兩人又商量了些柳如心去蒼穹國的詳細事宜,而後柳如心便離開收拾準備,只留宇文怒濤獨自在書房沉思。

路友兒,是你嗎?會不會是你出現在我的身邊?無論是不會,我都要找到你!我宇文怒濤一定要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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