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黃大宋 第159章 憐惜

作者 ︰ 摘新桃

掌櫃的大感意外,他本來以為小竹是一個無權無勢的貧家女,要不然也不至于淪落到賣藝的地步。可沒有想到她竟然認識李唐這樣的「大」人物。既然認識李唐,又何必還要躲躲閃閃,受盡屈辱呢?

難道——難道這位官人也是爭奪肖大家的諸多有權有勢的人之一?

掌櫃的看著李唐的眼神就有些變了。如果「刀疤」是蟬,而遼人是「螳螂」的話,這位大官人就很有可能是黃雀,比起前面那幾位來,更加凶險得多。

掌櫃的正要說話,但嘴巴剛剛張開,就傳來一陣難忍的劇痛,他連忙重新又閉上了嘴巴。這倒不完全是因為疼痛,更是想起了眼前這位大官人的僕從的武力。他既然能以一人之力逼走那數名遼人,若是被他打上一巴掌,比起挨那遼使的一巴掌,自然更要難受得多。他的嘴巴已經夠多難的了,可不願再遭受一次洗劫。

掌櫃的連忙不自然地笑笑,退了下來。

這時候,小竹卻姍姍地走了過來,斂衽為禮︰「參見——」

李唐連忙伸出手來,虛扶一下,道︰「肖大家好啊!」

小竹也算是玲瓏剔透的人了,一听李唐阻止自己繼續說下去,便知道李唐不願暴露身份。當下,她連忙笑道︰「許久不見,大官人風采如昔,可喜可賀!」

掌櫃的在旁邊看得莫名其妙。他可從來沒有想過狼和小羊竟然還能如此和諧地相處。他偷看了一下小竹的神色,確信她的笑意並不是敷衍,而是真正的發自內心。這倒是令他十分的驚訝。

李唐笑了笑,道︰「肖大家越來越說話了。有一句話,我若問了,不知道肖大家是不是會介意!」

小竹眼中閃過一絲苦澀,她淡淡地說道︰「官人是不是想問,奴家為何淪落到如此地步呢?」

李唐既不點頭,也不搖頭,而是直接說道︰「願聞其詳!」

小竹一雙妙目如流水一般從屋內的眾人身上流過,隨即說道︰「奴家現今也住在城內,這一路上太保幫閑之流甚多,官人可願送奴家一程嗎?」

李唐立即明白了小竹的意思,她看來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不願被人探知,所以要借一步說話。

那邊掌櫃的,還有幾位小二听得肖大家居然主動邀請一個男人相送,簡直是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方才掌櫃的那種想法早就被他拋到爪哇國去了。他此時對李唐除了那「拜服」二字,就再也沒有說出其他的什麼話來了。

李唐笑道︰「既然是肖大家信得過,恰好又是順路,我倒是願意當一回護花使者!」說著,便站起身來,向小竹道︰「請!」

小竹回過頭來,向掌櫃的點點頭,以示道別,便轉身緩緩地去了。李唐和劉聰則是落後半步,走在後面。

此時已經接近晚餐的時間了,小竹和李唐他們剛剛出去,便有客人經過他們身邊,進了酒樓。

立即有一名小二迎了上去︰「客官,您來了,今日來得可是不巧,肖大家前腳剛走,您這後腳就到了。就算不是專為听曲而來,若是能在茶飯之余听听肖大家的曲子,吃起酒來,也暢快許多不是?」他倒是乖覺,竟是絲毫也不提及方才為了搶奪美人兒出現的那麼多爭執。

那客人可是一臉的惋惜,搖著頭道︰「說的也是,我這幾日一直都是早早來听肖大家的仙音的,今日有事來晚了點,竟然沒有趕上。哎,恐怕從明日開始,再想要听見肖大家的天音,是再也不可能了!」

小二驚道︰「客官您為何這般說,小店明日還是一樣要請肖大家來的。」

那客人卻搖頭苦笑道︰「你們自然是願請的,她卻不會願意來了。跟了風流探花李縣尊走掉的人,還能逃得過他老人家的魔掌嗎?」

那掌櫃的因為臉上印著偌大一個掌印,高高腫起,見不得生人,看見那客人進來,便準備找個地方避一下。可正當他打算踏上前往二樓的樓梯的時候,忽然听得那客人這句話,也顧不得那許多了,連忙回過身來,跑到那客人的面前,艱難地問道︰「什麼風流探花?」

說完這幾個字,他又感覺臉上一陣劇痛,連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那客人看見掌櫃的這形象,先是愕了一下,隨即想起這畢竟是人家的私事,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自然不便過問。他連忙笑道︰「掌櫃的難道不識得嗎?就是方才陪著肖大家一起出去的那個人哪!」

那小二目瞪口呆︰「客官是說,方才那個人便是咱們縣的李縣尊?那個風流無比的探花郎?」

那客人一見掌櫃的和小二都沒有把李唐認出來,便故作不屑地望了他們一眼,賣弄地說道︰「可不是嗎?上次我家中有事,打了一場官司,便是李縣尊親自斷的案子,這時間不長,我豈能把他認錯了!」

小二和掌櫃的頓時面面相覷。那小二口中喃喃地說道︰「照客官這樣說,肖大家還真的可能是一去不復返了!」

那客人斜乜了兩人一眼,道︰「真是廢話!那風流探花是何等樣人,就連堂堂範家的小娘子都能被他勾得心甘情願隨他私奔,更不要說其他人了。你們看看那肖大家現在的情形,正處在落拓之中,比起平日來,自然要脆弱幾分。這時候,就算是常人,只要鼓足勇氣,也未必不能抱得美人歸。而那李縣尊手段高明,經驗豐富,只消稍微把弄一點手段,自然能讓美人兒歸心。這——有什麼稀奇的?」

那小二倒吸一口涼氣︰「今日李縣尊的諸般行為已經——我咱們酒樓處在這樣一個城郊的地方,今天如何會來了這麼多貴人,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客人笑道︰「這位小兄,你能看到這一點,也算是夠聰明了。你這小小的酒樓,名聲不彰,酒食雖然也算不錯,但比起城內的那些大酒樓來,豈能相提並論?人家憑什麼跑這麼遠的路來你這酒樓吃酒?」

那掌櫃的再不言語,嘆一口氣,轉身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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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唐和小竹一起走出了不短的路程,李唐才開口說道︰「小竹如夫人——」

小竹腳步慢了下來,一邊緩緩地繼續向前踱步,一邊說道︰「縣尊還是莫要叫我什麼如夫人吧,徑叫奴家小竹便是。」

李唐「嗯!」了一聲,他是很能體會小竹的心情。她的前面那一次婚姻所嫁的,竟然是一個不能人道的閹人,雖然嫁過去之後,也算是錦衣玉食,但她心中卻還是赧于提及這件事的。況且,就是這樣一個丈夫,竟然還死了,這對她來說,更是一段不堪的往事了。

「我記得郝夫人臨行之前,曾經到我的府上辭行。而且她還親口答應我,臨走之前一定會把府上之人妥善安置完畢的。難道她——」

小竹苦笑著搖搖頭,道︰「縣尊誤會大姐了。其實,大姐臨走之前,的確是把家資盡數拿出來細分了,她和小菊也並沒有拿得比我們任何人多。只是,作為一個無依無靠的弱女子,想要守住恁多資斧,其難度也絲毫不下于賺得這麼多錢啊!」

李唐頓了一下,正色道︰「你的意思——莫非是遭遇了劫匪?那你為什麼不告官呢?據我所知,我開封縣的衙門並不會收你的銀子!」

小竹卻搖頭道︰「縣尊是一個什麼樣的官兒,經過上次的事情,奴家自是知道的。只是,奴家一個弱女子,如何能打官司。若是官府一直追查不到那賊人,奴家將何以為生?即使是抓到了那賊人,奴家身上廣有資財的消息傳出去,不要說保住錢財了,就算是性命,也恐未必能保住呢!奴家總不能要求官府派人一天到晚十二個時辰一直保護著我吧!」

李唐為之啞然。小竹這話,讓他心里很是難受,卻不知道難受在那里,仿佛就是有一種感覺,如鯁在喉,卻無法說出這具體是什麼感覺。

隨即,李唐又問道︰「那小竹你如今住在何處呢?有一件事情,我不大明白,既然你在那酒樓里賣唱,會有人來強請,為什麼那些人不徑直到你的住所將你抓走呢?」

小竹眼中掠過一絲難言的苦澀︰「奴家手里的銀錢幾乎全被搶光,但好在還留下了一點。奴家便在開封縣衙門附近租了一處小小的宅子。由于縣衙夜間時有巡查之人經過,奴家又一直將所有的門窗都封鎖得極為嚴實,那強人也不能進來。奴家現在一直是早早日出時分才起,晚上早早便回,一回到屋內,立即封閉自己的屋子。」

李唐听得憐意大起,朗朗乾坤之下,還是生活著這樣一個女子的。她和寶兒一家、鹿雲柔這些人組成了汴京這個繁華之都的困頓人群。作為本地的父母,李唐豈能不心有戚戚焉。

當然,不可否認,這個眼前這個女子也十分的漂亮,這也在很大程度上讓李唐更加的憐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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