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婦人應了一聲,便掀了簾子,姬秋捧著自己一路帶來的包袱,緩步下了車,裊裊婷婷地一步步朝那座陌生的大殿走去。暮色深重中無數探究的目光從她身上掃過,她只裝作不知,只是讓自己的腰背挺得筆直,步履更為堅定。
「可是司空大人家的小姑子來了,人在哪里快讓我瞧瞧,在哪呢?」
才踏上門前的石階,便听得院內傳來一婦人豪邁的聲音。姬秋堪堪抬頭,一青衣婦人便迎了出來,就著院門前燈籠朦朧的光亮,姬秋見是這婦人生得白淨,面相和藹,讓人見了陡生一股親近,心中對她頓時就有了些許好感。
先前站在門外的大漢恭敬地上前稱了聲英姑,那婦人只是不理,徑直上前拖了姬秋的手,飛快地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又快人快語地說︰「看來世人那些胡謅的話真是不能當真,誰說風流百年的姬氏嫡女陋不可言來著,依奴家看來卻是個干淨周正的人兒咧,就我英姑所見,也沒有幾位大族人家的小姑子能比得上女郎這份清爽干淨的。」
被人當眾議論長相如何本就是件難堪的事,何況姬秋自知外形差強人意,時時被人拿來與暨雨比較,更是從小飽受雲泥之別看待。但英姑這番話隨意說來不僅沒有半分惡意,倒似真心實在之語,饒是姬秋性情落寞,讓英姑這般當眾夸贊亦是發窘。
不過她素來淡漠慣了,聞言也僅輕聲回了句︰「英姑過獎了,姬秋何當英姑此言,真是愧煞姬秋了。」
英姑呵呵一笑,便拖了姬秋入院。一路不斷告知沿途出處,竟似多年故人一般。姬秋跟在她身後,那顆忐忑的心也逐漸安靜下來。往細里一尋思,如此看來自己的身份竟不似作妾的了。
英姑一路喋喋不休,終在一處別院停了下來。
這小院離前院跟主院較遠,相對僻靜,室內早就點有燈火,卻不見人影。
英姑拖了姬秋的手進了院子,又拉著她看了看室內的布置,這才笑言︰「我家公子未曾想到司空大人竟將公子奚齊的玩笑當了真,一時也未做安置。就這小院雖然僻靜尚算雅致,不知女郎可滿意否?如若覺著不稱心的話,我回頭稟過公子,再給女郎覓個去處,今兒女郎就先將就著歇歇罷。」
「如此已是甚好,不用再置換了。」
姬秋急急打斷英姑,遲疑片刻終是忍不住問道︰「可否請英姑告知姬秋,公子奚齊當日與司空大人開了怎樣的玩笑?」
英姑愕然以對︰「怎麼,女郎不知自己為何前來公子府麼?」
姬秋既想知道實情便不再隱瞞,緩緩點了點頭。
英姑錯愕半晌復笑不可抑起來,竟是眼淚都笑了出來。過了頃刻,復抹著淚問︰「女郎以為你前往公子府所為何來?」
「我原想是司空大人將我送與公子為妾來了,只是如今看來卻是不像,還望英姑予以明示,免得姬秋不知情之下鬧了笑話。」
英姑漸漸斂了笑意,正色問道︰「你來之前司空大人未有交待?」
想起臨行前暨坤那意圖不明的說詞,姬秋再次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