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我去快綠準備了結。
「昨夜我們賺的都在這里。若你要走,悉數給你。」他忽然俏皮笑起,「怎麼樣,小咸咸,我對你好吧?」
「我說過。除了人魚珠,我一分不要。」
「嘿!就知道你會這麼說。那我可是不客氣的獨吞了!」
他豪氣的將一掃。「長恨歌一夜紅透京師。欲觀者絡繹不絕。恐怕以後只多不少。這十五日,足足抵得上一年賺頭!」他捧著錢做吝嗇鬼狀,「你到時千萬別到我門前要錢耍潑。本少爺可不認識乞丐。」
我睨他一大眼,「再說,再說我就把你的錢吞掉!」
他面部糾結了一番,可憐兮兮道︰「要不,我替你煮煮?」
「呃……」我舌忝舌忝嘴,「本小姐喜歡生吃。新鮮有營養。」
這下輪到那個誰翻白眼吐泡泡了。
「你去哪里?」
「我去和姐妹們道個別,畢竟跟她們相處這些日子。」
花佬兒刮著一錠金子的邊縫。「我看你還是省省吧。昨晚折騰了這麼久,她們困的要死。估計爬不起來跟你含淚話別。」
原來是這樣,看來沒有辦法了。
「李世民的確是一個一等一男人。但你們並不合適。」
他忽的砸出這樣一句話來,那貓兒眼珠,一瞬不瞬盯住我,斑斕色彩生出詭異的艷色。
我表情的一分一毫,他一覽無遺。
「這是我與他的事。並不需要勞駕你。」我的眸光極冷,卻在不易察覺的深處,閃爍惶恐。
「我原以為你很固執。固執的近乎偏執。還記得長恨歌最後壓軸舞,我們都認為媚兒的黑衣不夠驚艷絕美。希望換成水紅。而你,死活不肯。你只反反復復說,只能穿黑色。只能是黑色。看你神情,我知道沒人可以說服你。」因為沒有人可以像她那樣,把黑色穿的這樣美,比白還來得潔淨。這是對她的祭奠。「我並沒有想到你會這麼輕易的,對那個人妥協。」
「妥協?」我低低問了一聲,忽然提高聲音,「你知道什麼!你又懂什麼!」
花佬兒神色一滯,猛地笑開,仿佛听見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眼楮里的艷光一點點,砸進我眼里。
「真正合適的情感,應該讓兩個人既契合又獨立。彼此心靈上的扶持,得以讓自己安心向前走,而不是成為遠程的羈絆,紛擾不清。可是他呢,霸道得不可一世,為了有你的陪伴,不惜逼迫你舍棄自己的道路。而你,竟就真的那麼盲目的追隨他!你還記得嗎,我那天就說過,在他面前,你變得不像自己。擔心這個,憂慮那個,不停解釋,反復斟酌,取悅他,討好他。風語裳,我真的很不喜歡那樣的你。糟糕透了,那時的你跟那些世俗女人有什麼兩樣?他不能讓你做回你自己,他無法讓你光彩奪目,他並沒有資格擁有你。」
我完全被震住了。
如遭遇雷擊,不能輕易動彈,否則身首異處,鮮血淋灕。
隔了一會兒,我才笑道︰
「你的話真有意思。和,和我家鄉的話,真像。」說著,笑容聲音便沉下去,湮滅了。
我不再有任何心情看他。
自顧回去。
暗潮只在心里翻涌,我神色沉默,甚至帶了一點點嘴角笑意。
淡墨眼珠,宛若有小小游魂附著,一時凝滯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