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薇恍惚著走回到自己的房間,不小心踫到了桌子一角,有些吃痛了,才收回心神,也發現了自己最初的問題並沒有得到阿水的回答。阿薇又添疑惑,本來自己只是去問阿誠是不是生了病或者受了傷的,為什麼又會扯到以前認識不認識他的問題去呢?
阿薇忽然感覺有些心煩意亂,從第一次從凡界那小山腳下偶遇相救,到臨風亭莫名其妙又似曾相識的回與答,到面對五行宗的危難與共,再到明島湖之行的點點滴滴,那個人的影子漸漸清晰,卻又似乎始終看不清楚他最本質的面目。是因為相熟後才認識,還是因為認識後才相熟呢?阿薇也有些說不清了。心亂下的她卻沒發現阿誠的性格似乎有些漂忽,有時溫淡,有時卻又暴躁,有時細心,有時卻又沖動,有時膽小貪婪,有時卻熱血豪情,這究竟哪個才是真的他?
此時回到自己房里,躺在床上的阿誠疑惑的卻也正是這件事。回想起這幾天在明島湖的遭遇,他也十分困惑,現在想想卻是怎麼也想不通,當時為什麼會沖動地割下那幾個扒手的小指頭,要知道那可是用私刑,是犯罪啊。換在平時,如果實力允許,阿誠確實會不吝惜好好教訓那幾人一番,但絕不會做出切指頭這種殘忍的事來。
最近自己是不是越來越沖動了,一向以隱忍自豪的阿誠想著想著便進入了夢鄉。
……
凌晨,天還沒亮,呃,說得太籠統了,應該說不到早上四點鐘,也就是阿誠睡了還不到三個小時,就被一雙大手從床上給拖了出來。
老火拖著迷迷糊糊的阿誠來到下山的台階前,老土又湊上來在阿誠肩上拍了拍,阿誠頓覺身子沉重,睡意也稍消,但還是感覺困意難擋,他問老土︰「多少斤?」
「一百。」老土豎了豎中指,全然不知這樣很侮辱人。
「我很困吶,要不讓我再睡兩個小時,等下你給我加一百五十斤?」阿誠說。
「滾!」老火一腳把阿誠給踢下山。
阿誠煉獄般的冰火雙重的日子又開始了。
不過這次阿誠也是有所覺悟,再無以前那般多怨言,畢竟那妖怪元神三番兩次的出來,也足夠使他警惕,尤其這一次,妖怪元神竟然能破除了老土五人聯手的封印,可見其隱藏的實力足夠恐怖,阿誠感覺是一天都不能耽擱了。
後面的日子重復又單調,但不知不覺間阿誠不但習慣甚至有些喜歡上了這樣的日子,那是一種精疲力盡又死而重生的感覺,一種自身的力量越來越充沛的感覺。因此時間也過得很快,轉眼間,一個禮拜就過去了。也難得自上次明島湖後,學校也沒再給阿誠他們分配任務,倒讓他好好清靜了幾天。
不過這一天,縹緲峰上卻來了一位老客人——照失和尚。
正在練功房里跟老火和老金學格斗的阿誠見到照失,是又驚又喜。這幾天,他也跟老土他們打听過照失的情況,卻基本上沒得到什麼可靠的回復。阿誠也想去三論宗看看照失,卻被老火他們阻止,老火他們只說讓他放心,卻怎麼都不肯帶他去。
「喲,小和尚來拉,傷都好拉!那兩個家伙果然有些手段。」老火笑道。
明顯清瘦了一些而臉色還有些慘白的照失給老金和老火做了個揖,卻又吞吞吐吐半天沒說出什麼話來。
「沒事吧?」阿誠笑呵呵地問。他對于照失是心懷一點愧疚加感激的心情,當時他只是跟青離演一場戲,誰知照失居然肯為他奮不顧身,不管怎麼說,照失的義氣都贏得了阿誠相當的好感,再加上這些日子接觸,阿誠也看到了照失老實忠厚又兼具大智若愚的性格,假如允許,阿誠還是很喜歡跟他接觸的。
回到學校後,除了自己身上的情況,阿誠最擔心的莫過于照失的安危了。他不知道所謂入魔究竟是怎樣的情形,但看過招式最後那猙獰和狂暴的樣子,再加上青離所渲染的恐怖,阿誠也是心有余悸。以前在阿誠的意識中,所謂妖魔妖魔,妖怪和魔鬼都是不分家的,阿誠也從沒認識到或者說去注意過兩者之間的區別,不過這一次,阿誠卻是對兩者的區別有了一定的認識。
相比與修真的人還有神與仙、佛與鬼,妖怪也算一個獨立的族類,由各種各樣的精怪修煉而來,包括會動的牲畜動物,也包括不會動的植物花草。而所謂魔卻不同,他原身可以是人甚至也可以是神,只是因為各種原因導致的心性變化,墮入了魔道,變得嗜血好殺,才真正成為了魔。而真正入了魔道,就算再大神通的神仙,也幾乎再不能把他給救回,最好的結果就是把他打入地獄最深處,永世不得輪回。因此這魔就像是一顆毒瘤,不止長在人身上,甚至也長在神與仙,妖與鬼的身上。
照失這次能夠安然度過難關,不止讓阿誠感覺安慰,也讓他對學校的認識有了一些改變。這學校似乎並不是他眼中所見的那般不堪,青離也說過只有神仙一類的人物才能救行將入魔的照失,現在可知學校里實在是藏龍臥虎。
「我、我沒事,」照失吞吞吐吐,又停了片刻後才開口,小聲對阿誠說道︰「我們,還是、還是外面去說吧?」
「干嘛?又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好哇,小和尚該不會是又想看什麼電影了吧,你現在身體剛好,可要悠著點吧。」現在的老火受了阿誠的荼毒,在他眼里,所謂的電影也是最狹義的那種倫理片了。
「不是,不是……」照失有些慌了,蒼白的臉上也泛起一點紅暈來,紅白相襯,像是擦了胭脂一般。
「有什麼事就說吧,沒什麼好瞞他們的。」阿誠現在可以說對老火他們也沒有什麼秘密了,雖然有些不甘,但卻也比以前釋然了許多,另外至少目前看來,老土他們以及青離對他也似乎沒什麼非分的惡意和不可告人的目的,這讓他感覺輕松了許多。
照失看了看老金和老火後終于說道︰「是這樣的,呂冒直同學叫我帶話給你,說邀你決斗。」
「原來是這樣啊。」阿誠也沒感到多少意外︰「為什麼他不親自來跟我說,還要你帶話?」
而不等照失解釋,老火卻用行動給出了解釋,他一蹦三丈高,暴跳如雷道︰「好哇,他八仙門是跟我們宣戰來著,看我不把他們山門給鏟平了,把他們一個一個給捏死!」
老金趕忙一把拉住眼看就要跑出房門去尋八仙門晦氣的老火,勸道︰「別沖動,這是他們小孩子的事,你干嘛插手!」
阿誠總算明白了呂冒直為什麼不敢親自來說,要是他真敢來,只怕剛一挑釁,就要被老火給活生生給拍死。不過這確實如老金說,只是他跟呂冒直之間的事,于是他也說道︰「這事還是我自己解決。」
老火的火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好吧,真要跟他打了千萬別留情,往死里整他。如果打不過他就別來見我了,等你死了我再幫你報仇,那綠豆餅和八仙門我早看不順眼,簡直跟呂純陽那家伙一個樣,要不是顧著赤腳的面子,我早送他去見閻王了!」
老金趕緊把老火給拖了進去︰「你這家伙怎麼老這樣啊,動不動就打人殺人,別人說一你要變三,呂兜秉雖然沒規矩,不知高低,也沒惹你什麼,何必跟他計較!你這急性子也該改改了!」
「什麼什麼?老子就是看他不順眼,看那狐假虎威的呂純陽不順眼,你這家伙,胳膊肘往外拐……」老火果真是說一變三,又逮著跟老金吵起架來。
阿誠終于不勝其煩,拉了目瞪口呆的照失跑路。出了練功房,兩人沉默著走了一段路,照失不免擔憂道︰「這些天你還是小心些吧,呂冒直雖然不敢來這里,听說一直在外面找機會跟你踫面。如果見著他了,要麼還是先不要戀戰,回了這里的好。」
在照失的意識中,來這學校不到一個月的阿誠怎麼都不可能是呂冒直的對手,所以他也實在不想阿誠去飛蛾撲火。想像著阿誠真有什麼意外了,老火去跟八仙門拼命,那學校里會出多大的動亂,至少他在朗空和尚的嘴里也听說過老火的可怕之處的。
阿城雖然不服被照失看輕,卻也理解,所以也不出言反駁,而是點了點頭道︰「恩,我有數的。不過我有個疑問,學校對學生私自斗毆是怎麼個態度?」
「這個學校向來是不管的,除非是學院之間的爭斗,影響了學校的秩序,否則就算生死斗,學校也不會出面。」照失卻還以為阿誠心怯,想找學校幫忙,感覺似乎是他的錯一般有些不好意思道。
「生死斗?」阿誠有些意外。感情這里雖然似乎跟著凡界有些進步,但還真不比凡界的文明啊。
「是的,學校其實只管給學生分配任務,其它事情都很少管的。所以你還是小心些為好。」
「了解,了解。」怪不得那呂冒直敢這麼囂張,阿誠點點頭若有所思。
最後阿誠也沒說究竟應不應呂冒直的決斗邀請,照失卻以為阿誠已經有了警惕,所以放了些心,又聊了幾句後告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