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這怎麼……」
「姐姐,若是以後日子和順。排場又有什麼要緊?我願意安安分分的,做齊王的賢內助。」
是啊,倘若可以半生寧靜,何必在乎多少不相干的鳴鑼鼓響?倘若今後水深火熱,今日繁華再盛又能如何?不過是我愧疚心理作祟,想用那些虛華物質,鼎盛香火來彌補我造成的傷害。
「好。都依你。」
幾日後,我約了李元吉。
「準備的怎麼樣了?」
「三日後我便可以迎娶你。」
他似吃了笑藥,停不下來笑意。
我自那樣的笑容里,忽然發覺自己的殘忍。
李元吉在我面前,只一顆妄自膨脹的空腦殼兒,時而趾高氣昂;時而唯唯諾諾的兩副臉孔。恃強時凌弱,失勢時怕惡。
我對他一直不待見,可他對我,不能說是不上心。
我一直覺得楊珪媚嫁與他,是糟蹋了。在我心里楊珪媚千好萬好,最最緊要的,女子應該有擇一個心愛之人的權力。但是這最重要的權力,由于我的差錯,被剝奪,她不得不嫁給李元吉。是,我一直對女孩子偏心。我覺得每一個女孩都是很好很好的,世間很少有男子配得起。因為好男子總是屈指可數。
我原來想象的對話模式是,你應該見一見你的新娘了;娶她,是唯一有可能讓我原諒你的方式;你不會想要我每次想到你就覺得不可抑止的惡心吧?
我想了這麼多,是因為我直到這個時候。才發覺我是個足夠狠心冷清的人。我沒有想過李元吉的感受。從始至終,從最一開始他或妄自或拙劣的示好,到如今我自作主張的替他決定他要娶的人,我都忽略了他的情感,他的意願。
此時他的熱忱與我的冷漠,讓我察覺,或者楊珪媚是受害者,但李元吉,亦是將要被傷害的一個。某種程度上,我是最沒有資格說自己良善無辜的一個。
「李元吉,我們似乎從沒有心平氣和的談過。我想試著和你好好談一次。所以你可以答應我,今天我們都收起自己的脾氣,認認真真,和和氣氣的說話嗎?」
我盡量放緩語氣。
「嗯。」
我第一次看見李元吉也會溫柔的笑,可笑容淌在他臉上,卻叫我不舒服起來。
「你還記得那天我說在湖心等客人嗎?那個客人其實是我的妹妹。她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女孩子。生得美,心志卻純拙,很叫人垂憐。我很喜歡她。她出身快綠軒,驚鴻舞得極好。可惜由于我的緣故……不能夠跳了……」我咬了咬下唇,「後來,她演了一出長恨歌……」
「我看過……」他隨口道,見我目光,又低下頭去,似做錯事的孩子,嘟囔著,「你別誤會,我只是听說好看才過去見識見識,我不是故意去那種地方……」
「我沒有誤會。那你應當是認識她的了。她便是那個‘離夫人’。」
「哦,」他小心應了一聲。
「我沒想,她真的是這麼好這麼傻的女孩子。她一直守身如玉。希望以後可以嫁給自己喜歡的好男兒。可是……我一直給她帶來不幸。我……欠她很多。我很想補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