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光啟默默無言的走出了城,身後緊跟著一群和他「生死患難」的部下,他想起那天自己在酒樓里喝花酒的一幕,不知為何,突然之間有一種別樣的情懷充斥在心頭。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也許有時候一個念頭能救自己一命,也能葬送所有,此刻林光啟再回頭想想,他在感到慶幸的同時,內心卻充滿了苦澀,若是那天沒去酒樓,不也死在了團部。
「團座,姓周的小子就這麼去送死了,咱們不拉他一把嗎?」說話的人似乎有些可惜周波他們就這麼去找敵人了,而在他看來,無疑是和送死沒區別。
林光啟聞言,看了看旁邊的這人,這是他的一個副官,職位不低,兩人的關系還好,但是一個團的士兵死的剩下這些,讓這些人都沒有了當初的意氣風發。
林光啟回過頭看了看已經看不到影子的城市,說道︰「周排長是中央軍的精銳,裝甲車都能開著,你我的話說出來也不過是讓別人看低我們,又何必找不自在呢?」
他已經從前面兩個士兵的口中得知,南京國民政府起二十萬大軍馳援常州,和興華軍開戰,這多少讓他心中有些驚訝,最起碼國民政府還是非常重視興華軍的,對于林光啟這個和興華軍交過手的敗軍來說,興華軍的強大,超出了他們的想象,那個黑夜的炮火,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記憶,這輩子也忘不了,他們從來沒見過炮火能夠照紅半邊天的奇景,更恐怖的是,他們整個師的戰斗部署,十分鐘之內全部瓦解破滅,團級指揮部被炮火覆蓋,這一精確打擊,既讓他們費解,又讓他們恐懼。
前行之中的周波自然不會知道林光啟和他的手下是如何看待自己的,而且就算周波明白林光啟想告訴他什麼,他也不會輕易退縮,因為他不完全相信林光啟這個敗軍之將的話,更看不起這些人戰斗時落難而逃的作風,雖然這在戰場上司空見慣,但是周波有他作為軍人的堅持。
短暫清亮的槍聲打破了周波的沉思,車隊立馬停了下來,而這時槍聲突然之間密集了起來,像是特意為他們準備的鞭炮一般。
「他-娘-的,這槍聲響的可真是時候,排長,難不成還有友軍和興華軍打巷戰不成?」所有的士兵都下車了,有人內心似乎有些緊張,但是這突然響起的槍聲,讓有些人意識到了什麼。
「槍聲不對啊,最開始的一槍,听著像是狙擊槍,接下來的槍聲太亂了,我看是潰軍被興華軍的狙擊手盯上了,現在慌亂了胡亂開槍。」阮小亮到沒感覺什麼,不過耳朵听的倒是十分仔細。
周波點了點頭,十分同意阮小亮的話,他盯著槍聲響起的方向,向眾人命令道︰「留下一個班看車,其他人跟我去看看。」
一行人魚貫而出,個個神情都有些緊張,眼楮緊盯著四周,然而等他們走了一半,卻發現槍聲突然消失了。
兩名狙擊手抱著狙擊槍飛快的朝著有利的位置跑去,打開狙擊鏡,前面的場景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之中。
周波帶著一個班士兵跟著一個狙擊手,這時狙擊手則一邊專心的盯著前方,一邊說道︰「發現目標,好像是咱們的人,他們正朝著這邊跑過來。」
周波聞言眉頭緊皺著,問道︰「敵人在哪?」
狙擊手聞言,忙了一陣,卻說道︰「找不到目標,敵人應該也是狙擊手,這下麻煩了。」
不用他說,周波也知道事情的麻煩,可是他還是不死心的問道︰「你也是狙擊手,看看能不能預測到敵人隱藏的位置?」
「很麻煩,狙擊就是要求一槍解決問題冷不丁的一聲槍響是很難判斷出方位的。況且狙擊手一般都隱蔽在一定距離外,距離是狙擊手的最好防護,在遠距離上聲音不會很大。而且狙擊手不可能就呆在一個位置,咱們也不知道敵人有多少,現在潰軍成了敵人的活靶子,只能在死人的時候我們才能尋找目標了。」
然而前方一百多米的場上十分混亂,那些人不比林光啟他們好到哪里去,只有十幾個人手里有槍,其他五十多人手無寸鐵,只剩被殺的份。
而這時槍聲又突然響起了,還不是一聲,最起碼有四個非常響亮的聲響傳了過來,周波心頭一震,知道敵人最起碼有四個狙擊手。
「又死了四個,這樣下去,他們還跑不到這邊就會被消滅,排長咱們出不出手?」狙擊手看著前面向周波問道。
「有把握嗎?」周波卻反問道,他知道對付狙擊手,只能靠狙擊手,靠他們有些麻煩。
但是不等他得到回應,不遠處的士兵突然開火了,周波身邊的那個狙擊手快速的轉移鏡頭,只听他說道︰「咱們的人發現了敵人位置,我也看到他了。」
他說罷,迅速的開槍了,沉悶的槍聲響起,但是卻又听他懊惱的說道︰「該死,沒打中,敵人反應太快了,排長咱們得離開這里換一個位置,敵人很狡猾。」
周波聞言,沒說什麼就立即起身離開了,他從狙擊手的話里明白敵人不好對付,心里卻想著先放這批潰軍過去。
周波帶著上來兩個班的士兵,一支跟著他,另一支跟著阮小亮,當周波這邊換位置的時候,阮小亮那邊卻和敵人交上了火。
突然響起的槍聲,頓時讓整個場面為之一變,那些潰兵們第一時間意識到自己得救了,一個個不要命的朝著這邊跑過來。
然而隨著周波兩個班的火力增援,讓他們沒想到的是,敵人的火力遠比他們想象的強大。
一陣嘶吼聲響徹整個戰場,那是重機槍的聲音,十二點七毫米子彈的破空聲音,幾乎讓所有人的心頭為之一震。
最先倒霉的並不是周波他們,而是那些自以為得救的潰兵們,子彈如潮水的撲向了他們,一瞬間就倒了一大片,一個個幾乎被重機槍怒吼的子彈雨幕撕成了粉碎。
不過還好他們反應夠快,死傷了一半的人手,沖到周波他們面前的只有二十多個完好無損的人了。
「你們是那個部分的,是援軍嗎?」起先一人氣喘吁吁的問道,連腿上劃開的血口子都沒發現,看著周波他們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
周波看著他們,說道︰「援軍還在後面,我們是先頭部隊,兄弟你受傷了,衛生員,給他包扎一下。」
然而那人听了周波的話之後,讓周波意想不到的是,那人似乎有些失望的大聲說道︰「他-媽-的,援軍在後面你們來干什麼,還包扎個屁,趕快跑,興華軍的狗崽子們開著好幾輛步兵車在追我們,好幾挺重機槍等著開火呢,就你們這點兒火力,還不夠他們塞牙縫的呢。」
就在這時,突然一陣爆炸轟響開來,而且距離周波他們還不到五米遠,一兩個倒霉蛋被炸飛的利器削斷了腿,一時間嘶聲裂肺的慘叫聲,滿天的炮火硝煙,以及濃濃的血腥之氣,瞬間彌漫開來。
這突如起來的猛烈打擊,來的是如此之快,快到周波他們根本就沒想到,更沒有做好準備。
「狗-日-子,他們動真格的了,小子,你們還不快跑,還等什麼。」那人說完就掖著周波朝前跑,力氣大的,讓周波一時間竟然忘記了反抗。
而在那邊,阮小亮的反應可比周波快多了,他們對敵開槍之後,就立即遭到了重機槍的掃射,有個步槍手被打中,掀掉了半個肩膀,倒在地上,血肉模糊,血水一個勁的往外流,連叫都沒叫,眼看活不成了。
阮小亮一看不對,敵人顯然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他們的位置,反擊的速度快的不可思議,只听他大喝道︰「快撤。」
等他們跑了七八米遠之後,一枚炮彈快的如流星一般打中了阮小亮之前所在的地方,恐怖的爆炸力,掀起了漫天塵土,強大的沖擊力,阮小亮等人遠遠的感受到一股大力沖擊而來。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幾乎是在阮小亮和周波他們開火的十幾秒之後,就遭到了他們意想不到的強大火力打擊。
這樣精確和猛烈的火力,讓周波意識到眼前的敵人是何等的強大,之前他們雖然心里有所準備,听了林光啟把興華軍說的那麼神,但是當他們真正遇到興華軍,和他們交手的時候才明白,還是把敵人想簡單了。
「你們就這點兒人就敢沖上來和興華軍打,你們的腦子被驢踢了,這樣的火力裝備,最好躲起來和興華軍打巷戰,說不定還能陰死他們,乖乖,你這身裝備不差啊,還有狙擊槍,這個是自動步槍吧,興華軍的士兵都用這個,二三十發子彈,單射和掃射都行,幾乎快抵得上輕機槍了,對了兄弟,你們是哪個部分的,援軍來了多少人啊?」那人體力相當強悍,跑的這麼快,話說的竟然一點兒也不喘,甚至還很順溜,這讓周波一陣汗顏,他可是軍中的長跑健將,但是此刻也不得不佩服這個家伙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眼前這個自來熟,這份耐力也就是這三四天練就出來的,主要就是為了逃跑迅速,因為興華軍士兵追擊的緊,神出鬼沒,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沖了上來,他們打又打不過,為此他們就只能一個勁的跑了,但是敵人是坐在車里追,而他們只能用兩條腿跑,凡是跑不快,耐力不行的,早就被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