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此後驪姬處的管事姑子雖然仍頻頻相詢,姬秋也凡事揀無關緊要的說,那姑子卻也不再斥責于她教她如何行事。姬秋知道,其時就算自己如實所說她卻也未必全然相信了,而她之所以還頻頻相詢,也無非是想從中了解些蛛絲馬跡以觀事因而已。
而姬秋留心之下不由發現,公子重耳不僅在一眾名士當中威望甚高,就連士家大族與朝中權貴也多與他相處融洽。這個注定命不長久的公子似乎于各個階層之間都頗受歡迎,這便讓姬秋大為驚嘆了。
細細推敲之後姬秋始覺,天下名士多重博學,而公子重耳本就才情驚人,故而名士服之。那朝中權貴則是因公子重耳身染沉痾無意朝政,且素來大度兼容,故而在他面前言談不受拘束,行事不避規矩,偶爾遇上為難之事公子重耳還代謀主意,且但凡受他指點之事無不處理妥當圓滿,而公子重耳又不喜張揚,凡事都愛置身事外,故朝中權貴多喜與之結交。至于士家大族則是附弄風雅之故,因為公子重耳在名士與權貴之間極負盛名,士家大族若有不重公子重耳者,自當飽受世人非議。
姬秋知道,當今世道yu論導向操縱都在兩種人手中,其一為名士,其二為權貴。名士掌握天下學子之口,其時也就算是掌握了中下階層,而權貴雖無士家大族有勢,但他卻掌握了上層階級的話語權,而公子重耳只需掌握名士跟權貴便可左右士家大族,乃至整個天下。
想明白這個道理姬秋終于懂了,公子重耳那句亦有所圖絕然不是玩笑,他不僅有所圖,甚而他所圖或許便是整個天下也未知。但讓姬秋想不明白的便是,如公子重耳真是將死之人,他就算圖謀天下又何必呢?姬秋苦思冥想許久,終不得解。
轉眼便至中秋,宮中早就傳了消息,今年中秋皇上要于宮中宴請百官及家眷,公子重耳府中有可能隨侍的姑子近婢得知後無不高興。英姑早已告知姬秋亦在隨侍之例,姬秋得知此事卻無甚興趣,想起曲那邊久未回復之事,她心中反而添了幾許煩亂。
日落之時,姬秋與一眾盛裝而出的近婢隨著公子重耳進了宮,只見若大的宮殿之內燈火透明形同白晝,殿內榻幾數百,已有先到之人或前或後落坐榻前,其人身後均有紗屏遮之,紗屏之後均坐有盛裝麗人,麗人之後自有近婢跪侍一側。
公子重耳仍是玉冠白裳一慣的裝扮,然他甫一進殿眾人頓覺滿室光華皆集他一身,眾人無不暗然失色。那紗屏之後更有女子驚呼出聲,情難自禁。公子重耳似慣受此等待遇,仍持著溫和得體的淺笑,一路前行。
姬秋不由在心中暗嘆,果然妖孽!
這樣的場面姬秋知暨雨自是不會錯過,她自然也知道這榻幾編排是按官職大小而設,故而凝目朝暨坤所在位置望去,果然見到暨雨堪堪自紗屏一則縮回的臉,更讓她詫異的是她還見到了一個本不該出現在此處的人。
那就是本該早就回江川去了的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