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離是非之地遠了些,回身就著一塊青石板坐了。
「不要坐。」他微微蹙起軒眉,似有所心疼,「太涼。」
他看著我。
「對你的身子,不好。」
一直到剛才,他都只是默默在我的身後,靜如恆石。
我把額前的碎發,攏到耳後,沖他一笑︰「怎麼?剛剛是不是嚇到你了?」
他澹澹而笑,唇線輕揚。
「怎麼?我像是一個紙糊的人偶?」
「不,」我神秘一笑,「你恐怕是書里畫里走出來的吧?」
說著,斜斜的睇了他一眼。
「可惜了,一個期期君子,被我的三兩句損話毀了好名聲。」
他听得這話,神色一顫,眸光游離,緊抿的嘴唇,隱隱泛白。
我的腦袋「 」的一聲。
完了完了,剛剛逞著一時嘴快,把什麼不該說的話統統說了個遍!
君子一向視清名更勝性命。
我恐怕……
「承公子,」我小心翼翼的拿眼角的余光瞅著他︰「你是因為剛才我胡說八道,生氣了嗎?對不起我…….我當時也沒想那麼多…….就……」
「傻瓜。」
我听到他的聲音,低沉而美好,很輕很輕,就像風載著的蒲公英,隨時都會湮滅不見,捕捉不到。
他好像是在對我說,卻又更像在自言自語。
他的語氣,是一種迷人的溫柔和憐惜,微微的疼。
「嗯?」
我忽然又覺得,他和平時的他,不太一樣。
究竟是哪里改變了?
又或者,我從未真正了解過他。
直覺的以為,他應該是超月兌的仙人;而事實上,他只是一個凡人,一個站在高處的凡人。
「我的虛名有什麼要緊的?可是你,怎麼能這樣玷污自己?為什麼為了一時的爭強好勝,毀了自己清白的名譽?」
他的眼底,有迷離的煙水氣。
融融的暖光,在霧氣里,折射開來;墨黑的玉,虹彩的魅影。
「呵,」我輕笑著,呵出一口氣,「你竟是在意這個。我只想親眼看看遺光過得好不好,並不想听別人口中遺光做得好不好。」我莞爾而笑,「況且,隋煬帝……我是說,皇上他…….我又怎麼可能有好名聲?不若和他一起遺臭萬年,兩個人一同做壞事的時候,總是得意的。他或者,也就不那麼寂寞。」
我是遲早要離開的,那時,死去的遺光,和依舊的風語裳,並無瓜葛,她的過去,也將無關痛癢。
我只過,我要的生活。
「你像個謎,連自己也不知道謎底。」他喃喃低語,若有所失。
我也恍然有失。
「但是,人人都樂意猜一猜。你覺得謎底會是什麼?」
「謎底?」他的側面白如暖玉,暈著一抹若有似無的流光,「是寒冰裹住的火焰。遠遠觀望的時候,只看得見幻光,以為溫暖;臨的近了,才覺得清冷冰傲;可一旦真正焰燃燒起來,是要義無反顧的烈性,摧毀一切也在所不惜的絕望。」
我甚至是震驚的看著他,竟是無言以對。
「你……你究竟是………怎麼會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