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淚之城 第十三章 君須憐我扶柳身(2)

作者 ︰ 宸之

墨涵迅速拾起玉簪,臉上閃過一絲不太自然的色彩,轉瞬又恢復正常。

雖只是一瞬,但是青辰也注意到,那碧玉簪中部包裹著一層金箔,也就是說︰墨涵把那枚玉簪修補好了?

「墨涵,你……」青辰剛欲發問,卻听墨涵打斷了她。

「青辰你走路小心些,別往我懷里鑽嘛。老板娘,勞煩您扶她一下。」

「 ……」眾人心頭頗為無語,卻听長風那傳來一聲申吟。

「長風,你怎麼了?」紫玉急急地問道。

「沒事,剛才不小心牽動了傷口。」長風掩飾道,墨涵看著他,一陣感激,殊不知長風是因為忍笑的緣故。

這樣一來青辰也便不好多說什麼,但心頭仍有一絲小小的異動。玉娘稍稍欠了欠身,和青辰一同去廂房了。

第二日上午,青辰醒來,忽然听見一陣簫聲,渾厚深沉的聲音吸引了她,于是沒有喚醒熟睡中的紫玉,悄然起身,向著笛聲傳來的地方走去。

青辰走出去後,發現墨涵站在湖邊一棵垂柳下,靜靜地吹簫。咦?竟是他?青辰想起當初湖畔的那一次與他笛聲相和,沒想到他的簫吹得更好。簫的樂聲較為低沉,那放浪形骸的墨涵居然也能演奏,復又聯想起這些日子的事情,青辰突然覺得有些看不懂他。

簫聲流轉,柔細的柳條垂下,輕拂著墨涵的肩膀。清晨的微風吹動墨涵的那襲白衣,想來那衣服當是風逸的,風逸比墨涵身體強健,因而墨涵穿著便顯得有些大了。雖是如此,墨涵的背影在晨光熹微的時刻依舊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青辰驀地想起昨夜在聚義山上時,墨涵給予她的溫暖,和那一句「青辰,別怕,是我殺了他」,同時想起的還有那一枚裹著金箔的碧玉簪,這下,青辰的臉不由有些泛紅。

「青辰姑娘,今日好些了沒?」玉娘踫巧看見青辰,便關心地問道。這下,墨涵也放下唇邊的笛子轉身看向她,恰好看見她側臉上莫名的緋紅,便投來戲謔的眼神。其實他早已察覺到她的氣息,只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罷了。

「嗯,多謝玉姐姐關心,青辰已經沒事了。」

「哦,那就好,昨夜你說了整夜的夢話,可把我和紫玉姑娘給嚇壞了。想來姑娘是做了噩夢了吧。」青辰的臉忽地白了一下,想起了昨天葉子珺的行為,若不是自己隨身備有應急的匕首,只怕自己今日已經尋了短見。青辰不知道,此時墨涵在她身側投來的憐惜的眼光。

「嗯,現在沒事了,昨夜打攪玉姐姐睡眠了。」青辰抱歉地說道。

「青辰,你今日先不要急著走,晚上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墨涵神秘兮兮地說道。

「什麼?」

「今天晚上。」墨涵說完,便走回玉茗居內,青辰在原地莫名其妙地望著他的背影。而那玉娘則是若有所思地看看青辰,又看看墨涵的身影。

「嘿,小屁孩,怎麼黑著一張臉啊?」吃飯時,墨涵看見玉娘的孩子林然一張臉黑黑的,小嘴巴也嘟得高高的,便模了一下他的頭。沒想到,這林然愣是不理他,把頭偏到另一側去了。眾人見了,一陣好笑。

「喂喂,我說小屁孩,你這樣很不禮貌誒。」說著,墨涵又模了模他的頭。

「不許模我的頭!」終于開口,還是憤怒的開口。小臉上寫著不滿,眾人又是一陣笑。

「墨涵,你就別逗他了。小然,告訴姐姐,你怎麼不開心了?」青辰說道。

「哼!」小然還是不肯開口。

「哎,還不是因為今早起床看見自己在逸的房間,所以一直黑著臉到現在。大家吃吧,別管他。」從廚房出來的玉娘無奈地說道。

「誒,小然,我問你啊……」墨涵向身側的林然偏過頭去,耳語道。

「墨涵,你們在說什麼?還不肯讓我們听見麼?」楚陽說道。墨涵只是詭異地看了他和青辰一眼,而後繼續和林然敘敘低語。

「好,說定了!」沒想到,林然在听完後,大聲地說道︰「墨大哥,不許反悔!」

「嗯,好,那麼小然,吃飯吧。」墨涵氣定神閑地說道。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也。」墨涵看見眾人狐疑地望著他和林然,故弄玄虛地說道,換來眾人一記白眼。

晚間,長風在房里自行恢復真氣,楚陽和紫玉都在幫著玉娘照應客人,墨涵便趁此空閑叫上青辰出了玉茗居。

「喂,你帶我去哪兒?」青辰邊跟著他走,邊問道。

「到了,坐吧。」走了一會兒,墨涵說道,並自顧自坐了下來。

「坐這里?」青辰看著坐在草地上的墨涵,略微詫異地說道。

「怎麼?青辰小姐怕弄髒了衣服?」墨涵故意說道,果然青辰坐了下來,雙手抱著膝蓋。

「你到底帶我來干嘛?」

「噓,閉上眼楮,仔細听。」

青辰本來不解,但看見墨涵已經閉上了眼楮,便也跟著做了。兩人都不再說話,但青辰不知道墨涵又睜開了眼楮。青辰看著夜空,而墨涵看著她。

「青辰,你听見了什麼聲音?」

「有風吹過臉頰的聲音,有青草在風中起舞的聲音,有蟋蟀的叫聲,它們是在說話麼?」青辰輕笑出聲,墨涵看著她臉上純真的笑意,也不禁上揚了嘴角。

「還有花香,很淡,但是很清晰的香味,還有,我聞到了青草和泥土的氣息。這些都是我平日里不曾注意到的呢。」青辰眉眼間有一種驚喜在流淌。

「呵呵,青辰,睜開眼楮吧,看看天空。」

「星星的海洋!」青辰歡喜地說道。

「星星很渺小,小到人們不會留意到昨日看見的那些星星今天有沒有出現,渺小到它們都沒有自己的名字。」墨涵說道。

「可是它們出現的時候,會盡力用自己的光圈來證明自己的存在,不去管人們有沒有看見。很勇敢,很堅強。」青辰接著說道。

「我要做夜空中璀璨的那顆星!」墨涵忽地站起來,大聲說道,他的眼中涌動著對未來的追求。

「我只願自己的那顆星在屬于自己的角落,靜靜地發光發熱。」青辰安靜地望著他說道,「我希望世間太平美滿,不爭不奪,無淚之城的人們永遠幸福地生活。」

「除非無淚之城實現一統,否則,戰亂連連,百姓心中毫無歸屬之感,只知有家、不知愛國。戰事的興起,不過是早晚而已。」

「我不懂你們說的那些,我只知道,戰爭就意味著死亡,而我只想要一片淨土,無淚之城真正無淚。」

「青辰……」墨涵還想說什麼,但終究還是止住了,他躺了下來,望著星空,一時無語。

「星星們多好,不吵不擠,就那樣安安靜靜地在天空中閃爍。墨涵,你看,天河淺淺,牛郎和織女一定早就見了面了,剎那而過的流星,定然是他們提著燈籠在天街散步呢。」青辰也躺了下來,望著滿天繁星,傻傻地幻想。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墨涵說道。

「對了,墨涵,你之前和小然說了什麼?」青辰忽然想起,于是問道。

「你沒看見他今天白天纏著我學武功麼?還不明白?」

「哦!我知道了,小然一直說要保護他的娘親,你一定說教他武功,是不是?」

「嗯,而且,我們馬上就要走的,我現在是讓他對武功產生興趣,然後等我走了,他就不得不找風逸學習武藝,他們的關系多少會因此而有所改善吧。」

「的確,他和風逸,終究會讓玉娘為難的。」

「好了,我們趕緊回去吧,不然待會兒楚陽指不定急成什麼樣了,他可真拿你當寶貝一樣護著。」

「你!」青辰不禁想要分辨,轉而卻說︰「楚哥哥對我當然是好得沒話說,你以為都跟你一樣,動不動就氣我啊。哼!」

「是啊,我就會惹青辰小姐生氣。那今天青辰小姐在睡覺前就祈禱一下,讓你今晚的噩夢都來找我,這樣就不會睡不好了。」墨涵打趣地說道,令青辰對他一絲兒感動都沒有。

兩人隨後打打鬧鬧地回了玉茗居,此時店里已沒有了客人,楚陽看見他們回來後大喜,眾人也是一臉的如釋重負。

「青辰,你再不回家,伯父伯母該著急了,我們明日回去吧。」楚陽對青辰說道。

「嗯!」青辰和紫玉應道。

「那你們明天先走吧,我和長風在這里再待幾天。青辰,回去後可別想我啊。」墨涵說道,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婬賊!誰會想你!」青辰又羞又急,大聲辯解,又欲去追打墨涵,卻被他逃開了。眾人一看這情景,想來山中之事已教青辰釋懷,頓時放心了。

第二日,青辰三人趕早出發,卻沒看見墨涵,一問之下,才知他早上帶著小然去練功了。青辰心里略微覺得遺憾,向玉娘他們道別後就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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