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的時候,被人強硬地捂住嘴,拖到一旁。
我沒有掙扎。
我知道他會來。
「所以,你準備和他一起對付我?你在報復?」
「報復?你未免太小看我了。你也太小看你的父皇了。你收買了爾朱煥和橋公山。讓太子的人去告太子本人,這招借刀殺人,委實是厲害得很呢。宇文穎到了慶州之後,受了你的指示,也是百般慫恿楊文贛發動政變。你以為這一切,他老人家都被蒙在鼓里?」
他突然一把揪住我的頭發,像失心瘋的熊,頭皮被扯得快撕裂,「所以呢,你要幫著他對付我是不是?連你也要站到他那邊去是不是?」
「李世民!」我猛然一把推開他,「是你推我到他身邊去的!這個時候來指責我,難道不覺得太遲了麼?」
他沒有再上前,只是看著我,狠狠地看著我。
那樣深徹的恨與痛。
受了傷,才會有那樣的恨意。
即使是小小的一道傷口,對他來說,也是致命的痛。只因為,給他一擊的是我。
「李世民,你那天說,沒有人可以保護我。我想,只有我自己才有與你對抗的可能,才有保護自己的可能。所以,我不是在幫李建成,也不是在幫李淵,我只是在幫自己。我只是,要對抗你。匯集我一切力量,對抗你。」
他最後看了我一眼,很冷。
然後,回身狠絕,離開。
我看著他的背影,一孑削冷了的黑,模模糊糊的邊緣,像剪碎了秋的葉,鬼影般憧憧,一下下擊在我心。
驀地,想起李淵的話。
「你遲早,還是會選他的。」
這結局,你既然不後悔,那麼,受的苦,也請毫無怨懟,至少應姿態良好,不使自己招笑。
看得久了,分明已經沒有他的影子了,才感覺眼眶發燙,連忙慌張地閉緊眼。
有人自身後輕拍了一下肩膀,我警惕地回頭看,瞠著眼。
「怎麼這幅表情?」
「是你?」眼皮松弛下來。
李建成極專注的看著我,久到我想當然,他不過是對著我身後的風景,入了神,出了竅。並不是在望著我,並不是在用那樣,我不懂的眼神望著我。
「我沒有想到,你肯這樣幫我。」
「我?呵呵,我不過是在旁幫腔。是皇上他……」
「我原以為,你一定會幫他的……」他低聲自言自語了一句,又下定了決心似的,帶著些許寬慰,「知道麼,我一直相信,水滴石穿。日子久了,總會……好的……」
我只是低著眼楮不說話。
「還是不願意提到他……」
此後,他每日無論再忙,都抽出時間來看我。
他常常挑午間來,偶爾正好上了中食。
我從不開口留他吃飯。
次數實在多了他才開口試探,我用準備好的話回他,「太子殿下的山珍海味吃慣了,拿邊角菜救濟人的,可也要拿回去?」
「你每次這樣低著眼楮看地,總是給人一副不甚愉快,獨自冷冷生氣樣子。」
「我沒有生氣。我不容易生氣。」
我只是想,一個人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