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秋種種反應都太過漠然冷靜,就算是素來謀于心計又閱人無數的暨坤都無法看透她此時心中的想法,這讓他不由得又一驚。
「你就不問,自己是以何身份前去公子府?」
「問了又如何?去了便自知了,又何必再問。」
無視暨坤語氣中的探究,姬秋冷冷拋下這句話後便緩步朝門外走去,倒似侍女離子之事也就隨口一說罷了。
暨坤目送她走得遠了,這才驚覺,這個其貌不揚的女兒長袍廣袖之下卻也身姿妙曼,竟是另有一股撩人風韻。同時他也有種莫名的認知,那就是自己這個女兒漠然跟疏離的表象下,有著不羈的靈魂,卻不是別人所能掌控的,包括自己。
姬秋出了院子,侍女離子已不見蹤影,那深衣婦人領著她還是往偏門而去,還是來時那輛馬車,竟然連同包袱行禮都一並早就放在車里了,就在這暮色深重中吱吱呀呀地往前駛去。
姬秋攏在袖筒內的雙手相互絞著,仍是頻頻輕顫。重重地閉了雙眸,再睜開眼時,她已然恢復了初時的沉靜。
這麼迫不及待,這如同做賊般的偷偷模模,無一不說明自己的境況比之前的猜測更為不堪。憑姬秋對這個所謂的君父的了解,就算他對自己再如何的不屑,哪怕是顧及姬氏百年士族的尊嚴跟天下名士之口,也斷不會如此行事,但偏偏這般匪夷所思的事卻發生了。
身處這時代,顯貴名流之間素有互送寵姬奴婢之風姬秋是知道的。難道此番召自己前來竟是為了送人為妾的麼?這時代,別說是公聊士族家的一個姑子,便是貴為公主貴妃也是可以隨時送人的,可就算送人也因其位尊卑而異。如姬秋這般的百年士族之後,又得晉王親許延續姬氏血統的,無論如何都不至于淪落為妾,至少也得許個與之門楣地位般配的公聊士族為妻。
姬秋心里忐忑,到底暨坤落了何等口實于公子奚齊,以至于無懼于天下名士悠悠之口,而讓自己送人為妾了?
心思百轉千回,姬秋亦發沒了頭緒。而今,她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了。
其實姬秋並不如外表所表現的那般不在意,只是她亦是明白,自己的前程終身並不是可以隨自己的心意而改變,她只是強撐著不願在暨氏一門面前示弱而已。
馬車吱吱呀呀的又行了許久,隨著窗紗晃動,姬秋從外面或明或暗的燈火中得知馬車又轉入了一條偏巷。果然又行了片刻便听得有人喝問︰「前面來的何人?無事不可于公子府後院逗留。」
只听得一路跟來的婦人忙應道︰「奴是司空大人家的婢,奉我家郎主之命前來,此處有拜帖,煩請這位小哥轉呈公子。」
「唔!如此你稍待罷。」
又過了片刻,便听得先前問話之人前來回話了。他說︰「我家公子今晚宴客,不得閑過問此事。不過我家公子有幾句話說予司空大人,還望各位務必帶到。我家公子說,公子奚齊當日一句玩笑,不想司空大人竟當真了,由此可見司空大人竟是極重信諾之人,就連對我家公子這般短命之人亦是一諾千金,我家公子感激不盡,改日定當登門拜謝。如此,諸位將女郎留下請回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