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麼一個說法,叫做「酒香不怕巷子深」,這句話看起來很有點道理。這是一家無名的小酒樓,門口甚至連匾額都沒有一個,位置恰恰就在一個深深的巷子里。不過,這家結合了酒樓和客棧為一體的酒樓,生意卻是十分的不錯,至少近一段時間是這樣。
其原因就是最近住進了一群客人,其中還有一個很是俊俏的美少女。這些客人出手闊綽,對于酒食之類卻一點也不挑剔,只要你給送上去了,他們便都一概吃光喝光,絕不剩下什麼,也從來不會嫌不夠。至于錢,他們從來就把銀子當銅錢使,出手就是十兩八兩的敲絲,而且每次都不需要找贖。這樣的好事簡直讓酒樓的小二還有掌櫃的高興得嘴巴都笑歪了。
不過,這些客人也不是全無要求的,他們最大也是唯一的要求,就是他們不主要喚人,誰也不準前去打擾他們。
對于這一點,酒樓的掌櫃自然是滿口答應,而且是堅決貫徹。人家既然是出了大價錢,就買一點清淨,若是連這個,你都提供不了的話,他們還住你的地方做什麼?以他們的財力,還怕找不到清淨之地嗎?
當然,掌櫃的也猜測出他們也許並不是什麼正當來路,一伙子人經常聚在一起,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商量一些什麼營生。但對于這一點,掌櫃的倒是無所謂,他們開酒樓的,什麼樣的客人都有,販夫走卒、雞鳴狗盜,三教九流無所不包,這里面的偷雞模狗、不務正業之徒簡直是多不勝數。但這並不是他所要關心的。客人們只要不是謀反殺官,*庫銀,做一些其他見不得人的事情,他們管不了,也不願去管,因為這很難連累到他們身上。而真要是想做殺官造反那一類的事情,誰又會傻到跑東京汴梁這樣防衛森嚴的天子腳下來做呢?
這時候,這些客人又開始聚在一起進行他們的密謀了。
這一伙人總共八人,當他們開始議事的時候,便有兩個人在一旁觀察四周的動靜,其余的六個人則以那個少女為核心,聚在一起。而那個少女不是別人,恰是那天刺殺徐國長公主趙婧失敗的那一個。
這時候,那少女俏臉的臉蛋上滿是肅殺之氣,她有些凝重地向旁邊的人問道︰「怎麼樣?」
立即便有一名青年的男子搖了搖頭,道︰「我們已經打探清楚了,趙六這次居然並沒有在朝堂上提及此事,他看起來似乎對這件事一點也不在意一般,所以我想,他說不定是有高人在背後指點。不然的話,以他暴躁的性子,斷然是忍不下這一類的事情的。」
那女子說道︰「不用去猜了,這高人只是趙婧本人罷了。我想,她應該是不希望別人知道此事,才特意讓趙六不要隱瞞的。因為前一段時間,不是已經有大臣拿她的事情作為相互攻訐的手段了嗎?為了此事,趙婧肯定是已經承受了很大的壓力了,如果今天這件事情再傳揚出去的話,她以後恐怕就很難再有機會出宮了。」
另外一名年紀較大的男子頭發已經略見白色了,從他矜持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在這一隊人中,顯然是除了那少女之外最有威望的一個了,也只有他對著那少女說話的時候,臉上沒有露出奴僕一般恭敬的神色。
此時,他點了點頭,道︰「梁將軍說的是。只是,既然趙六兄妹既然不願此事張揚出去,我們的計劃豈不是——」
那被稱為「梁將軍」的少女秀眉皺了皺,道︰「這確實是有點麻煩,既然這一次刺殺趙婧失敗,以趙老六的性子,一定會把她看得好好的,我們再難覓得良機了。而禁宮之內,除了趙婧經常外出,有機可乘之外,再無他人可以刺殺的。」
「那麼,朝中的大臣呢?」那年長男子繼續說道。
要少女搖了搖頭︰「也不行。前些日子,宰相章惇已經在第二甜水巷遭遇過一次刺殺,那一次貨真價實,確實是明教做的。據說明教還在這次刺殺中折損了一員元老級別的大將。要不是有人相救,說不定章惇早已斃命。這樣一來,趙六必定對朝中重臣加強保護。我們若是對他們下手,一舉成功還好,一旦失敗,則月兌身都可能成為問題。但若是找小一些的官員下手,很難引起朝野的震動,達不到我們的目的。」
眾人听得此言,都是一陣無言。
忽然,這幾個人中有一人眼前一亮,說道︰「要不,咱們找一名親王下手,相信一旦得手,其震撼力不會在朝中重臣之下。」
那年長男子听了,想了想,道︰「我看可行,將軍,你的意思呢?」
那少女卻斷然搖頭道︰「不可。趙六此人酒色過度,上次國師就混在使臣里面見過他本人,國師對他的評價是︰不是一個長命之君。如今,他唯一的兒子如今才幾個月大。若是趙六升遐,當今大宋有五位親王,除了申王趙佖因患有目疾,注定無緣皇位之外,其余的幾個人都不是完全沒有機會登頂!我們此時若是對他們動手,雖然短時間內會造成宋廷的震動,但從長遠來看,卻是在為趙六祛除後患。所以,除了申王趙佖,其他親王絕不可動。只是,听說趙佖此人由于目疾的關系,一直深居簡出,要對他下手,恐怕就憑我們幾個人,難以付諸行動!」
那年長男子听得連連點頭,道︰「將軍高瞻遠矚,謀略深遠,實在是我朝之福啊!」
梁將軍卻搖了搖頭,道︰「過獎了,其實,這並不是我看出來的,而是臨行之前,太後親自囑咐我的!所以說,應該是太後高瞻遠矚,謀略深遠才是!」
提起「太後」二字,大家都紛紛點了點頭,臉上露出尊敬,甚至是崇拜之色。
那年長老者又心有不甘地問了一句︰「梁將軍,難道咱們就這樣撤了?」
梁將軍堅決地點了點頭,道︰「我們這次來看似什麼也沒有做成,其實卻還是做成了一樣很有意義的事情。趙婧雖然沒死,但趙六心中對明教的恨肯定是加深了幾分。接下來,一旦科考這件重大的事情完結了之後,他的目光肯定會重新盯上明教的,我們只需看好就是了。」
那五名男子對望一眼,同時垂首下去,道︰「將軍英明!」
梁將軍卻悻悻地搖了搖頭,眼中露出狠厲之色,喃喃地說道︰「我也沒有什麼英明的,居然被那個不會武功的家伙阻住了大事!」
提及那個家伙,梁將軍忽然感覺耳根一熱,身上雙丸似乎又被一雙大手緊緊地捏住一般。她雖然明知道這只是幻覺,但還是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來,在自己身前揚了一下。那幾個男子見了,都是一臉莫名其妙。
那年長男子看了看另外幾個男子的神色,忙出口說道︰「咱們如今該當怎麼辦呢?」
梁將軍斷然說道︰「東京這里留著已是無益,咱們回去,明天就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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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到許將是福建路人,李唐和範曉璐與胡清兒合計了一下,覺得他的家人運送東西進京,走南薰門的可能性最大,所以,一大早,他們便出了汴梁城,沿著官道往南邊走了一段路,直到走出了大概二十里地的樣子,終于找到了一家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小茶寮。
你還真別說,這小茶寮的掌櫃把生意做到了這個地方,眼光確實是十分獨到。在這里做生意,你首先就得要耐得住寂寞,白天還好一些,時不時的有快馬從汴梁城里出來,或者直奔向汴梁城而去。但是到了晚上,除了月亮,恐怕就沒有人能陪你說話了。
而且,你還必須長得和善。畢竟這茶寮的位置有些詭異,人家走慣了江湖的不免會在心下疑慮,老想著你這是不是黑店。唯有長得和善一些,討喜一些,客人看了覺得你這個人不會是做什麼沒本錢買賣的,才會坐下來喝你的茶。
還好,這兩項,這小茶寮的掌櫃還真的都具備了。所以,他的茶寮生意還算不錯,雖然算不上爆滿,但人來人往的,還算過得去。
李唐領著範胡兩位美女走進去的時候,里面原來還在有說有笑的那幾名客人頓時變得鴉雀無聲,大家都目不轉楮地望著同時出現的這兩位美女,喃喃咋舌。在這樣一個環境下能看見美女,那絕對是意外之喜,何況還是一看就看見兩個呢?
令大家有些不滿的是,這兩個美女卻一左一右,如小鳥依人一般纏在一個男人的身上。
「這不是顯擺嗎?」眾人憤憤地想道。
李唐似乎沒有看出眾人並不友好的神情,來到了掌櫃的面前,道︰「掌櫃的,有一件事情,我們想和你商量一番。」
掌櫃的臉正對著李唐,眼楮卻不時斜乜到範胡二女的身上,有點心不在焉地說道︰「官人請講!」
李唐笑了笑︰「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