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早點的時候,朝香有些出人意料的並沒出現,而本來這幾天,幾乎都是她為大家提供飲食,而甚至于不知道什麼原因,亞香和申秀苑的臉色都不怎麼好。
阿誠此時的心情也不怎麼樣,因此廳堂里的氣氛一直都有些尷尬。只有中江彥一卻似乎心情不錯,笑著臉不停地跟阿誠道謝,說感謝阿誠答應了幫忙中江家。只是在低頭時,卻隱隱露出一絲似憂慮的神色,不過當他抬頭後,又馬上把這絲不快之色掩了過去。
阿誠寥寥客氣了幾句,等遲遲不見朝香出現,才有些疑惑︰「朝香小姐出去了嗎?」
「我還想問你呢,早上你對我姐姐做了什麼了,她回房間後就一直哭,我問她什麼事她怎麼也不肯說。我問你,你是不是欺負我姐姐了?」阿誠不說倒還罷了,等見了阿誠像個無事人一樣問起,亞香再也忍不住生氣,她砰一聲放下正端手上的涼拌黃花菜,怒目叉腰問阿誠。
「什麼?我……」阿誠不明白朝香為什麼要哭,而且听亞香說來似乎這事情還跟自己有關,這就讓他有些納悶了,雖說早上感覺朝香是有些不對勁,但不管怎麼說既然自己答應了朝香的事,那她應該高興才是。阿誠忽然有些擔心,擔心不想發生的事情偏偏要發生。
「你還裝?你這個人……」阿誠的疑惑在亞香眼里變成了虛偽,因此她更是生氣。
「亞香,別胡說!」中江彥一輕聲喝止亞香,他轉頭對阿誠笑了笑,只是笑得有些不自然︰「還有一事要跟阿誠小友說,早上寺下家傳信過來,說邀請阿誠先生去寺下家作客?」
「寺下家?作客?是因為昨天的寺下雄的事嗎?」阿誠皺皺眉。
「大概是吧。」中江老頭卻呵呵笑了笑。
「那他們寺下家是準備怎麼樣呢,要我跟寺下雄道歉還是讓寺下雄打我一頓?」
「這也不一定,畢竟寺下家傳信過來也還是比較客氣的,不過寺下本家就寺下雄一根獨苗,寺下家一直都是當下任家主看待,只怕……」
「這麼說來,是龍潭還是虎穴,只有去了才能知道。不過我不知道寺下家在哪里,等下還要麻煩老先生給我派個認路的司機。」
「這個,阿誠小友也可以不用搭理寺下家的,完全起見,要麼還是讓他們來我中江家吧。昨天老頭我也跟寺下雄說過,這事我們中江家會替阿誠小友接下。」中江老頭听阿誠這麼痛快應了下來,卻反而有些吃驚,也有些緊張,似乎很不願意阿誠去寺下家的樣子。
「算了,這事還是不麻煩老先生你們了,我也听說寺下家和你們中江家關系一向交好,為我一個陌生人鬧得僵了總不大好,吃完早點,我就過去。」阿誠卻堅持。
「是嗎,那好吧,等下我安排司機。」中江老頭臉色變了一變,腦海里卻不停現過阿誠剛說的‘陌生人’三個字,這三個字一時間讓他如鯁在喉,這早點吃起來也是越來越無味。
「喂,我說,阿忠先生呢,你為什麼不叫他來吃飯,你不會還把他關在萬變里吧?」亞香卻突然盯著阿誠大聲問道。
「呃?啊,阿忠和我三弟四弟回大陸去了。」阿誠激動地放下手上的筷子。
「什麼,你說什麼,你讓他們走了?為什麼啊,你憑什麼叫他們離開啊?」亞香正端著酒瓶子,看她氣憤模樣,很有把酒瓶砸向阿誠的趨勢。
「這個,我吃飽先回房間了,老流你們慢慢吃啊,老先生把車準備好了叫我一聲……!」阿誠利索地站了起來,像個逃犯一樣風馳電掣頭也不回跑了出去。
「爺爺!這沒用的家伙居然把阿忠先生趕跑了,那兩天後該怎麼辦?你覺得就他能幫得上我們的忙嗎?」亞香跺了跺腳,很是著急,也有些傷心。
「猿仙人,這個……阿忠先生真的離開了嗎?」中江老頭也忍不住擔憂起來。
「放心吧,老小子,有小子一個人就足夠了,你擔心這麼多干什麼!俺還不知道你心中的小九九,哼哼!」老流也拍拍站了起來。老流要走,青離自然也放下筷子跟了上去。
等老流走了,亞香嗚了一聲,丟下酒瓶,也氣憤地跑走了,留下中江老頭和申秀苑面面相覷,一時無言。
只有小小流卻依然還在開心地旁若無人地大嚼特嚼。是的,只有他最沒煩惱了!簡單多好!
「秀苑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中江老頭終于察覺事情似乎並非在他的掌控之中。
「我也不清楚。」申秀苑帶著歉意地搖了搖頭。
中江彥一忽然有些失望,也有些擔心。
本來他還有意讓朝香和亞香至少能抓住阿誠和阿忠之中的某一個,可惜早上朝香去跟阿誠說了以後,雖然帶來了阿誠答應幫忙的消息,自己卻顯得很是悲傷,回了房間也是默默流淚個不停。朝香因為在心上人前失了自尊而悲傷,他也有些愧疚,而他也很想知道阿誠究竟是怎樣的態度,他猜測朝香之所以這麼傷心是不是因為阿誠說了什麼重話。
日本一向男尊女卑,雖然這也是因為以前受了大陸文化的影響,但到了如今,雖有改觀,卻已比大陸還要嚴重許多。朝香的性格他做爺爺的最清楚不過了,雖然朝香平常文靜沉默,人也可親,其實底子里卻很是倔強,臉皮也薄,絕少有求人的時候,因此要不是實在是沒辦法,時間又只剩幾天,他也不會讓朝香舍了面子屈膝去說服阿誠。
可沒想到,剛才提起,阿誠卻似乎全然不知情。這讓他很疑惑,疑惑于阿誠對朝香到底是怎樣的態度。他原本以為,以自己的孫女這樣優秀的條件,阿誠怎麼說也應該喜歡上她了。雖然早上朝香開口求阿誠,或許會打破朝香所想要維持的和阿誠之間的平等,但也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的變化。因此,阿誠那淡然的樣子,卻反而讓他有些擔憂。
而亞香這一邊,雖然沒朝香這麼復雜,卻也出乎他的意料,他實在是沒想到阿忠先生居然會不聲不響就離開,也不打上一聲招呼。原本亞香的事情他還不怎麼急,畢竟他們相處時間沒有朝香跟阿誠那麼長,所以他是打算讓兩個人慢慢來,反正只要阿誠答應幫忙了,阿忠也應該不會束手不管。可惜,這個計劃居然這這麼——斷了,斷得如此突然!
因為阿忠的突然離開,再加上說實話他也沒見過阿誠的手段,而且又不自覺的受亞香不停‘詆毀’阿誠的影響,他也實在是有些擔心阿誠一個人到底幫不幫得上中江家。不過在老流說了後,他還是稍微放心,但是這事情卻漸漸月兌離了他的掌控,他恐懼地發現他的計劃有崩盤的傾向。
「秀苑啊,你覺得,你覺得阿誠先生有沒有喜歡朝香丫頭?」病急亂投醫的中江老頭充滿期待地看著申秀苑,想從她那里得到一點點安慰。
「我,我不知道。」申秀苑臉色微變,說話也吞吞吐吐。
「咳,這麼說來,剛才就更該阻止阿誠去寺下家了,惠香那丫頭可比朝香姐妹倆狡猾多了,怎會不知道利害關鍵!」中江彥一猛拍了一下桌子,把幾副碗筷都震了下來。
听到中將彥一的話,申秀苑臉色更是大變,她咬了咬嘴唇,而後臉上不知覺間露出一絲痛苦之色。
……
半個多小時後,中江老頭親自來叫阿誠去寺下家,而阿誠也已經準備妥當,帶上了戒指萬變,戒指里還藏了老流和青離。阿誠本沒有打算讓老流他們也跟去,不過老流和青離兩個偽保鏢一再堅持要跟著阿誠,阿誠也沒怎麼勉強,心想萬一有個不測,也好多個幫手。
在老流要跟著阿誠一起去寺下家時,阿誠想起了老流對寺下家也應該有所了解,本著知己知彼的的想法,阿誠也跟老流打听了寺下家的情況,可惜老流卻冷冷哼了兩聲,只說了句‘不知道’以做應付,似乎有合謀著把阿誠給賣了的樣子。不過阿誠已習慣老流什麼東西都藏這掖著,也不相信他還真能把自己給賣了,便再懶得多問他。
只是上了車,阿誠卻發現中江彥一居然也跟了上來。
「這個老先生也要跟我一起去嗎?」阿誠疑惑間問。
「無妨無妨,阿誠小友的事我中江家怎能置之不理。有我中江家在,老頭我還真不相信寺下家真敢把小友怎麼樣。」中江老頭擺出一副忠肝義膽誓死相隨的架勢。
「哼,好個奸詐的老小子!」戒指里的老流哼哼兩聲。
「那就有勞老先生了,走吧。」阿誠也不再客氣什麼,說實話他還真不相信這老頭真能有這麼客氣。
阿誠他們坐的商務車開出浮間神社後,便往左邊開去。這浮間神社處在富士山的半山腰位置,但雖是在山中,但公路卻多,有向上有向下,有往左有往右,雖然都不怎麼寬闊,但都是平整的柏油路面,所以車子也行得順暢。
上了車後,阿誠閉目休息起來。中江老頭本以為阿誠應該向他問些關于寺下家的問題,他也好趁此給阿誠敲敲邊鼓,打劑預防針,卻沒想阿誠居然不吭一聲,一時也不好打擾,只得保持沉默。
車子沿著左邊山路,一直水平開出了近一個小時,突然吱一聲停了下來。
「到了。」中江老頭提醒阿誠。
阿誠睜開眼跟著中江老頭下了車,出現在他眼前的是跟浮間神社前面差不多樣子的巨大方形拱門,拱門上有著幾個大字,後面是神社二字,前面幾個字是日文,阿誠也是不認得。只是中江家門前是哼哈二將,而這里卻蹲著兩只巨大的石龜。
「這就是寺下家的雲間神社了。」中江老頭指了指拱門說。
正說見,一個手里拿著黑色話機的西裝大漢迎了出來,向中江老頭鞠了一躬,用日語說道︰「中江先生和這位客人請隨我來,我家家主已經等候多時了。」
「進去吧,寺下家的人已經在等我們了。」中江老頭對阿誠說。
阿誠和中江老頭跟著西裝大漢進了雲間神社,又經過幾間房子,最後來到中央一座低矮卻寬大的樓前。西裝大漢彎腰敲了敲木門︰「家主,客人已經迎到了。」
「請他們進來。」里面模糊傳出一個細細的聲音。
「請進吧。」西裝大漢拉開房門,做了個請的姿勢。
中江老頭這次卻沒讓阿誠先走,率先跨了進去,等轉身請阿誠走進去後,中江老頭看向正前坐著的兩個人,爽朗笑道︰「惠香丫頭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擺起譜來了?居然這麼好耐心要我老頭來找你。」
這間房也是中江家那種廳堂的樣子,寬闊干淨,只是里面有些昏暗,進去站了幾秒鐘,阿誠才漸漸適應過來,也發現了正前方朝北坐著兩個人,一男一女,中年男子穿著一身神官穿的白色長服,頭戴一頂黑色高帽,臉上卻冰冷沒什麼表情,低眉耷眼,十足一副應有的神棍模樣,而他的旁邊的女子卻甚年輕,估計跟朝香她們差不多,五官精致玲瓏,淡妝且宜,身上卻是隨意的休閑裝束,臉上也笑靨如花,仔細地盯著阿誠。
女子卻先笑道︰「本來中江爺爺好久沒來,該到社前來接中江爺爺的,只是今天還有個特殊的客人,總得正式一些。這位想必就是阿誠先生了?」
「是。不知兩位如何稱呼?」雖然這女子也是一口流利的漢語,但阿誠也已習慣,因此沒有多大驚訝。
「呵呵,我是寺下惠香,這位是我叔叔寺下信。」
「原來是惠香小姐和寺下信先生。不知寺下信家主叫我來有什麼事?」阿誠轉看向一直默不作聲裝著大佬的寺下信。
那寺下信卻臉色變了變,瘦削的臉上肌肉一陣抖動,露出一絲惱怒尷尬之色,最後從牙縫里艱難擠出一句︰「我不是寺下家的家主。」
「咯咯,阿誠先生真是有趣。我叔叔是我寺下家的大長老,我是寺下家的家主。」寺下惠香笑聲如鶯鳴清脆,人也不見尷尬,似乎反倒感覺很有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