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如軒的雙耳都被冷冽的狂風灌滿,甚至連耳膜都發出一陣嗡鳴。但從他此刻迸紅的雙眼里,透出堅韌不屈的奇光。
他的眼前,一尊仿若從九幽冥殿爬出來的魔煞,傲立空中,四周呈通紅色的的鐵索一頭連著法陣每一處陣眼,一頭緊緊插在魔煞的腰間。這尊魔煞雙目緊閉,紋絲不動,化作了實質的煞氣從他身上散發而出,撲壓天地。但落在眾人眼中,竟是嗜血下透著一絲安詳。
詭異的魔煞,正是那些黑衣人祭煉而出的法陣中,召喚出的巨大魔物。
「九煞鬼王!」不遠處的山頭,那兩名大漢同時驚聲叫道,從他們對視的眼中,分明看到一抹凝重之色流露而出。
「想不到,現今中原,居然還有煉魂師存在。」紅臉大漢猛然提高聲音道︰「媽的,數百年前那群修仙門派不是異口同聲夸下了海口,說是早已滅除煉魂師了麼?怎麼還有他們的蹤跡!」說著說著,紅臉大漢臉上的酡紅兀自轉青,顯然氣得不行。
另一名大漢半響不語,片刻才接口道︰「既然煉魂師還在,這數百年的休養生息也不知有魂王出世沒?」
「魂王。」紅臉大漢面色有些難看︰「這群混蛋,幾百年就知道壓制我們煉體門派。放著遺落的煉魂師不管,到處找老子的茬,哪一天逼老子火了,我…」
「我什麼,形勢比人強啊,現在的煉體門派…實力的確有些弱了。」那大漢接口道。
紅臉大漢沉吟片刻,有些擔心的望著墨如軒所在的夜空,低聲道︰「這魔煞只怕有三重天的實力,堪比金丹前期修士,我們要不要這個時候出手,不然本門這未來的高手,可就性命堪憂了。」
「先等等,煉體之人貴在心智堅定,若是他連這魔煞的威勢都扛不住,招進門中又有何用?白白浪費了密門弟子的名額。」
紅臉大漢驚異看了那人一眼,笑道︰「想不到這麼多年,你終于開竅了。以前這般溺愛弟子,培養出來的弟子,心腸一個比一個像女人。真是…」
「嘿嘿,這不是學著同好你的作風麼?」那大漢尷尬笑了笑,打斷了紅臉大漢的話。忽然,遠空一陣猛烈的巨響,頓將二人的目光吸引了去。
只見那遙遠的夜空下,在墨如軒所在位置前方不到百丈的地方,那尊仿佛沉睡了無數歲月的魔煞,幽幽從鼻間傳來一聲雷聲。然後,一對猩紅泛著紅光的雙目,幽幽在夜色下亮了起來。
就在魔煞睜開眼楮的一刻,十來名黑衣人頓時急速變化位置,絲毫不敢懈怠地將手中的骷髏頭向上一拋。閃爍著妖異流光的骷髏頭在月兌手的一刻,立即綻放處出比之前更加駭人的幽光。頃刻,十來道幽光光柱筆直朝魔煞身上射去。
冷風倒轉,幾乎整片夜空下只有風嘯聲,肆無忌憚的嘶鳴。
此刻墨如軒就落在魔煞不遠的地方,對魔煞身上散發出的凌厲鬼氣感受的更是清晰無比,仿佛有泰山般的萬鈞之力死死壓下,使得他全身動彈不得。
「雪,你怎麼樣。」墨如軒眼見不對,立刻對身下的雪貂沉聲道。
雪貂此刻听了墨如軒的話,忍不住朝他吼了一聲,臉上人性化的露出無比悲憤的目光。想它一被墨如軒放出來,還沒來得及享受外面世界那縷縷清新的空氣,卻無情被墨如軒駕起,不由它反抗的猛沖天際而去。
淒淒慘慘戚戚,無數的月復誹的念頭在它腦海里閃過,更是將墨如軒批落的一無是處。可沒想到下一刻,身上的那貨竟然帶著它沖入了這麼危險的地方,一看到眼前巨大的魔煞,那猩紅的雙目。雪貂那身雪白的皮毛登時驚出了一層冷汗。
心中對墨如軒的怨念更是徒增一百倍啊一百倍。
「敖唔。」雪貂在心中淒艾嚎叫,仿佛對著墨如軒做著無聲的反抗宣言。不過令它臉上拉下無數道黑線的是,背上的墨如軒絲毫不為所動,冷靜的目光中直視著那尊魔煞,眸中不停閃爍著思索的流光。
忽然,墨如軒眼前一亮,急聲道︰「雪貂,你帶著我從側翼進去,快!」
剛才那些黑衣人結下法陣的時候,墨如軒就一直凝神關注,將他們的動作看在眼里,無一落下。只見法陣內,十四道鐵索分別從各處陣眼伸出,牢牢鎖定了魔煞,法陣中凝成的幽暗靈氣順著鐵索導入了魔煞體內。可是,就因為這樣,墨如軒察覺出了一絲不同的氣息。
這法陣,有極大的破綻!
是的,就這道破綻,令墨如軒忍不住心海沸騰起來!
墨如軒的目光,緊緊落在了通體血紅的法陣中,那處泛著淺釉色光亮的陣眼上。那處陣眼,赫然沒有鐵索伸出!
墨如軒頃刻想明了一切。這法陣,需要的是十五人同時施展!眼下只有這十四個黑衣人在同時施展此法陣,唯獨缺了一人。而這人,不用他多想也知道。那名被韓雲所在劍陣中的黑衣人,便是這法陣中的最後一人!
不由得,墨如軒的嘴角微微上揚。除卻法陣四周凌厲的煞氣,只有一個地方,是煞氣最薄弱的地方。墨如軒眼楮連眨一眼都不敢,眼下的局勢,只怕一旦錯失時機,自己和韓雲都將陷入不劫之地!
不管身下的雪貂如何不停嘶鳴,墨如軒此刻已然做好了豁出去的準備。只見半空中一道雪白色的身影徒然一亮,劃破了漆黑的夜色。如流星電至一般,直朝魔煞沖去!
就在墨如軒沖去的一瞬,四周關注此處的人影,俱都發出不同的驚呼!
「孤狼兄,停下!」韓雲的一對眼珠子都快掉出了眼眶。
而雲之劍陣內的黑衣人以及魔煞法陣中的十來名黑衣人一見到墨如軒沖來,臉色狂變,暗道不妙!
就連不遠處山頭的兩名魁梧大漢,此刻的眼楮都冒出無數的星光,哈喇子都幾乎要掉了下來。
「天生神力不說!居然懂得靜觀其變,慧眼獨到,竟是被他發現了法陣的破綻。如此之人,真是蒼天無眼,居然沒人發現這麼奪目的美玉。哈哈,不愧是我未來的得意弟子!」
一听紅臉大漢的話,另一名大漢臉色驟然忽青忽綠了,大罵出聲︰「你夠無恥,這人可是我先看上的,怎麼就成你的弟子了!」
紅臉大漢嘿嘿一笑,頗有些得意︰「怎麼,論功力,你不如我。論道心,你亦不如我。這麼好的美玉,讓給更好地師父豈不是更好?」
「你!」那大漢突然後悔道︰「早知道,就不該帶你來這!既然你要他做你弟子,我們稍後就親自問問他,願意拜誰為師!」
紅臉大漢虎軀一震,微挑眉毛道︰「好,有你這句話就成!哈哈哈….」
……
墨如軒沖入法陣外泄煞氣的範圍圈後,立即感受到一股煉獄一般的燃燒氣息。傳說九幽之下,遍地真火,淬煉靈魂,令靈魂洗去前世罪孽。惶惶夜空下,這一股幾乎令心神都忍不住燃燒起來的氣息,將墨如軒的通身勁之境界給壓了下去。
轟轟!
墨如軒只覺得心海一陣爆炸聲兀自炸開,面色發紅。不由得,突然喉間一甜,一口鮮血生生吐了出來。
墨如軒駭然望去,只見前方上空。那尊幽幽睜開了眼的魔尊,正用那對猩紅的雙目冷漠的看著他。這目光,就像深深扎進了他的心海,無匹冰冷的寒風將他全身凜然!
好強的氣勢!
墨如軒不敢直視魔煞的眼神,這魔煞才剛剛被被黑衣人召喚出來,想來還不能施展神威,此刻這魔煞只怕是注意到了自己,想用他那令人駭然的氣勢逼退自己!
不能退!若是退了,只怕等他實力復蘇,而韓雲又無暇月兌身劍陣,我兩以及雪貂的性命,就真的要交待在這了!
其實墨如軒所想,一點都沒有錯!這魔煞剛剛從法陣中被喚醒,實力還處于最低迷的時期,無法發揮出全力。此刻見到墨如軒沖入法陣中,便想用自己所能施展的魔之煞氣,將這無法無天的人逼退出去。
可是,他的算盤卻是打錯了。
只見墨如軒一刻也不停留,直朝魔煞沖去,所到之處,只有留下一道雪白色的殘影。
其實不是雪貂為了墨如軒的宏遠大計賣力飛行,而是這魔煞的氣息與它體內的氣息相抵觸,令雪貂極其心驚膽戰,在這里多留一刻,只怕自己的小命多一份危機。因而,它愈發賣力飛行,想盡快讓背上的小煞星解決這里的一切,早早逃之夭夭。
敖唔!雪貂一聲嘶鳴間,身形已然接近了墨如軒所指的那處陣眼。此刻,魔煞顯然有些著急,他已經深知了那人的想法,若破了那處陣眼,只怕自己將繼續陷入沉睡的狀態!
魔煞在陣中不住的嘶吼,那十四道鐵索被他搖晃的身軀抖得咧咧發響。越發猩紅滴血的雙目,無比怨毒的盯著墨如軒疾行而來的方向。
滴答,一聲像水滴落在潭面的聲音,幽幽在法陣中傳來。魔煞一听這聲音,面色不由得狂喜起來。旋然在法陣中,一股堪比金丹期前期的力量,從十四道鐵索中,緩緩流了上來,進入了他的身體內。
漸漸趨向充盈的力量感,令魔煞禁不住仰天發出尖利的長嘯。聲音中,那力量感愈發充實。墨如軒的面色在那一刻變得有些發白,而身下的雪貂更是在那一瞬有些緩不過神來。
「來不及了。」墨如軒緊咬下唇,下唇都被他咬得滲血。
雪貂似乎也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不用墨如軒叮囑,腳下越發賣力,直朝那處陣眼沖去。只要趕在那股力量完全進入魔煞體內之前,將那處陣眼破壞,就有活命的機會!
轟!
一道白色流光,頃刻壓下!
雪貂的身影,下一刻到了那處陣眼上!不遠處,十來名黑衣人不由得眼皮一跳,他們動用靈氣注入法陣中,已然月兌不開身。若是被破了陣眼,魔煞則不能完整吞入法陣結出的魔力,那樣,斷然救不出二號!
黑衣人俱都呼嘯一聲,猛然一拍乾坤袋。頓時,十來道通體流光的劍直沖雲霄。「殺絕劍,攔下他!」十來名黑衣人運起靈氣,瞬間控制那些流光劍筆直朝墨如軒銳射而去。
凝脈後期的劍意,從其上惶惶壓下。縱使凝脈期的劍意薄弱,但十來道凝脈期後期劍意的合體,已然跟半腳步入金丹期修士的全力一劍相媲美!
墨如軒雖修為只在靈識期中期,但他乃煉體修士,勁之巔峰實力可比凝脈期中期修士。但相對于這十來把劍意彌漫相較,還是不夠!
無盡的劍意,頃刻壓下,下一刻,就要將墨如軒通體籠進劍意風暴中。
可就在他緊咬牙關時。
仿佛就在那一刻,突然一聲叮當的清脆響聲,傳進了他的耳里。
墨如軒一怔,剎那失神!
只見一道幽幽的,極淡極淡的光芒,從他腰間緩緩射了出來。
那枚他佩戴了七年的玉牌,忽然就這樣輕輕飄了起來,迎向了那十來把透著殺虐劍意的劍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