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友兒,你竟敢幻想綁本王!?」正南王府主屋臥室傳來宇文怒濤一聲怒吼。
宇文怒濤活了整整二十五年,從未听過有哪個女人把自己夫君綁起來的,還如此笑嘻嘻地說出來。
友兒嚇了一跳,「那麼大聲干什麼?其實我以前只是听說,並沒做過,剛剛也是突發奇想,你不願意就算了。」
「友兒,你最好收回你的幻想,今天我就當沒听到,你可知道這捆綁夫君那是逆了女德女戒,是要被浸豬籠的,何況我的身份還是王爺。」
本來這**,是你情我願的事,宇文怒濤不願意,她路友兒也不打算強求,不過他最後一句話真的激怒了她,浸豬籠?王爺?一邊口口聲聲說愛她,一邊還端著王爺的架子?她可不是這里逆來順受的女子,她可是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里,哦對了,她還是黨員呢!雖然自從來到這奇怪的地方已經整整一年沒交黨費,但是她追求的是平等,是公平,是人權!
「宇文怒濤,」友兒後退,一只手舉了起來直指他挺直的鼻梁,讓宇文怒濤一愣,「宇文怒濤,你听好,如果你再這樣處處想著自己身份,一口一個本王,那我就帶著雲陌走,我路友兒找的夫君,不是什麼王爺主子,你要是放不下那架子就去找喜歡為奴為婢的女子吧,要不然就找你的清和公主,兩個主子一起拿架子肯定很好看!」
宇文怒濤愣住了,不知為何他怎麼總覺得這路友兒的脾氣越來越大,「帶雲陌走?你要去哪?」
「哼,」從鼻子里擠出輕蔑的哼聲,「我暫時還沒想好去哪,是帶著雲陌去找南宮夜楓闖蕩江湖,還是找血天游遍大好河山;直接去找段修堯吧,他錢多可以花個痛快;找林清然其實也不錯,揚州風景宜人偶爾還可以趕海;對了,好久沒看到蔡天鶴了,好懷念那沁人的香味……」
「路友兒,你找死!」濃濃的酸意從心底一下子沖到頭頂,仿佛泡在醋缸里一樣,宇文怒濤一邊自惱自己學會了女人吃醋的那一套,一邊思索著自己到底有何優勢,但是思來想去,他除了守著這個時時危險的破城,好像也沒什麼特別之處,想到這里更加惱怒,他舍不得動友兒,卻想將其他幾人大卸八塊!「捆!」
「啊?」他剛剛喊了什麼?友兒沒听清,「你剛剛說了什麼?」
宇文怒濤面孔鐵青,青中帶紅,「你不知道要捆我嗎?捆吧!」
友兒那指著他鼻子的手僵掉了,她沒听錯吧?捆?他允許她捆他了?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機會只有一次,捆不捆隨你的便。」宇文怒濤冷哼一聲,準備月兌衣休息。
友兒大眼楮轉了一圈。其實她之前說想對他**時候並未多想,只是想報復他剛剛的粗魯和自大,但是此時他都允許了,如果自己不上手那真是浪費機會了!有人說每個乖寶寶心中都有個惡魔,也許從出了揚州城開始,友兒心中的惡魔便開始逐漸長大,此時已經越演越烈了。
如果是以前,友兒別說**,她連想都不敢想,但是今天她很像嘗試一次,她也想像偷偷看過的圖片那樣將他綁起來,對了,好像還有各種綁法……她不會,算了,就單純的把手綁上吧!
拿起宇文怒濤那解下的腰帶,拉了拉。
雖然粗了些,但是好在結實,應該不容易掙開吧。「你轉過去。」
宇文怒濤有些火,此刻他覺得自己是在犯賤,為了個女人竟然能屈尊讓人捆綁,要知道,捆綁便是代表著屈辱,在他的世界里,被捆綁只有兩個原因,一個是做了天理難容的事;另一個便是失敗!
如果說此時非要找一個理由,那也許就是失敗吧,他承認他敗給她了,當他一听她要帶著孩子去找別人的男人,他都瘋了,只要她能好好呆在他身邊,別說捆他,就是抽他幾鞭子他也認了!
友兒吃力的捆著,她從未綁過人,今天才知道原來這是個技術活,在費勁九牛二虎之力後,終于將那腰帶勉強「包」在宇文怒濤的雙手上了。
捆好了,之後干什麼?難道再做些那什麼那什麼之事?友兒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挖了個大坑準備自己跳下去,吃了一驚,後背小小出了一身冷汗,剛剛他的暴行讓她身上發虛,難道還要再來一次?
「宇文?你……知道綁上你接下來我想做什麼嗎?」她小心翼翼地問著。
宇文怒濤此時身子背對著友兒,他直覺覺得友兒此時是在挑釁,綁上他準備羞辱他,「你梆我,我怎麼知道你要干什麼?」絕對沒好氣。
「呼……」長呼出一口氣,不知道就好,她真要感謝這古代人不知道什麼叫**,隨後便開始動手拆他手上的腰帶。
她的舉動將宇文怒濤弄了一頭霧水,剛剛綁上,現在就拆開,難道她只是為了挑戰他的威嚴,為了羞辱他一下?還是為了剛剛自己那暴行報復?「路友兒,這就完了?」
「恩,你還想干什麼?真想讓我用皮鞭子抽你?抓緊時間休息吧,不一定什麼時候這戰事又要開始了,現在可不是任性玩鬧的時候。」
「……」宇文怒濤無語,剛剛想捆他的也是她,現在說任性玩鬧的也是她,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這樣強詞奪理了?
兩人在床上躺下,都齊齊地瞪著雕木大床那刺繡帳頂,各有所思。
雖然此時是戰事,但是對于宇文怒濤來說這里每一天都是甜蜜的,因為有她伴隨左右,本來自欺欺人的覺得會永遠如此,但是剛剛友兒的話提醒了他,即便是這戰事過去,這場戰爭僥幸勝了,未來面對的問題還是復雜的很,那南宮夜楓與血天看起來不是薄情之人,段修堯在友兒身上也花費了不少功夫,而他與蔡天鶴雖然交往不深卻也知道他不是個好得罪之人,最後是那林清然,他清楚的記得當時友兒口口聲聲說雲陌的父親是林清然,雖然她是為了應付他們,但是足以可見這林清然在友兒心目中怕是也有些分量。
友兒此時留下來與他同仇敵愾,他可以以為友兒喜歡上他了嗎?剛剛友兒說她找的是夫君不是王爺主子,他可以將自己安放在她夫君的位置上嗎?
路友兒此時也陷入沉思。
宇文怒濤好像喜歡她,而她好像也……有些對他動心,但是難道就這樣留在阿達城?別的不說,那清和公主背後可是皇上,皇上賜婚宇文怒濤能不從?此時宇文怒濤在皇上心中就如一根肉刺,恨不得拔之後快,他此時最理智的方法就是不能讓皇上抓到任何把柄,難道,真要娶那公主,那她怎麼辦?
她根本無法容忍與其他女人共夫,就算是她路友兒單純軟弱逆來順受,但是畢竟是在現代那一夫一妻制整整活了二十三年,讓她與別的女人分享男人,她寧可不要這男人!難道要繼續帶著雲陌出逃?逃到哪?
難道還是去蒼穹國?她無法過自己心中那關,此時蒼穹國皇帝狼子野心,因為他的野心有多殺無辜百姓與士兵要喪生?她根本無法容忍自己與這樣的人生活在同一個國度。就算不是如此,此人的野心,今日妄想奪了阿達城明日搞不好就要征戰天下,那時蒼穹國就危機四起了,建國才剛剛四年便因帝王的野心置國家前途與安危于不顧,納蘭沖!這個人根本不是人,是只野獸!
暗暗嘆了一口氣,南秦國是那六個男人的地盤,蒼穹國皇帝狼子野心根本無法保障國家的安定,北漠國的生活習慣她根本接受不了,達納蘇國人就是白種人,即便是可以與他們溝通,但是生活起來也猶如異類似的存在……天大地大,竟然沒有她路友兒的安身之處!
或者……宇文怒濤因為有公主之事淘汰出局,林清然因年紀小淘汰出局,讓剩下的四人比武決勝負,自己干脆帶著孩子投靠一個男人算了。
想到這,友兒不自覺鄙夷自己,什麼時候她竟然要依靠男人了?不行!她曾發誓過,一定要靠自己,自立!自強!做受人尊重的人!
兩人同床異夢,各有所思,毫無睡意,就這樣在床上默默無言地躺了整整兩個時辰。
亥時一到,兩人翻身起床,各自著裝整理儀容。
「一會我要去校場看炮兵隊的演練,你呢?」
「我去議事廳。」
兩人面容嚴肅,仿佛是街上踫見的兩個僅僅相識的人,根本看不出任何兩人親密的痕跡。
出了主屋大門,宇文怒濤向東直奔議事廳,路友兒向西,出了王府直奔軍營校場。
他們不知道的是,三國聯軍八十萬兵馬此時蠢蠢欲動,準備展開第二次攻勢。
……
「報!」響亮的聲音從廳外傳來。
「進!」眾人正在緊張討論如何以一敵三,如何以少勝多,如果守住阿達城。一聲報告聲讓將士們心中一抖,千萬別是什麼壞消息。
來者雙手奉上信箋,「啟稟王爺,上京來報。」
宇文怒濤起身接過信箋。
柳如心在上京別有身份,他潛伏在上京已經整整三年,平時往來于上京與阿達城之間,隨時將上京的動態匯報給他。
看完後,將信箋揉于手心,用內力震碎。
「上京來信,已經有人潛入那增援的二十萬大軍中,他們如有任何攻城計劃,都會第一時間通知阿達城。」宇文怒濤淡淡地說,此時在廳中將士都為老將,最少也是在宇文大軍中服役十年,蒼穹國建國四年,根本沒有能力安插細作進他們之間,這一點他宇文怒濤很放心。
整整一夜,眾位將士又討論了整整一夜。他們分為幾派各抒己見,最後在黎明之時,才達成一些共識,此時,只等那戰事開始了。
友兒在視察了炮兵隊後,便獨自回主屋休息,夜不能寐,她翻來覆去怎樣也壓不下心中的不安,是因為敵我實力懸殊了嗎?還是馬上要發生不好的事情?火炮的改造不容樂觀,如果想真正讓火炮發揮出威力,首先是要在它構造上的改造,那需要時間,需要對炮身重新設計,無論是炮筒的長度、火炮口徑,還是後膛容量,這些從設計到制模,最後到冶煉出成品最少也要兩個月,但是戰事根本等不及了。
戰事……友兒閉上眼楮,漸漸覺得壓抑,那壓抑的感覺幾乎讓她無法呼吸,她會死嗎?他會死嗎?全城的百姓會死嗎?
雖然一直自作鎮定,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沒有經歷過任何戰爭苦難的人對這突如其來危及生命的戰爭是多麼恐懼。她還記得上次夜襲,當看到身邊一具具尸體時,她那恐慌,她害怕下一具尸體便是自己,更是害怕是宇文怒濤……
想著想著,友兒便慢慢睡去,但是卻總睡不踏實,一個夢接一個夢涌上腦海。
突然間,她好像回到了實驗室,那是她穿越前,她蹲著查看儀表,然後便沒了知覺,現在回想一下,這實驗她已經整整做了三天兩夜了,整整三天兩夜在實驗室不眠不休,只偶爾喝些純淨水吃一些干糧,怕是……她怕是真的死了吧,過勞死!
突然間,她好像回到了揚州,她看到了林清然,林清然與林母好像說些什麼,他特別著急,一再解釋,而林母卻一直搖頭擺手,林清然越來越急,最後竟給林母跪了下來,那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無助,那才是符合他年齡的表情,但是……他到底在說什麼?他到底在求林母什麼事?她想听清,卻什麼也听不見。
突然間,她好像來到了城樓上,遠處,是浩浩蕩蕩的三國聯軍,戰鼓如雷,廝殺聲刺耳,突然宇文怒濤向她撲來,她不明所以,扶住了他,看到了他對她笑,他笑得如此淡然,那笑容中包含著無限留戀,包含著無限寬容。周圍靜下來,戰鼓熄了,廝殺聲遠了,連那遠處烏壓壓的人群也漸漸被白色光芒所掩蓋,那光芒竟是從宇文怒濤身上發出的。
友兒驚訝,急著問他到底發生什麼了,但是宇文怒濤的表情一直未變,只是那眼神越加溫柔。友兒感覺到自己手上熱熱的,她左手努力扶著越來越沉重的他,將右手拉到面前。
血,是血,那是宇文怒濤的血,那血起初是一點點,慢慢的,越流越多,宇文怒濤那黑色的盔甲上已經閃閃發亮,因那盔甲已被血浸透。宇文怒濤的身體慢慢壓向友兒,那身體越來越重,最後友兒覺得根本無法撐住他。那身體越來越涼,越來越僵硬……
「不!」一聲尖叫劃破寧靜的夜空,友兒猛地驚醒,坐起身來。
……原來是夢。
室內安靜異常,哪有什麼戰爭?
看來她真是累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也許是她臨睡前想的太多了,她總是害怕下一個死去之人便是她身邊的人。
長長舒了口氣,安慰自己,勸道自己,慢慢又躺回床上,她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夢,戰事還未發生,也許會有別的轉機,雖然自己負責的火炮方面無法短時間改良,卻在操作方法上已經有了一些科學的規定,此時無論是火炮的準確度還是開炮頻率已經大大增強,也許……也許這場戰爭會在宇文怒濤的英明領導下以少勝多,載入史冊。
路友兒繼續勸慰這自己,慢慢睡去。
當她再次醒來時,發現宇文怒濤在她身邊沉睡著。
她有些不習慣,以往,無論發生什麼,哪怕是夜襲之後,他每次回來休息都要將她弄醒,但是此次,他卻沒驚動她,而且睡得如此沉,怕是昨日一天心力憔悴,真的累壞了。
友兒看著宇文怒濤,突然想起昨晚那個噩夢,趕忙晃晃頭打消了那個念頭,無論怎樣,她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的,她一定多加留意!
……
細小的響聲驚動了友兒,她從睡夢中緩緩醒來,那是宇文怒濤穿衣的聲音。
「已經巳時了?」伸出白女敕的小手揉著睡眼迷惺的雙眼,那樣子讓宇文怒濤心中一暖。
他太喜歡這種感覺了,這便是家的感覺,無論何時,他知道有人在家等他,當他準備走之時,有人會送他。他已經多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從母妃去的那一刻吧。
穿衣妥當,他坐到床沿,捏了捏友兒粉女敕的臉頰,「最近你也累壞了,多休息一會。」
友兒掙扎著起來,「我不累,倒是你,只休息了兩個時辰吧?你……會不會累?」
宇文怒濤搖了搖頭,「你多休息會,我去議事廳了。」
「等等,」友兒叫住了他,「你稍等我會,一會我們去校場,你看一下炮兵隊的訓練成果,這才能更合理的安排你們的戰術啊。」
看著一臉認真的友兒,宇文怒濤笑笑,點頭應允,只不過在友兒沒看到的位置,他的臉若有所思。這火炮的研制,當年花費了他多少心血,雖然此時的射程與那弓箭無異,一炷香也僅僅只能發射兩枚炮彈,但是這也是無數次改良後的結果了,每一次改良實驗都要犧牲一兩個士兵,而改良後卻還是不能真正發揮大的作用。
宇文怒濤長嘆,他此時也得開始反思了,是不是他當初的設想就是錯誤的,這火炮的研制根本就是個錯誤。
看著路友兒,她對這火炮好像信心十足,而如果真如她分析,那蒼穹國皇帝納蘭沖應該也是看好火炮的,那納蘭沖是哪來的遠見就肯定這火炮一定會大有用途,不惜以滅國的代價出兵阿達城,只為奪取這雷雲山?而路友兒又是從何得知這火炮改良的方法?
一想到這樣的問題,宇文怒濤只覺得矛盾交加。
很快,友兒收拾完畢,兩人來到校場,同行的還有若干名將士。
站在觀演台上,看到下面那2000名炮兵已經準備完畢。
校場中間排放著一尊火炮,那火炮面向的是無人的空曠區,在火炮身後的是320人,4人為一排,一共是八十排。
而其余的千余人則是在這三百二十人之後成列隊站立。
宇文怒濤用疑問的眼神看了眼路友兒,「這是打算如何演練?」
路友兒此時十分興奮,這古代的炮彈做起來成本本就高昂,外加戰事臨近,每一枚炮彈更加珍貴,不過這三百二十人已經演練多時,都是用模擬火炮加以操作,雖然一直在努力練習這姿勢、速度、熟練度,不過演練和實際操作還是有本質區別,在戰事前,她一定要讓這些人用他們這兩日的操練結果真正發射一回火炮,正好讓宇文怒濤來觀摩,將他們的練習結果考慮進戰術中。
「你看這就知道了。」友兒對宇文怒濤驕傲一笑,她相信他們定會有進步的!
宇文怒濤看著滿面陽光的友兒,只覺得此時的她更加耀眼奪目了,這是自信的笑容、自信的美,是平時的友兒所沒有的。雖然他對短短兩日的訓練沒報什麼希望,不過為了不打擊她,他還是裝作滿懷信心的樣子。「好,那就開始吧。」
友兒對觀演台下的隊長吩咐,「演練開始。」
隊長向著隊伍大喊,「演練開始。」
于是,第一排的四人,小跑上前。首先是一人抬著炮彈熟練地放入炮筒中,而後立刻後退。緊接著便是兩人一左一右站于火炮兩邊,一人拉開後膛門,迅速放置火藥,另一人則是眼疾手快將引線放入其中,放置完後,向兩邊各退半步,而那最後一人則是熟練調整火炮角度,掏出火石,瞬間點燃引線,頃刻間,一聲巨響,炮彈遠遠射去。
宇文怒濤雙目圓瞪,這個結果出乎他的意料!
周圍將士們也大聲驚呼,這平時要很長時間才能發射完畢的火炮,此時整個過程頃刻便完成,且那射程,即便是他們的肉眼也清楚看到,那炮彈沿著一個圓弧飛去,那距離照比當初的距離要遠上最少兩倍。
還未等他們的驚訝過去,第一個四人小組已經迅速撤離,而那第二個四人小組毫不猶豫地上前,重復著第一小組做過的行動,整個過程及其富有節奏,那炮彈幾乎瞬間發射成功。
炮彈剛剛發射,第二個四人小組迅速撤離,第三個四人小組前來……
八十排四人小組已經全部演戲完畢,而這全部過程也僅僅用了兩柱香的時間,便是半個時辰!如果是以往,兩柱香最多發射十發炮彈,此時竟然發射了整整八十發!
所有人都震驚了,其中最為震驚的便是宇文怒濤。
「友兒,」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她,「這些……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難道他的火炮預想沒有錯?難道火炮的發展前景會如此好?
路友兒不好意思地笑笑,她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到驚艷,也看到了一絲絲崇拜,這讓她有些害羞,她覺得此時她再糊弄這些「古代人」呢,一個多小時八十發,相當于幾乎一分鐘一發,速度真是……有夠慢!就算是現代的主流普通火炮,都會達到每分鐘四十到六十發。不過這是古代,生產力落後,能做出火炮已經很不錯了,如果她沒記錯,即便是在中國古代,真正將火炮用于軍事上怕是也要到明朝了。
「路姑娘,末將不才,請問這速度是靠勤于操練的來的嗎?」說話的是一位國字臉的中年將士,以前那火炮他還真沒瞧得上,但是如果這火炮如今日這般,此武器絕不容忽視!
「不是,」友兒搖搖頭,聲音輕柔,但那語氣卻是斬釘截鐵,「勤于操練之是一方面,其余的功勞都是這三百二十人後面那一千六百八十人。這一千余人對于炮兵隊至關重要,一方面他們要參加訓練,如若這三百二十人有任何人傷亡,他們便會立刻補充上來。在不需要補充時,他們則是嚴格量取火藥,嚴格檢查每枚炮彈中的火炮量。」
「哦,這是為何?」以前他們使用火炮之時並未注意火藥用量。
「各位將軍請隨我來。」語音剛落,友兒便足尖點起,一個飛身躍下觀演台,她身輕如燕,瞬間便在火炮前翩翩落地。
以宇文怒濤為首的將士們很快便跟了過來,友兒走到火炮一旁,蹲子,指著火炮後面的位置,「這個叫後膛,後膛的便是那火藥引燃爆炸的地方,火藥越多,爆炸力越大,這炮彈的射程便越遠,所以火藥用量要嚴格與這火炮的構造相匹配。」
一位將士發出疑問,「路姑娘,既然這火藥越多,射程越遠,為何不多多放置火藥,還要限制火藥量?」
友兒伸手拉開後膛們,讓他們更為方便觀看火炮的內部構造。「因為後膛的容量太小了,火藥過多氧氣不足,火藥便不會完全引燃,威力無法全部爆發不說,對炮兵們的人身安全也造成威脅。」
「路姑娘,何為氧氣?」一個年輕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正講解起勁的路友兒這才意識到,她來到古代了,他們自然不知道什麼是氧氣。撓撓頭,有絲尷尬,「氧氣其實就是空氣,是……我們臨城的方言。」她暗暗吐了下舌頭,來了個善意的謊言,而後立刻又嚴肅以待回答將士的問題,「火藥引燃與我們爐灶燒柴一樣,只有灶內空氣流通了,那火才旺,如果灶內堵了,沒了空氣,柴燒不著不說,還會冒出黑煙,對嗎?」那個叫不完全燃燒,冒出的煙是一氧化碳,對身體有毒,她在心中補充一句,不過沒說出來,如若說出來怕是又要解釋半天。
路友兒結合生活常識一解釋,將士們便都理解了,他們就算沒開過火炮,卻都生過爐灶。
宇文怒濤此時插嘴了,「那如若加大了後膛,是否就能增加火藥加大射程?」原來火炮有這麼多道道,他宇文怒濤之時敏銳地察覺到火炮的前景,卻不知如何改造,如今友兒的出現,令他萌發了繼續改造火炮之心。
「不行。」友兒直接回答,拒絕得干淨利落。
「這又是為何?」宇文怒濤不解。
友兒一指後膛壁,「有兩個原因,首先是這後膛壁太薄,盲目擴大後膛容量加大火藥量,如此薄的後膛壁根本無法承受大劑量火藥那強大的爆炸力,那樣炮彈還未等發出呢,火炮就爆炸了,危急炮手的生命安全。」友兒盡量避免說一些物理學上的專有名詞,盡量讓他們能听懂,雖然這話說出來還是現代感十足。
宇文怒濤眼神暗了一暗,友兒說的沒錯,他之前實驗的時候便因此傷亡了一些士兵,這讓他很是內疚。「兩個原因你只說了一個,另一個呢?」
友兒低頭看了看這青銅火炮,「另一個便是冶煉技術不過關,材料雜質太多,炮身張力……厄,材質的韌性……厄,這個該怎麼解釋……」一時間為難,她不知怎麼把現代用語轉換為文縐縐的古言。
宇文怒濤點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說,要麼加厚火炮後膛壁,要麼提純青銅,是嗎?」
用力地點頭,「對,我就是這個意思。所以此時在不改進火炮構造的前提下,只能控制火藥量和發炮速度,還有便是人為調整角度增加射程,具體方法我已經交予他們了。」
「王爺,太好了,沒想到火炮竟然在王妃……哦不,路姑娘的手下改進得如此強大,此次戰事我們又多了一分勝算。」單亮跑過來高興地對宇文怒濤說。
雖然她與他已經發展到如此地步了,不過听到別人稱呼自己是「王妃」,友兒還是覺得很害羞,而宇文怒濤則是用溫柔的眼光看向友兒,點點頭。
雖然如此,他的眼中還是閃過一絲擔憂,因為他想起了此時蒼穹國皇帝納蘭沖所做的事,他正大量收集鐵並大量雇佣鐵匠,難道他想提純青銅?還是……他想做一尊巨無霸的火炮?
想到這,他面色鐵青,「友兒,我問你一個問題,你一定要認真思考後回答我。」
看到他的神色,友兒一愣,神色緊張地點點頭,「你問吧。」
「第一個問題,火炮改良,你是如何得知?那納蘭沖仿佛也是知的!」
路友兒大驚,納蘭沖也知道?結合一下此事情況確實如此,如若納蘭沖不知火炮的前景,怕是也不會冒這麼大的風險攻打阿達城,「我……我也不知如何解釋,如果我說我夢中得知的你信嗎?」她真是不知如何解釋,兩只白女敕的小手互相抓緊,她怕他從此以後不信任她了,也怕他繼續追問。
宇文怒濤深深看了友兒一眼,「知道了,那你覺得納蘭沖會知道嗎,他是從哪知道的?」
暗暗舒一口氣,看來他是不打算追問她了,友兒想了一下,想到了那臨城客棧的壁畫。「有人傳言說納蘭沖是達納蘇國人與北漠國人所生,他會說達納蘇語,而我總覺得達納蘇國與外域離不開關系,我猜想……會不會是外域傳來的知識?」
「外域?」宇文怒濤沉思,想到那個傳說中的國度,從未有人去過外域,「很有可能。第二個問題,如若納蘭沖造出一尊巨無霸的火炮,對戰事有什麼影響?」
友兒一愣,納蘭沖要造巨無霸火炮?是不是要集全國之力造火炮?南秦國的建築構造,又想到中國歷史種種,友兒面色蒼白。
「怎麼?」宇文怒濤大驚,趕忙問。而他們身邊的將領也都不言語,屏住呼吸等待友兒的回答。
友兒深呼吸,仿佛是要預言世界末日一般,以最沉重的語調緩緩說出,「如若納蘭沖真的掌握了火炮技術,造出巨無霸火炮,那整個南秦國城牆……形同虛設!」
「啊!這怎麼可能!?」所有人皆震驚,打出大大的驚訝聲,根本無法相信。
「為什麼?」宇文怒濤驚訝之余追問。
「因為此時南秦國所有城牆都是以高度為主,主要防止攻城梯、弓箭,根本沒將火炮的攻擊考慮在內,所以這城牆高度雖高,牆壁厚度與堅韌度遠遠不夠,那巨型火炮不費吹灰之力便可將城門攻破!」
剛剛的那震驚聲、質疑聲都沒了,此時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沉默了,因為他們意識到,他們面對的對手到底有多強,他們的對手的野心根本不是拿下阿達城,而是整個天下!如若阿達城失手,如若納蘭沖得到雷雲山,那怕是整個天下的災難!
……
還未等潛伏在聯軍中的細作發回報告,三國聯軍向阿達城發起的第二次攻城戰開始了。
與上一次不同,此次攻城是在白天,當路友兒親眼見到這烏壓壓人群向阿達城蠶食前進時,她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恐懼!那種眼看著危險一點點靠近的感覺,就如同凌遲一般,不能一刀致命,卻慢慢折磨人,折磨人身的同時更是折磨人心。
炮兵隊長一聲令下,在城牆上一字排開的二十尊火炮同時開火,炮聲驚天,經過這兩天嚴格訓練的炮兵們此時沉著冷靜,積極應戰,那而是尊火炮就如同不停噴射火舌的二十尊巨龍,響聲震天。
配合阿達城的弓箭手,飛馳的弓箭與連綿不絕的炮聲,為阿達城形成一張遠程防護網,將聯軍遠遠堵在距城門五百步之處。
聯軍使用人海戰術,由先鋒隊扛著盾冒著密集的弓箭與炮彈沖上來前,成功前進的人架起攻城梯不斷向城牆攀爬,雖然弓箭與炮彈密集,但還是不能完全防住聯軍那龐大的人數。
不斷有人穿越火線而到城下,攀爬攻城梯的人越來越多,密密麻麻如螞蟻一般,而阿達城的守城官兵則是以大刀上陣,與那僥幸爬上城牆的聯軍進行生死肉搏。
一時間,鮮血如泉水般四射,那殘臂斷頭到處紛飛。
友兒趕忙召集了王府內丫鬟小廝,還是那日的老方法,第一時間救治包扎傷病,盡最大的努力救活人命。
友兒的身上都是血,那溫熱的血,都是從士兵們身上噴出,她想吐,胃中翻雲倒海,但是她用意志力克制自己,不能吐,不能倒下,她要堅強,她要盡自己最大的力量救他們,她不希望這些士兵們因為救治不及時悲慘死去。
所有將士皆沖上前去殺敵,連宇文怒濤也親自上城指揮,友兒終于知道了什麼叫戰爭,那種恐懼與興奮並行,那種悲壯與榮耀共存,這便是戰爭!
城樓上的宇文怒濤,一身黑色鎧甲,那古銅色的皮膚在陽光下湛湛生輝,友兒甚至忘卻了手上的工作,就那麼站直了身子,抬起頭仰望著他,「鐵血戰神」,她終于知道為何人們都稱呼他這個名稱了,此時,他的英姿,只有這四個字可以完美形容!
宇文怒濤指揮這將士們殺敵,那手中長劍瞬時便將企圖爬上城牆的幾名敵軍人頭砍下。
突然她覺得很幸福,因為有他的保護,她覺得很安全,同樣是因為他的存在。
炮聲不斷,那火藥爆炸的硝煙將城牆天空都染成了黃色,那士兵們的鮮血將城牆染得通紅。
所有將士們勇往直前,奮斗殺敵,根本不畏生死,揮舞著手中大刀,見人殺人、見神嗜神……
爬上城牆的人逐漸少了,直到再無人爬上城牆。
吶喊聲越來越小,火炮也逐漸停息,戰事結束了。
友兒在城下看著城牆上的將士們,心情澎湃,雙手緊緊捂著嘴,她忍不住想哭,只有大哭才能發泄此時激動的心情!
城牆上的將士們齊聲歡呼這,友兒急急找尋那抹黑色身影——宇文怒濤的身影。
只覺得肩一沉,回頭一看,原來是宇文怒濤趴在她身上,姿勢曖昧。
「喂,宇文,大庭廣眾的,不要這樣……」友兒羞紅了臉,極力想推開他,但是他只是笑著沒動,身子還是重重地壓在友兒身上。
一種莫名感覺爬上心頭,是一絲記憶,一絲奇怪的記憶,為何……為何今日的情節她路友兒仿佛經歷過?
是夢!
友兒大驚失色,趕忙伸出那扶著宇文怒濤的手……
血!
滿手的鮮血!
「你受傷了?你怎樣了?」她嚇得大叫,面色慘白,豆大的淚珠止不住滑下。
趴在她身上的宇文怒濤,只是笑著看著她,一直笑著,眼神越來越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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