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秋仍是恭身行婢之禮,平淡應道︰「奴婢正是。」
公子重耳展顏一笑,璀璨奪目,頓時滿室光華,然姬秋仍如初時始見一般面無異色。他不由奇了,便笑問︰「重耳有兩事不解,姬氏阿秋可解我之惑否。」
「公子有話吩咐便是,阿秋本是公子之婢,公子無需對阿秋如此禮遇。」
姬秋雖然仍持婢禮,但言談舉止卻從容淡然,無半點奴顏婢膝之意。
「姬氏阿秋百年士族風範早已深入骨髓,又何必在重耳面前刻意擺出低下之態。」
公子重耳不屑一笑,復又道︰「重耳想知道,姬氏阿秋既為百年公聊之後,何以甘為重耳之婢,且拒不接受重耳的客卿之禮?此為其一。姬氏阿秋如何說道?」
姬秋抬首凝目望向公子重耳,坦然道︰「阿秋本是奉婢之命入的公子府,公子若以客卿之禮待之,一則陷司空大人為背信之人,二則只怕公子與公子奚齊也生嫌隙。阿秋一鄉下女子,生有無鹽之姿已為世人所垢病,豈能再以多事之身陡惹罵名。」
公子重耳默然,不過看姬秋的眸光卻深沉了幾分。
姬秋被他迫人的目光瞅得心神莫名地慌亂起來,下意識地便將腰背挺得筆直起來。
公子重耳卻驟然湊近姬秋,若輕若重地問道︰「其二則是,世人都道重耳絕世之姿,何以阿秋相見之下卻無驚艷之色,無措之舉?難不成重耳容顏尚不足以撼阿秋之心乎?」
姬秋今日一見之下始覺這個公子重耳全然不似表象般溫和無害,只覺他笑談間處處透著犀利,不由崩緊了神經全力以對,不想他這第二個問題卻是如此令人匪夷所思,不由怔在原地哭笑不得。
突然思及剛進公子府之時,蕪子曾言府內主子沒有正形,這下卻是信了。抬首見公子重耳仍是一副期待下文的神色,只好無奈回道︰「公子自是絕世之姿,于阿秋而言自是求而不得之奢望,阿秋深知此理,自是不會再生妄想,因而無求,自然便能做到無動于衷了。」
公子重耳嘴角一撇,不悅道︰「阿秋休要誆我,重耳閱女無數,這點眼色尚是有的。阿秋是真的心中無我啊。」
言下之意竟還帶著幾分失落。
姬秋听了又是一怔,不由亦發啼笑皆非起來。心想這重耳想是因絕世之姿受盡世人寵愛,故心中容不下半點無視才會如此罷。只是姬秋未曾想到他堂堂一公子,卻有如此孩子氣的舉動。一時訕訕,卻不知如何回應了。
公子重耳卻似不再在意,隨手翻了翻案上的古籍,又打量了一下書房四周,復又笑言,「想不到阿秋竟是極有能耐之人,短短幾日竟將此院拾掇得如此妥當了,甚好。」
姬秋細細用心分辨了公子重耳王話里話外的用意,意識到公子重耳已然去掉了自個名前的姓氏,想是自己適才一番說辭他竟是听了進去,不由又將心放寬了去。
此時听他夸贊,便也坦然受之,只道︰「此乃婢之本份,自當做好的。」
公子重耳聞言又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似覺無趣起來,逐起身朝外走去,臨到門邊復又交待道︰「明兒你且隨我一道進宮罷,有位貴人想見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