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枝揀盡 遺光之夜 藻玉之白(1)

作者 ︰ 落憂兒

是夜,我的冊封之禮。

隋朝第一個外姓公主,或者說是,歷史上第一個來歷不明,稀里糊涂就當上公主的我的冊封之禮。

我一個人在帷帳之後,是的,只有我一個人,只有我看得見我。

我听見他的聲音,第一次沒有醉意,清晰的響起。

其實他的聲音很有磁性,很有表情,是女人都會愛的聲線。

「今天,朕將得到上天賜予朕的一個女兒。她將會成為這個天下,最尊貴,最美貌,最無與倫比的公主。朕將寵愛她,以崇高無上天子的名義,贈與她一切一切。她是天之驕女,足以贏得天下!」

他是那麼激動,雖然他的詞藻並不是那麼可愛,但是由他說來,珠玉般的字眼,都是迷艷的紅色,叫人心向往之,血氣上騰。

「 」

仿佛是拉緊的弦在黑夜中的驚顫。

燈火全息。

斑斕的宴場霎時凝成墨黑的海洋,周身流淌的,是夜一般寧靜的黑色氣息。

深吸一口氣。

款款提起裙邊,掀簾而出。

清淺揚臉,縵立而視,額際邊若有似無的,垂下光潔的發。

靜,寂靜,直听得出靜的聲音來。

仿佛是幾里外的漏更聲,一聲,一聲,又一聲。

靜得像人戛然而止的,心跳。

眼前的不是發光的白玉,而是玉人。

光照夜宮,孤影徘徊,驚動左右。

長袍,夜白光,自上而下,松松垮垮的散開,以流雪的姿態,逶迤至地,開出月影般重重疊疊的花。

只是光滑之極的白鍛袍子,沒有一絲紋飾拘泥束縛,簡單純粹的傾瀉,縴細的如同一縷月光。

領口疏懶著,清洌的鎖骨若隱若現。

半長的袖子松松散散的,似半開的白蓮,只遮住半臂,垂手明如玉。

垂著墨發,戴著橄欖枝狀的珍珠白冠,滿天星般珠光點點。

那光影中的女子,似乎是忘記怎麼笑了。

神情淡淡的,膚光勝雪,帶一點優雅的慵懶。

她的面容有奇異的光芒,那是一種致命的吸引力,月光般的蠱惑力。

她就那樣,淡倦遲遲的,宛如希臘神話中的月光女神,阿爾忒彌斯。

「我的遺光,」他輕輕低聲喚著,略帶遲疑,怕驚擾了什麼,凝滯的睫毛有不安的顫動。

忽的他欣慰的笑了,帶著無可比擬的成就感,聲音卻微微哽咽,低頭一笑,「你沒有讓朕失望。」

說著,他用寬大的手掌握住我的手,高高的舉起來,像舉著一面旗幟一樣,「看見了嗎?這就是朕的遺光公主!她就是上天遺落的夜明珠,朕失落的曠世珍寶,現在終于找到了!「

「皇上萬歲!公主千歲!」

黑壓壓的人群異口同聲的附和。

我只覺得听得刺耳,用手指般掩住耳朵。

「遺光。「

「哦?」我意識到他好像是在叫我,連忙回了一句,「什麼事?」

他很高興,我沒什麼特別感覺。

「朕會滿足你的一切願望,現在,你想要什麼嗎?」

「願望?」我抬一抬眼皮,掌燈的宮女朝我們行禮退下,我隨口抱怨道︰「宮里那麼多禮儀最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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