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交替,周而復始,時間來去匆匆不留了痕。
一日仿佛做了很多,卻又如同什麼都未做,一生中仿佛也做了很多,到頭來其實往往回到起點。每日都算計隱忍,但那又如何,一天過去了,黎明來到,那早起的初陽再次無辜爬起,好像……之前之事都未曾發生過。
不過好像歸好像,該發生的還是歷歷在目。
蘭陵王府主屋主臥,宮羽落的房間,雕花大床整潔絲褥上有兩人,一男一女,發生了什麼?自然是沒有!
女的睡在里,緊緊貼著大床與牆壁的交際線上,身子也如同欲擠進那縫隙中一般,男的睡在外,緊緊貼著床沿,只要輕輕一腳保準下地。兩人身子中間的距離偌大,再躺下個五人應該不成問題。
時間緩緩流逝,日上三竿,兩人還是未醒。
蘭陵王宮羽落很少去上朝,除了有重大節日他穿上朝服裝模作樣的參加一些聚會祭典外幾乎不太去上朝,因為即便是到了朝堂,那些大部分文武百官也對他沒什麼好臉色,更有甚者,一些「清官義士」立刻拋開手中種種事物,什麼發大水的也不發了,鬧荒災的也不鬧了,歌功頌德的也不歌了,都齊齊來彈劾宮羽落,自然是因為宮羽落作為親王,站著茅坑不拉屎,整日整夜除了收集美男玩美男什麼正事都沒有。
其實他們不知,就是因為宮羽落這番荒唐,那皇帝才對他真正疼愛有加。
當然也有幾個官員不去彈劾,這些往往都是圓滑狡詐之人,歷朝歷代無論君主多開明也少不得幾個這樣的官員,這些官員非但不去招惹宮羽落,有些還送給宮羽落一些美男子。
所以,總的來說,宮羽落不去上朝,皇上不怪,百官也更樂得視而不見。
路友兒幽幽醒來,那迷茫雙眼瞬間清醒,理智佔據頭腦。
糟糕,她現在應該是在宮羽落屋里,昨日真的是疲憊不堪,他……應該沒怎麼吧。
轉頭一看那宮羽落背對著她,頭向外,擠著床沿睡的正香,友兒不得不狠狠嘲笑自己。有個幾個男人的追逐她還真以為自己貌美如仙了,這床上睡的另一個人是斷袖!斷袖!自然不能拿她怎麼樣。
運氣內力,閉上眼仔細感知周圍情況,少頃,大眼緩緩睜開,那唇角淡淡勾起。很好!天星地星怕是這下真的完全信了她承了宮羽落的雨露之恩,之前只要友兒在宮羽落身邊便準時出現的兩人此時已只剩下一人。一人就好辦,一人總比兩人好對付。看來接下來的計劃可以照常實施了。
看向宮羽落,睡得正香。路友兒輕輕起床,在下床之際不小心踢到宮羽落,那廝翻了個身,繼續睡去,只不過其實跑到大床的正中央呈大字型。這讓友兒大汗,她覺得這宮羽落才真真像個現實中的人,之前那些男子確實理想化了一些,即便是在現代也很少見到,而宮羽落卻真實的很,喜歡發脾氣,有自己的嗜好,不會完美得超乎現實。
友兒坐在床沿上看著大床中間的人,不自覺竟然輕笑,這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宮羽落竟讓她覺得十分親切。仔細看著宮羽落的臉,閉上雙眼的他如此平靜祥和,她竟然根本聯想不到這樣猶如天使睡顏一般的宮羽落與男姬一起的時候能是什麼樣的畫面,不過想想……覺得不可思議,男人和男人之間……可以嗎?
被路友兒犀利的目光灼熱燒在臉上,宮羽落就算是反應再遲鈍也感覺出來一二,皺起眉睜開眼,本來是大字型趴在床上,醒了之後習慣性地抬頭看了看,正好見到友兒蹲坐在床沿,與之目光相踫,宮羽落雙眼一亮。
「友兒,早啊,給我講個清晨小故事怎樣……哎,你坐穩啊,就這麼摔下去。」
只听噗通一聲,路友兒成功摔倒。這宮羽落怎麼就這麼喜歡听故事?
友兒嘗試開口,卻發現已經失聲,努力幾次還是沒發出聲音,看著趴在床上的人無奈搖了搖頭。
宮羽落立刻明白了是何情況,異常失望。「那你好好休息吧,明天來給我講?」
「……」友兒無奈點點頭,站起身來穿上鞋子,對宮羽落揮了揮手表示再見,而後者見她說不了話,講不了故事,自然也不多做停留,「嗯嗯,本王知道了,回去吧。」
路友兒笑笑轉身離去,推開房門,在跨過門檻之際,長如蝶翼的睫毛微不可見地抖動一下。已經確定了,天星地星只留一人,這人便是那專供內家功之人,內力深厚,氣息相對輕緩。無論是天星還是地星,只有留一個人,她的成功率就高上很多。
再次轉身看向又趴回床上大睡的宮羽落,友兒嫣然一笑。如若今日沒突發事件,那今夜便要成功控制住宮羽落,不再給他任何一個任性的機會了。
看著路友兒身影越來越遠,隱在暗處的貼身暗衛地星眸中閃過懷疑,難道王爺真的……對此女動心了?
王府小院,經過一夜的休息路友兒已經恢復了體力,不過嗓子卻疼得緊,不光是嗓子,連帶著頭也暈暈沉沉,此時最理智的作法就是要看大夫,但是自己這一身小廝裝出去看大夫實屬不便,是男是女一把脈便知,明明是個女子卻一身男裝,搞不好就要被人白眼。
于是,還是決定先回屋換了女裝再說。
蘭陵王府本來就不算大,走到自己那偏僻小院頂天就是幾分鐘的事,遠遠望見那木制小屋,倍感親切,雖然這屋子實質上不屬于她。
門扉大開,友兒淡淡小眉皺起,難道又是這藍翎來了?無奈,這藍翎懂不懂什麼叫**,就算這木屋是他蓋的,此時也歸她路友兒使用,別人怎可說進就進?
路友兒說對了,這開開木屋小院的確實是藍翎,不過除了藍翎,屋中還有另一人。
屋中兩人察覺到有人靠近院子,自然起身出了小屋,那一身翠綠的藍翎剛一邁出房門,抬眼看到面前歸來一身青衣的友兒,大大的杏眼立刻眯成鳳眼一般,櫻唇勾起好一派甜蜜,「友兒,你回來了。」那語氣十分自然熱絡,仿佛他經常這樣等她似的。
友兒笑著點點頭,伸手不打笑臉人,濫情這樣熱情對她,她也不能怒目而對不是?
隨後那人一身白衣,出來便看到前方二人那自然親昵的樣子,輕哼一聲。這一聲引起友兒注意,抬眼望去,竟然是……
「啊啊……」友兒驚訝地伸出手指指著面前那白衣之人。
此人身材縴細修長,一身白衣一塵不染,細鼻薄唇、柳葉彎眉鳳目上挑,一張瓜子臉細致中透著妖嬈,這人正是雪姿。
雪姿的心情越來越糟糕,面色越來越陰沉,明知道這路友兒貌不驚人卻命犯桃花,卻萬萬沒想到,這桃花多到無論她到了何處都能惹到一些男子,尤其是一些不可惹的男子。
路友兒幾步跑過來,一下子撲到雪姿身上,雙手緊緊抱住雪姿的脖子,激動得想要哭出來,那種莫名的想念,莫名的依賴,讓她見到雪姿時異常激動。
雪姿在友兒心中的地位是特殊了,他是皇上的人,卻又屢次救她,他們是朋友是知己,卻又是敵人是對手,友兒對雪姿有著莫名的依賴,而理智卻又告訴她要時刻與之保持距離,總之,雪姿是如此特殊地存在于路友兒的世界。
雪姿見友兒飛撲過來下意識想閃開,但心里卻有個聲音想接受友兒懷抱,而最後這心聲佔了上風。低頭看著緊緊抱著自己脖子的友兒,雪姿的薄唇慢慢勾起,看來這小妮子沒變,讓她在蘭陵王府是個不錯的選擇,這蘭陵王是斷袖,友兒便是安全的,兩年之後她期滿離開皇宮之時自是有辦法帶她離開。
不過……
雪姿抬頭看向前方那綠衣少年,之間那女敕白的面龐滿是陰郁,大大杏眼微眯泛著殺氣,雙拳緊握,身上隱隱飄起異香。
雪姿薄唇的弧度越來越深,低下頭與友兒頭挨緊,雙手抱住友兒的背,那右手還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而眼神卻一直定定看著那抹綠色。
香氣越來越濃,雪姿神色一凜,「碧翎,你知道我雪姿識藥性,你那些毒藥怕是對我也起不了多少作用,或者你認為……你武功高過我?」
藍翎一聲冷哼,「你怎麼就認為我的毒藥制不住你?」
路友兒听見兩人對話後一愣,將抱緊雪姿脖子的雙手松開,奇怪地看看雪姿,又奇怪地看看藍翎,碧翎?毒藥?他們以前認識?
友兒松了手而雪姿並未,他還是摟緊友兒,那姿勢異常曖昧,就算友兒知道雪姿是「女性」,如若在現代還好說,但這古代即便是兩名女子這種姿勢怕是也不妥,無奈,卻掙扎不開。
搖了搖頭輕聲嘆氣。
「怎麼了,友兒?」雪姿輕聲問。
友兒看著與她的臉近于咫尺的精致面龐,笑了笑,伸手指了指自己喉嚨又搖了搖手,告訴他,她說不出話。
雪姿與藍翎見此情景皆以愣,雪姿趕忙放開友兒抓起她的左手,而藍翎立刻上前抓住她的右手。被抓住雙手的路友兒看著兩人,豆大的汗從額間滴落,她剛剛想起,這兩人都會醫術,而且藍翎的醫術好像還不錯,剛剛雪姿叫了聲「碧翎」?那又是什麼?
「多日勞累虛火過旺。」
「用聲過度需好好調養。」
兩人同時開口說出診斷結果,友兒趕忙點頭,是啊是啊,她就是因為又勞累又用嗓過度才這樣,那怎麼才能恢復?友兒用詢問的眼神看著兩人,將手默默向回抽了一抽,卻發現兩人攥得很緊。額頭的汗更是滴滴而下,為什麼總覺得他們兩人的眼神中間有種莫名激烈的火花?為什麼覺得他們兩人認識?雪姿口中的碧翎就是眼前的藍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