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不可再打了！」白英哭叫了起來，將我的臉緊緊護入懷中，「小姐傷心憂慮過度，你怎可在這種時候跟她計較！」
「我打得對與不對，你自己心中有數。」
呵呵呵，心中有數？「李世民，我既認了周將軍做爹，就是他的女兒，在這帳營中住下，無可厚非。這兩個巴掌打下來，至此往後，便與你恩斷義絕，你無需再來管我的閑事。」
白英的身子頓時僵住了，「你胡說亂語些什麼？」
「胡言亂語？我腦子清醒得很。」我努力掙月兌開白英，自己爬了起來，「我倒要看看，沒了你，我能不能活得下去，能不能給我爹討個公道！」
李世民臉上寫滿了失望，一字不發，緊盯著我。
「現在，請你滾出去，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髒了我的眼！」該失望的人是我才對……劉仁基下令，周遠將軍辦事不力，罪當問斬，無奈已在沙場殞身，然難糾其罪，故死也不得讓其安生，現不得按例遣送回鄉入土安葬，擇處就地棄尸。他這麼張狂，你可有反駁一句？可有遵守承諾將周遠的尸首送回故鄉？可有打賞安撫他的老妻？
「你當真……」
「滾！給我滾得遠遠的！」一股熱氣涌上喉頭，胸口像被撕裂了一般，疼得喘不上氣來，我緊緊撰住桌子的邊緣不讓自己倒下，絕不能在他面前示弱。
李世民听罷轉身就走，沒有一絲猶豫。很好……這不正是我想要的麼？
待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屏風後頭，我再也憋不住，一口鮮血狂噴而出，眼前瞬間模糊了下來。
再醒來時，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我試著深吸了幾口氣，胸口還是有些疼，像針扎似的，不過平緩地呼吸倒也無大礙。臉上已經敷了藥，還是白英想得周到，給冬兒時留下一些，也不至于臉上留下瘀痕會難看。
不知道她們留在李府安不安全，冬兒有沒有照顧好顏兒，有李淵護著，長孫應該不會很囂張地欺負她們吧？早知如此，我還不如乖乖留在那里，比這不知舒心多少……想到這里，我忽然記起還未去找劉仁基，不知我睡了多久，現在去找他還來不來的及！
「白英！」
「我在，藥馬上熬好了，就給你端進來。」她在外面熬藥？
「我睡了多久了？」我模索著找到鞋子穿上，這麼黑她怎麼也不點只蠟燭，「你進來熬藥吧，外面冷。」
「沒多久，兩個時辰不到。馬上就好，省得進去暗，看不清。」
兩個時辰不到天就這麼暗了！我記得昏過去之前才剛過晌午呢，「要下雪了麼？」
「應該是的罷，昨日里才下的那麼大的雪，現在雲又壓下來了。」
帳篷里黑得什麼都看不見，我順著床沿走到桌邊，模到桌上的蠟燭就要點上。白英嘀嘀咕咕地走了進來，「你也太倔，把少爺說得……」
「不準為他說好話，這次我是鐵了心的。」我冷冷道，心下一片死灰。
大戰前夕，李世民將心月復都叫入房中密談，當時我躲在屏風後听他們的部署。前幾次與突厥對戰時，劉仁基在旁觀戰，瞧出了些端倪，所以必須有一人第二日血戰到底。
大家都沉默許久，沒有一人敢吱聲，誰不怕在將要揚名立萬之前妄自送了性命。周將軍這時自動請纓，慷慨激昂道︰「末將無能，年老無功，膝下又無子嗣，惟有一老妻，幾畝薄田，還望將軍以後能稍作撫恤。」
我當時只道，這下義父有出頭之日了，如果這一戰能夠成功，就是他成名的那日，卻沒听出他們弦外之音，他將身家都托付給李世民了，不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麼？只怪我當時太蠢，蠢到極致！李世民早就跟突厥人秘密商議，這一戰打得定要慘烈，殺了我方的主將才能罷休！他沒有告訴我，沒有透露只言片語！
「哎……」白英走到我身邊，長嘆了口氣，不再說話，似乎在往桌上的碗里倒藥。
「我以前怎會沒發現你的眼力這麼好，蠟燭不點也能看得清，我是什麼都看不見。」我故意與她調笑道，我知道她是真心為我，對我好，我與李世民這般，她心里也不爽快。
「你……說什麼？什麼看不見？」她重重放下藥罐，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你看得見我麼？」
「看不見……」我忽然意識到什麼，一伸手就能踫到她的衣裳，但是我連模糊的影子都看不見……
我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