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華的臉有些蒼白，抱著花湮駕霧而行也比平時吃力許多。看來這兩道天雷受的，真真是損了他不少仙氣。突然感受到這雲層之中一股若有若無的妖氣，容華皺眉，想來自己現在元氣大損，又帶著花湮，若要被人襲擊，難免分身乏術，便念了訣，飛速向前駛去。
一道身影閃現，看著天邊逐漸消失的白點，身影的主人嘴角一邊冷冷的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華？看上去受傷了呢。銀色的頭發在空中飛舞，妖魅的臉龐浮現一絲邪惡。腳下慢慢聚集起艷紅色雲彩，漸漸遠去了。
渾身撕裂般的疼。仿佛周身都被千刀萬剮了。
花湮睜開眼。自己已經回到了錦瑟居，正躺在床上。月色如水，淡淡地，灑了一地冰冷的皎潔。
空谷坐在榻邊，正看著她，不知是否是月光太明亮，花湮一瞬間覺得空谷的雙眸里盛滿了如水的月華，濃的化不開。
「花湮，你醒了。」空谷溫柔的聲音很淺。
花湮沒有回答，扭頭看向窗外。錦瑟居的桃花似乎不會凋落，仍舊開滿了整個庭院，花湮怔怔的看著，卻覺得漫天的桃花，在夜色下開得如此薄涼。
就在清晨，容華還在桃樹下，穩穩握住自己的手，說，別怕，有我。
而他，真的生生替自己受了兩道天雷。
兩行淚珠順著臉頰滴落。花湮突然開口，聲音沙啞︰「這錦瑟居的桃花，永遠都開得這般好看。」
空谷一愣︰「這桃花是凌尹師兄栽的，他的桃花，是不會凋謝的。」
花湮的神色似乎是倦極了，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便是直接問了心中最想知道的︰「空谷神仙，你告訴我，上仙救我，渡的到底是我的什麼劫，這劫到底所為何事。」
「花湮•••」
「告訴我。」花湮眼楮里無比堅定。
「•••好。」空谷握住她涼涼的手指，包進自己溫厚的掌心里。
花湮靜靜听完，沒有說話，沒有動彈。一股淒涼涌入心頭。
卻原來，自己遭受的一切，只是因為她王母想要瑤池會上一次奏樂。為了一首絲竹之樂，便可葬送了自己的性命？這就是高高在上的神仙？為何凡人們信仰的救苦救難的神仙，如此自私冷漠？想到天庭上玉帝王母的模樣，花湮咬住嘴唇。
「人家都說，凡人的命神仙定。原來，神仙竟是如此就定了凡人的生死？」花湮聲音淒慘，驀然抬頭，眼神哀怨。
「花湮•••」空谷手里微微用力，將花湮的手握緊了些,「王母自知自己做法不恥，已然答應了師父不再要求此事。」
「昨日你說上仙不在，原來就是去找王母了？」花湮突然想起天庭上，王母那句「昨日瑤池，本宮已然讓步，因的是你容華上仙的位分」，心中了然。上仙何必如此費神于她這小小凡人？他是高高在上的仙尊啊，那般的豐神俊朗，凌然于世，她如何擔的起這樣的恩澤？
「上仙待我這樣好，他日若是需要花湮，我就是送了性命，也不後悔。」
花湮喃喃說著，一扭頭看見空谷困窘的神情，淒慘一笑，「罷了，上仙是與他們不一樣的。空谷，你帶我去見上仙吧。想來我現在有了仙身，也不怕那斷雲峰的仙氣會侵身了。」
被空谷抱著逆風向斷雲峰飛去。夜里的山風冷冽的穿透花湮單薄的衣衫，全身的傷口疼的花湮咬緊牙關才沒有叫出來。月光下的臉愈發慘白。
容華上仙，這恐是我最後一次見你了。花湮閉上眼楮，听著耳邊呼嘯的風，心中忽覺難過。
眼前浮現出第一次見到上仙時，他驚為天人的模樣。午後的陽光里，他緩緩向自己走來，說，你要跟我走。
玉霄殿。一片寒涼。
花湮站在殿外門口，打量著這空空蕩蕩的玉霄殿，只覺得分外冷清。
上仙•••就是在這里，住了這麼多世？不會覺得孤獨麼？
空谷讓花湮在門口稍等，自己進去通報。待到隨了容華身後出來，卻見淒寒月光下，花湮單薄的身子跪在門外，目如秋水。
「花湮•••」空谷詫異，「你的身子虛的很，使不得。」
花湮抬頭，看向容華。他靜靜站在自己不遠處的跟前，烏黑的頭發披散著，長至腳踝，月色下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完美的模樣里捎帶了些憔悴。
「天涼，為何跪在這里，你身體虛弱，快些起身吧。」容華淡淡的開口，目光和月色一樣明亮。
「上仙，幾次三番的救命之恩，花湮此生銘刻在心，無以為報。」花湮字字清晰地說，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這些時日，花湮的凡塵俗事，擾了上仙清淨。如今劫已渡完，花湮想，雖有了部分仙身，但花湮還是一介俗人，還是回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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