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知道不該讓你看見我這副樣子的,想一直忍到病好了再來見你。可是你偏偏在命運的轉角等著伏擊我。被你尋到是不得已,卻還厚著臉皮來找你,你一定在心里笑話我吧?可是沒有辦法,病得腦子糊涂了,直發昏,只想身邊的人是你,只想見見你,只想讓你照顧我,喂水,試藥,只想睡著的時候感覺你的氣息就在身邊。真是沒出息,人一病,什麼出息都沒有了。」
他在病態中顯出前所未有的溫柔,英霸之器,河山之意,似乎都被濯洗褪淡。
這個病中懨懨的男子,叫我痴信,他似乎可以拋卻泱泱天下,只要我一個淺吻,即可隨我天涯。
我知道是自己錯覺,知道一切美好只是暫時,他不能病的長久,對我的輕憐蜜愛也僅限幾時。
仍是固執,探身,印上一落吻。
「你一病,整個人就不一樣了。」我煞有其事的看著他,眸染笑意,「不過我喜歡。」
他也不回答,仍目光悠然凝視我的雙眼。
在他的眸中死去,也算的一種悠遠情意。
「你可是偷偷跑出來的?」
「額?」
「沒有侍候的人在旁邊,而且看她也不像讓你這麼胡鬧的人。」
「她?」
「怎麼病得語言匱乏?算了,我說你听著。」
「哦。」
我撲哧一聲笑出來。
「依我看,她不久就會來尋你了。我也不必麻煩自己去倒水了,估計藥很快也會到了。」
「說到水,我倒是真渴了。那里不是還有半杯?先給了我吧。」他抿一抿嘴唇。
「可是那是我喝了一半的……」
「那有什麼,給我。」
呵,這句倒是中氣十足,這麼快就好得有底氣了?
把那杯子遞過來送到他手中。
他並不伸手去接,抬高下巴斜覷我一眼,「我是病人,嗯?懂嗎?」
「病人沒有手嗎?」
他似笑非笑︰「你說呢?」
「就當沒有。」
我一撇嘴,將水杯送到他嘴邊……
他慢慢,若抽絲剝繭,細致飲盡。
側面剪影,玉頸細白如瓷。
我覺得時光靜好,籠不住如玉的一抹笑意流光。
突兀的感覺到身後目光,側臉去看。
那女子的輪廓被薄日打磨得光暈柔和,卻生出一分憔悴之意。
她手端著藥碗的姿態,叫人無端想起舉案齊眉,這四個溫然字眼。
她怔怔的看著我們,一時失語。
「幸好王妃來了,風某笨手笨腳的,王妃趕快把那藥喂給秦王吧。」我扯斷李世民的牽絆,「秦王渴了,我去斟茶來。」
我走過她身邊,回身把門掩好。
隔了許久回去。
李世民正閉眼假寐,長孫無垢傾心看他,竟生出一種嫵媚。
她是一個深情女子。
我無法不嫉妒這場景。
扯出一分苦笑,我們一般可憐,今後都凶多吉少,命途多舛。因這同一個男人。
「茶來了?沏一杯給我。」李世民淡淡開口。
「哦。」
我應了一聲,沖沏一杯,卻發現桌上藥碗。
「怎麼沒喝藥?」
「太燙,涼了自然會喝。」
「這麼久的功夫,茶都涼了,藥怎麼還會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