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是那個遺光公主美,還是我美?」
冷不丁,一個嬌弱軟賴的聲音,虛虛的響起來,像晨睡未足。
「黎貴人。」
「免了禮吧,你們倒是說啊。」
「當然,當然是,您美。」
「我就說嘛。」
我都能配合著黎貴人的聲音想象她擺弄指甲的模樣,跟貓理爪子似的。
還得是一只純種波斯貓。
「你們看看那個遺光,白倒是挺白,一點血色也無。瘦的樣子,我就不說了,沒有半點福相,還以為我們皇家虧待了她呢。」只听得沉默一陣,幽幽的嘆氣聲傳來,「不過,你們說,皇上,他怎麼就,這麼疼她呢。她又不愛脂粉兒,總是披散頭發,也不梳髻。也就是仗著衣裳首飾好看罷了。」
「依奴婢看,或者皇上就是喜歡公主這副樣子。」
「那你說,我也像她那樣,素面朝天,散著頭發,戴一串琉璃珠子的,皇上是不是也會像喜歡她那樣喜歡我?」
沉默。
「怎麼了,你們怎麼都不說話?」
「貴人,還是不要了吧。您忘了上一次,吳婕妤因為穿了和遺光公主同色的衣服,就被…….」
「哎呀,這倒也是,這可怎麼辦?」
典型的小女人的「這可怎麼辦」,終于慢慢消失在我的耳膜之外。
我噓一口氣。
驀地對上承公子的眼楮。
那是沙子迷了眼時的輪廓。
他的眼楮里,有一種我並不是十分清楚的情緒,有一點點的憐惜,像山間的溪水,淙淙的,滲出眼眸。
「你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錯愕,是我的第一反應。
他只是,用長長的睫毛,覆住自己眼楮的底色。
微微嘆一口氣。
「語裳,你的氣色的確不是很好。是上一次的傷,還沒好全嗎?」
我的腦袋,蹭的一下,短路。
愣了一會,覺得應該要說些什麼,「我…….」
「哼,遺光那個禍水!皇上竟然為了她的錦衣華服,削減各宮的月例,現在她倒是得意了,每天換十套衣裳恐怕都穿不遍!而下等宮嬪,裁的恐怕一年到頭也沒半件新衣裳!」
容華夫人的聲音,強烈的刺激著我的耳膜。
我像機警敏感的動物,神經繃緊。
「娘娘息怒,皇上還是惦記著娘娘的。除了皇後和冷殿的那一位,沒有裁減。娘娘已經是最好的了。」
「好?人家都爬到你主子的頭上來了,你還說好?你是吃了傻藥了?那個狐媚子,勾引的皇上沉迷美色,荒婬無度。把整個後宮攪得天翻地覆。那個賤人!那個賤人!我非殺了她不可!你看她那一副樣子,吃定了皇上還不算,還和那個承公子眉來眼去,糾纏不清。皇上也忍得住,這麼大的綠帽子都往自己頭上扣!」
我只是覺得胸口有一團火氣,越燒越旺,憤怒的火焰,周身蔓延,遇到血管,就像甘油遇到明火一樣,蹭的一下就燒起來了。
我喉頭一痛,一陣熱氣涌出︰「容華,你這些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