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漂亮!」
我似得了疾病,不可抑止的笑。
蒹葭采采,荇草萋萋,這是蘆葦掩蓋的一泓深水,池水深深碧落色,若汐露凝成,風吹不散。
池邊白石天成,光滑沁涼,有玉璧般潔淨的觸感。
我仰身躺在白石上,覺得通體透暢,浸在池水的腳,溫而不涼。
仿佛臥在深海的綠貝殼里,知道自己可以做一個長長的夢,奇美,醒來的時候,會變成一顆珍珠,被心愛的人揀去,伴隨他此生此世。最後的最後,與他睡在同一副舊棺木,長眠地下,冷透,腐朽,相隨生生世世。
「還是春寒的時候,就這麼不懂得愛惜自己?」
他抱起我,讓我很舒服的倚在他身上。
我側著臉,只是目光專注的看著他。他也一瞬不瞬的望著我。
天地很小很小,除了他,除了那雙墨藍色的眼瞳,再也沒有值得我專注執著如斯,深愛無悔的東西。
我什麼都看不見了。
我是要瞎了。
愛情里的人都是這樣盲目嗎?
那麼,啞了,聾了,盲了,都是不要緊的。我可以記得他的樣子,他的眸子,他的眼神。
很多人可以靠回憶過了一輩子。
我不知道那是怎麼樣的一輩子。
怎麼樣的白夜無聊,卻又驚心動魄。
「別再這樣看我了,否則,你會後悔……」他的氣息迎上來,唇已經觸到了我的,連帶著小心翼翼的呼吸,他吻得輕而細致。
然而那吻就像愛情,才智無法預料,理性無法控制,逐漸月兌離軌道,摧枯拉朽,風卷雲襲,轟轟烈烈把狂亂注到我們的四肢百骸。
我感覺到他加重的呼吸,自己不可抑止的顫抖,春寒尚料峭,我們踫觸的肌膚卻因為對方氣息中的火花,燙的不正常。
我們的吻總是淺嘗輒止,但這個不一樣,這個吻不正常。
我在狂風暴雨中讀自己的心跳,讀他的心跳,我好像什麼都不懂,又好像正在他和我殘余的呼吸間讀懂什麼,恍惚的渴望再讀懂什麼。
我忽然意識在自己在把自己推向一個怎樣的深淵,可是我停不下來。
我無法停下來。
我們像兩個受蠱惑的人,在肌膚相親的時刻,漸漸墜入深淵。
我恍恍惚惚的意識到即將發生的事,我好像很害怕,可事實上,卻在期待它的發生。
它即將發生。
不正常的是我。
這個桃花源,它將成為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見證,很重要的。
他的吻忽然生硬的停下來,只有彼此的呼吸仍牽引對方的心跳。
仿佛連呼吸也還是艱難,他將自己緩緩剝離我,我感覺到空氣中的涼意,下意識的想抓住他。
他艱難的笑了一下,卻不看我。徑直把頭埋入池水。
「世民!」我頭昏腦熱,發絲凌亂,仍是低呼一聲,「你在干什麼?」
他仍是閉著眼楮,把臉微微揚起,水漬順著他的側臉,濕潤驟涼的空氣。
他痞痞的笑起。
「差點就要做壞事。」
我的心思一動,手指覆上他濡濕的睫毛,他閉著的眼楮輪廓很美,我懷疑是初春的桃瓣落在他的眉目間。
我不相信男子有這樣美的眼楮。
這個男人,是真的愛我。
心下轟的一聲,若有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