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國。
御書房。
壓抑的氣氛依舊,友兒早已習慣。神態自若地坐在椅子上喝著茶水,仿佛面前根本無人一般,但她面前的的確確是列國中最出名的暴君,用最冷酷的手段推翻奴隸主的統治,帶領廣大奴隸建立蒼穹國,並史無前例地用繳納戶籍費的方法吸引了大批周邊國家的的富商,這個國家商人至上,于是便吸引了廣大北漠國與達納蘇國的商人,畢竟,此兩國商人在本國中的地位堪憂。
更為驚人的是,只要繳納了戶籍費且注滿若干年,這些費用便會一點點的退回,如若住不滿年限,只是偶爾來蒼穹國小住,戶籍照發,只不過戶籍費不返還。不得不說這是比現代還要先進的移民制度,用錢來衡量人,用押金來做保障,既吸引了一批人口久居發展,又吸引了一大筆資金,這是一個壯舉,也是蒼穹國建國以來發展飛速的原因。
自然還有其他原因,蒼穹國國君納蘭沖手腕鐵血,賞罰分明到極限,賞、便如瘋狂的賞,罰、掉腦袋是常事,于是,整個蒼穹國行政體系,上到朝廷下到地方衙門,無一貪官污吏,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在皇上面前沒有大罪與小罪之分,只有生與死,生命可貴,沒了命貪銀子也是沒用的,于是,這年輕的蒼穹國成了整個這篇大陸最為安居樂業的國度,甚至超出了南秦國。
自然,這也是優點,而缺點便是……很多罪不至死的人也丟了性命,掉了腦袋。
友兒喝著水,打量著面前的男人,因為在幾個時辰前,他還**果地出現在她面前,對于他來說,這些事都是恥辱吧,那接下來是否要殺人滅口?殺?她不怕,以她的武功完全可以殺出一條血路拼出去,只因她知道了宮羽落並未在皇宮,她便沒了後顧之憂。
散發出強大氣場的納蘭沖見路友兒竟然不為所動,從頭到尾連呼吸頻率都沒打亂,不由得泄了氣,因為他這招屢試不爽,沒想到有一日竟然有人不怕。
友兒繼續無聲的喝茶,香茗入口,說不出的愜意,敵不動我不動,先受不了的往往是敗者。
終于,從友兒到御書房一個時辰過去後,友兒喝了三杯熱茶後,納蘭沖忍不住開口說話了。「朕要封你為妃。」
清脆一響,友兒輕輕將手中第三杯香茗放在桌上,「謝皇上厚愛,不過民女要拒絕。」連點客氣話也懶得說,官腔更是懶得打。
這一反應讓納蘭沖驚訝,難道還有人不喜歡榮華富貴,怕是欲拒還迎吧。想到這,冷笑一聲,「你還真以為朕看上你了?你覺得你真是貌比天仙傾國傾城?」
之前的友兒面無笑容,不過听完他的話,突然勾唇一笑,那一笑,整個御書房春暖花開一般,「難道皇上不是看上民女的外貌了?」
明眸鋯齒,巧笑嫣然,巴掌大的小臉上一雙水漾眸子動人,看到此景的納蘭沖沒有的心中頓了一下,不過還不至于壞了理智。「長的漂亮的女人,朕宮中多的是,你還真是看得起自己,以為朕看到你這面相?」
友兒微笑中帶了一絲淡淡嘲諷,「別拐彎抹角了皇上,您不就是覺得昨夜發生之事,要對我負責嗎?該不會也學宮羽翰來什麼美男計吧?如若是後者,民女勸告你,你的姿色真心不如宮羽翰。」
納蘭沖又愣了一下,多少年沒人敢這麼對他說話了,突然哈哈大笑,不過那笑容卻沒有贊賞的意味,越小越冷。
友兒站起身來,「皇上叫民女來這品了一個時辰的茶就想說這個?那現在說完了,民女也回了皇上的話,民女告辭。」
「站住,朕讓你走了嗎?你當這是什麼地方,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陰冷的聲音在友兒身後響起。
友兒此時是個行動派,說話期間就已經到了門口,眼前已經是厚重的御書房錦簾。
皺眉,眯眼,她的耐心越來越少,一想到之前以為宮羽落在他手中而被他百般利用,便覺得怒從心起。她覺得納蘭沖應該慶幸她路友兒是個脾氣溫和理智佔上風的人,不然其結果定然不會平淡過去。她暫時還不想報仇,如若不把她逼急,她一般不會太過計較,而此時她想做的只是速速離宮去尋找宮羽落,那才是她最在意的事。
「朕讓你站住,你听到沒有。」納蘭沖大怒,忽地一下從椅子上竄起,一掌擊向路友兒,而友兒早有防備,腳下步法一變,瞬時身影一閃躲了過去。
那一章就這麼硬生生地擊在牆面上,一聲巨響後,整個御書房都搖上三搖,閃躲于一旁的路友兒快速提起內力準備迎戰,而這巨響傳得很遠,門外宮女太監皆听到,自然也引來了無數侍衛與暗衛。
當一群人沖進御書房後,看見皇上與路友兒安然無恙,皆大吃一驚,立刻跪地,因為都知道納蘭沖生氣怕是就要人頭落地,看到皇上面色通紅怕定然惹了聖上。果然,納蘭沖見自己的窘態被人看見大發雷霆,正要開口處置他們之時,路友兒清脆婉轉的聲音再旁幽幽響起。
「皇上真是英明神武,對付我這個小女子還用這麼大的架勢,佩服佩服。」她出言嘲諷是為跪地的侍衛們求情,雖然事不關己,但就是不忍心看到這麼多無辜的人人頭落地,無奈只能將火引到自己身上。
說完話,友兒不覺自我嘲諷一番,自己都性命難保了還有心思管別人,因為這種悲天憫人,她路友兒已經一次次遇到從狼窩跳虎穴,她怎麼就不長記性?怎麼就做不到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真是自作自受。
納蘭沖勃然大怒,「路友兒,你找死!」
友兒苦笑,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自己的可恨之處怕就是這種多管閑事的性格吧,不過……她還是見不得這麼多無辜的人死在她面前。
心中暗暗嘆氣,一轉身,看向納蘭沖,那怒發沖冠,那暗得發黑的眸子,「難道以皇上自己的能力,拿不下我這個小女子?」說完又想抽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怎麼又不由自主地說出來了?
別說納蘭沖,連地上跪地的侍衛們的冷汗都流出來,皆為這個瘦弱的女子深深捏一把汗,別說對皇上出言挑釁,就是反駁一句也是沒人敢說。
「滾,都滾出來,方圓三百步內不許有人,否則格殺勿論!」一聲咆哮夾雜著內力,如超音波一般一波一波擴散,滾地的侍衛們慌忙起身,以第一時間沖了出去,隨後便听到門外各種紛雜的腳步聲,腳步聲有大有小,有深有淺,怕是除了侍衛外,宮女太監也都跑了吧。
納蘭沖在蒼穹國的權威便是如此不容置疑,蒼穹國才是一個完全徹底的君主帝國。
眨眼間,友兒便覺得之前紛雜的氣息聲皆不見了,可以說周圍毫無一人。
皺眉,回眸凝視納蘭沖,福了一,「那民女也不打擾皇上了,能不能請皇上……讓一讓?」納蘭沖正好站在御書房門口。
「路友兒,你是第一個敢這麼挑釁我的人。」納蘭沖的聲音冰冷堪比北國冰雪。
在眾人面前不給皇上留面子確實不對,友兒低下頭,「請皇上恕罪。」
還未等友兒話音落地,便覺得凌厲的掌風向她襲來,友兒匆忙閃身躲過了這致命一掌,看來納蘭沖真的怒了,這一章挨在身上必死無疑!
「路友兒,你以為現在道歉還有用?」說話間,已發三招,招招陰狠置人于死地,而友兒只能與之纏斗,以招克招,武功並不落下風絲毫。
「納蘭沖,我為什麼要道歉,你有資格接受我的道歉嗎?」說著,友兒步法一變,瞬時躲過了納蘭沖的一腳。「納蘭沖,我路友兒確實用滅了你三十五萬人馬,不過也是你侵略在先,如若你沒有那狼子野心,我也不能如此,你那是自作自受!」
「你找死!」納蘭沖更為憤怒,自己這連發數招卻沒佔到絲毫便宜,路友兒身子輕盈靈活左躲右閃,如同一縷青煙一般抓之不住。
「你除了找死還會不會說別的,鸚鵡學舌甚是可笑。」她路友兒脾氣好不代表永遠逆來順受,她路友兒不發招不代表技不如人,與這納蘭沖相處幾次路友兒徹底知道,與有些人打交道根本不能用正常人語來解釋,好,既然這是納蘭沖的選擇,那就用本事來說話,成王敗寇。
友兒突然加快招式讓納蘭沖應接不暇。他知道她有武功,卻不知她武功如此之高,雖然招數不算精妙,不過這內力卻深厚無比,為何之前他未發現。
找到了納蘭沖一個破綻,友兒抓起納蘭沖的一只胳膊,一個用力便用現代擒拿將納蘭沖死死壓在御書案上,納蘭沖一驚,欲用另一只手抓友兒的胳膊,沒想到另一個手也被牢牢抓住,整個身子被壓在御書案上,頭也是被死死抵住。那姿勢,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路……路友兒,你……」
「你找死?」路友兒用將內力用在全身,將納蘭沖死死按在桌子上不能動半分,「納蘭沖,除了這找死,還有沒有別的話可說?真懷疑你這人腦子的構造,用正常人語無法交流,我們可以說是無冤無仇,你何必這樣對我苦苦相逼?就算當初我滅了你的大軍,也是你作惡在先,難道只能你去侵略他人而不能讓人反抗?你腦子到底怎麼長的,怎麼就這麼毫不講理?你還是不是人?」
「放肆……」宮羽落掙扎地撐起頭,卻又被路友兒摁在桌上,只能側著頭,艱難開口,「路友兒你別忘了,宮羽落還在我手上,我隨時能讓他死!」
不提宮羽落還好,一提宮羽落,路友兒真的火了起來,松來了對納蘭沖的鉗制。
納蘭沖面色嘲諷,這把柄對付路友兒就是有用,有了這個把柄,他就要讓路友兒生不如死!
還未等從桌上爬起來,路友兒一個飛踹將納蘭沖帶著沉重的御書案一下子踹飛到牆邊,又是轟然一聲,只覺得御書房搖了一搖。這回沒有眾多侍衛暗衛沖進來,因為納蘭沖的命令無人敢違抗,方圓三百步說沒有就是沒人,恨不得連只鳥都沒有。
「你放……」還未等納蘭沖這「肆」字說出口,一連串的耳光襲來,這夾雜著內力的耳光將納蘭沖抽得眼冒金星,連反抗都忘了。
路友兒也不知自己抽了多少個耳光,一把抓起納蘭沖的衣領,將他從地上一下子拖了起來,「納蘭沖,你知不知道你這人很沒品?知道沒品是什麼意思嗎?」
「你放……」
又是一頓耳光抽來,「我告訴你,首先你最沒品的地方便是听不懂人話。」
納蘭沖突然覺得四肢無力,眼前烏黑一片,後腦生疼。
友兒不再打他,看著他渙散的眼神猜想他有些輕微到震蕩,再這麼打下去,怕是他性命堪憂,這古人抽嘴巴可與現代人不同,只因這內力,如若納蘭沖沒有內力護體,怕是連她兩巴掌都承受不起。
「納蘭沖,你被人威脅過嗎?你也有最重要的人,你將心比心,如若有人用寧曄威脅你,你會怎樣?是不是恨不得自己死也不想寧曄又半點閃失?」
納蘭沖眼神渙散,頭暈腦脹,不過腦子還算清醒,他能听到路友兒的話。
寧曄……如若當初不是因為奴隸主的兒子要挖寧曄的雙眼,他也不會鼓起勇氣反抗,寧曄……
見到納蘭沖沉默,友兒知道自己的話得到了他的回應,一直緊攥的拳頭微微松開。「納蘭沖你真以為我毫無辦法?你以為我除了受你要挾就找不到方法對抗你?以我的武功,你以為擒住寧曄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不……寧曄……」納蘭沖的雙眼突然充滿了恐懼,「不……」
友兒舉起手又想給他一耳光,不過看到他已經無反手之力,還是咬牙忍了下來。「納蘭沖你給我听好了,這世間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卑鄙,寧曄是我的朋友,更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孩子,我不會被逼到用寧曄威脅你。不是我不能,不是我沒這個能力,是我路友兒不會這麼做,因為我是個人,有思想有善心的人,我不是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有段的禽獸!」
納蘭沖听到路友兒這麼說,便放下心來,只要寧曄安全就好,寧曄,是他唯一的親人。想到這,納蘭沖閉上眼楮,艱難地開口。「只要寧曄……安全,要殺要剮悉听尊便。」
友兒深深嘆了口氣,蹲坐在納蘭沖身邊,面色復雜地看向他,「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樣喜歡殺人?人,我路友兒也殺過,不過都是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殺人,而非濫殺無辜。我知道你想一統天下,你想制造巨型火炮,但你想沒想過天下蒼生,此時你已經是一國皇帝了,不再是那個舉兵造反的奴隸,現在你所要關心的不止是自己領土,還有就是你的子民是否安居樂業,你妹妹納蘭寧曄是人,難道其他人都不是人?難道其他人都是螻蟻?納蘭沖,你能不能用一顆人性的心看待天下,看待你的子民,看待你臣子,你此時這樣與當年你的奴隸主有什麼區別?」
听到這,本來沉默的納蘭沖爆發,「我和奴隸主當然不同,我不會濫殺無辜。」
「但有多時候也罪不至死……」友兒突然住口,隨後懊惱不已,「完了完了,我路友兒又犯病了,自己的安危還未定呢,管什麼天下,管什麼蒼生,管什麼子民。」
搖了搖頭,「納蘭沖你听好了,每一個人都有親人,你有你的妹妹,其他人也有兄弟姐妹,也有父母雙親,不要再這麼濫殺無辜了。還有……」路友兒頓了一下,「算了,我路友兒可能就是天生賤骨頭,你騙我宮羽落在你手上的事也作罷,加上我這一個月在你宮中幫你改造火炮,這一切就算是我滅了你三十五萬大軍的補償,我們就這樣扯平了如何,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我這就走了,你也別追我好嗎?」
「做夢!」納蘭沖大吼。
一個響亮的耳光抽下,納蘭沖的頭被扇向左邊,眼前更加昏花,還未等反應過來,另一側一個大力耳光又將他抽向右邊,緊接著一連串友兒襲來,本來稍稍清醒的大腦再一次混沌。
「納蘭沖,你以為我不敢殺你?我告訴你,我不殺你是因為你是寧曄的哥哥,是因為你是蒼穹國的皇帝!我不希望寧曄沒有了哥哥的不保護,不希望因為你的死讓她在此無依無靠,自然也不想看到剛剛建立的國家因為君王暴斃讓其他各國有機可乘,讓好容易平穩下來的局面再次紛爭,再次戰火紛飛,勝了是你們這些掌權人受益,敗了卻讓百姓來承擔!我不殺你不代表我不敢殺你,你能殺你,你記住了!」
喊完這些話,友兒已經慌張喘著氣,看著已經癱坐一團的納蘭沖,微微一驚,趕忙伸手探向他的鼻翼,還好……還有呼吸。
人雖然沒死,禍卻已經闖了,本來計劃夜里逃出宮去,此時卻顧不得白天夜里了,如若被人發現便要打開殺戒了,現在不走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