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開始變得很熱鬧。熱鬧不算，還張燈結彩，煥然一新。
想是李世民騰達，府里也要換一派新氣象吧。
我知李世民忙碌，仍時常一人出去。
這日回來的時候，恰好遇上長孫無垢。
我沉靜容顏，快步自她身邊走過。
「請等一等。」她緩和有韻的聲音響起。
我避無可避，只得淡淡道︰「何事？」
身子也不回過去。
「風姑娘，你既然不日就要嫁與王爺，成日男裝也不成大體？若喜歡出門，也可請王爺陪伴。即使他忙，我也樂意……」
「什麼？」
我吃驚不小，錯愕的回過身。
「作為王爺的妃子，穿回女裝並不十分過分吧？」
「什麼妃子？」
她微微詫異地巡望我的神色，斟酌道︰「三天之後，王爺就要迎娶你了……噯，風姑娘……」
我一回身便飛快的跑起來。
奔得像自己的思緒那樣快亂，無法捕捉。
長孫無垢在說什麼，李世民要娶我，怎麼可能呢，可是，可是，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李世民，李世民，我要找他問清楚。
我一路飛奔到了書房。
「嘩」的推開門。
李世民自案間抬起臉，看見是我，擱下手中書卷笑道︰「怎麼了？」
「我剛剛听到了個笑話，」我不知怎麼了，忽然不再狂躁，輕輕喘了喘氣，「想說給你听听。」
「哦？跑得這麼急就是為了這個？」
他一只手斟了茶遞在半空，等我去接。
另一只隨手復拿起書看，書本擋去了他的臉，只有聲音仍在。
「說來听听。」
「秦王妃剛剛竟說，你三日之後要迎娶我？連新娘子自己也不知道的婚禮，你說是不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他的手劇烈的震顫了一下，茶水險然蕩了整個弧度，卻沒有濺出來。
他捏著那只杯子。
「先喝水吧。」
我並不接他的杯子。
「難道你不給我一個解釋。」
「解釋？」他將那只杯子硬塞到我麻木的手中，「沒有解釋。只有事實。我要娶你，我李世民要娶你風語裳，這就是事實。」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仿佛是很歡快的笑起來。
可以笑出淚的那種。
「風語裳，你怎麼總是問那麼傻的問題？為什麼？一個男人要娶他喜歡的女人，需要原因？需要解釋？」
「不需要，什麼都不需要。」我喃喃道，「所以，連新娘也一並不需要知道婚禮的存在。這真是最可笑的婚禮了。」
想未至悲涼，冷笑已在嘴邊。
「裳兒。」
他走近前來，手握住我的，無助地將額頭靠在兩人緊握的手上。
卸下他的冰冷與氣焰。
像手染罪惡的白衣教徒，跪在上帝腳下，祈求懺悔。
「我不覺得自己做錯。亦不希冀你的原諒。我必防備，確保我們的婚禮萬無一失。任何阻攔這場婚禮的，」他埋下的臉自陰霾里抬起，生出一分銳光，「即使是你，我也不能姑息。」
電光火石之間，我想起他那日。
欲言卻止，深藍如藏，漣漪不動聲色的淌。逃避著我的眼楮，卻又深深膠纏不願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