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是那男子舞動的雙爪,木凝煙似乎都能感受到那手爪上的冰冷,每一絲都刺痛她的心,心在滴血。
為什麼當一個普通的女子都不能讓我如願,我只想能像一個鄰家女孩一樣,尋到郎君,相夫教子,一輩子就這樣過下去。為什麼,你們都在逼我,為什麼連父親他也…
斜長的睫毛下,兩絲晶瑩的淚水無聲的滑落,如桃花紛落,無盡的哀傷。
不要逼我…為什麼選擇的是我!
我不要!
死也不要!
砰!
木凝煙怦然睜開了眼,昏暗的燭火中懵然亮起一雙瑪瑙紅的雙眸。她奇異且輕柔的抬起了手,以她胸前為中心,瞬間一股凌烈的狂風呼嘯,鼓動著飛舞的衣裙。正要褻瀆眼前完美身軀的男子,腦海中剛浮現令他血液沸騰的畫面時,卻瞬間呆住,睜大的眼眸驚駭的盯著眼前的女子,已經伸到一半的手臂,不停打著哆嗦!
他的跟前,那每一根青絲,都被木凝煙身前的罡風吹起,泛著妖異的紅光。她眼眸里的瑪瑙紅頃刻轉為了慘紅,紅芒四射,就連密封的石洞內,都仿若一層紅幕將之鋪滿。
男子驚恐的看著木凝煙每一根縴長的手指前,指甲徒漲,眨眼已經漲到了半手指的長度!
發生了什麼事?
男子腦海中剛閃過一個念頭,猛的大叫一聲,眼瞳逐漸放大開來。兩道慘白空洞的眼中,是一種刻骨的恐懼之色,像是看到了一幕驚悚的畫面一樣。
目光下移,只見五道猩紅的鮮血涌出了他的脖頸,慢慢的,從木凝煙奇長的指甲處滑下…
……
「前輩,你有沒有听到什麼聲音?」長長的石洞內,墨如軒莫名停下了腳步,尋聲問著身側的雲游道長。
「嗯,是人在死亡前喊出的慘叫。」雲游道長篤定說道。「里面定然發生了什麼事,我們快點進去!」
墨如軒緊緊蹙眉,隨同雲游道長向石洞深處疾奔而去,一股不安的情緒,卻始終徘徊在墨如軒的心頭。
很快,他們來到了最後一個石洞前。轉過蜿蜒悠長的石洞,墨如軒看清了出現在眼前的一幕,卻是瞬間愣在了原地,就連緊隨他進入的雲游道長,見到這一幕時,也是忍不住皺起了白眉。
濃郁的血腥味,像是鑽入鼻內的蚊蟻,嗆得墨如軒直想作嘔。他的眼前,橫七豎八躺著數十具失去生機的黑衣人尸體,每一具尸體上的表情幾乎是一模一樣,圓睜著眼,空洞的眼中是慘烈的恐懼,如夢見嗜血的夢魅。
「可憐啊,他們都是被一擊殺死的。」墨如軒的耳邊,飄起了雲游道長的哀嘆。
墨如軒點點頭,目光望向了不遠處的漆黑石洞內。圍繞他周身的黑暗仿佛都是不安的情緒在鼓動,像揮舞著尖利爪牙的猛獸,一絲一絲將內心的深藏的恐懼剖析出來。
黑暗,血色,攪混一起。
「我們進去!」墨如軒率先蹬腳往石洞內閃去。
雲游道長急速掃了眼地面可怖的尸體,再次化成一道肉眼難見的閃電,隨即沖入那漆黑的石洞中。
黑暗在躁動,鮮血在熱情向外噴涌。
墨如軒一路沖來,早已經見了數量極多、皆是被一擊殺死的黑衣修士。這些黑衣修士,其修為卻大多是金丹期的修士!能一擊殺死這麼多金丹修士的人,那他(她)的實力將是達到了什麼境界!
元嬰期!
墨如軒心里莫名一顫,隱隱擔心起木凝煙的安危來。這種擔心,一來是為了兄弟韓雲,二來,是為了鸛鶴樓上令他心里有些溫暖的一幕!
木凝煙留給墨如軒的最大印象,莫過于她不同于很多人沒有的善良,以及那眼眸中仿佛永遠散不開的哀愁,就如遺落人間的仙子,尋覓自己的去往。
此刻,縱使不是為了韓雲,就為了報答恩情,墨如軒也要竭盡所能保木凝煙平安。更何況眼下有雲游道長在旁,不信有什麼人能輕易傷得了她。
!
墨如軒疾點石壁突起的石塊,身形橫沖而去,眨眼便到了一間人工挖出的偌大空間內。
放眼望去,此處巨大石室內,空蕩蕩的哪怕是一個人蹤影都沒有。可墨如軒還是嗅出了空氣中摻雜的血腥味。石室的地面上,數不清的血灘還未風干,濕潤的血水粘著地表,閃著駭人的紅光,顯然,這血是不久前才留下的。
雲游道士的身影出現在了墨如軒身側,也是望著地面上的紛落各處的血水,臉上凝重無比。
突然,雲游道士怒道︰「這群兔崽子,難不成是要了那女娃的命麼!他們到底在干些什麼!」他心底無名的怒火沸騰,墨如軒是他極為在意的一名年輕人,眼下他說過要平安救出那女子,但這女子生死未明,而且,這一切的過程中,他也是擺月兌不了干系。這怎能不讓他怒冠沖天!
「前輩勿躁,這里除了身後的一條甬道,幾乎沒有出路,血跡到了這里停了下來。我想,這里應該有出入密道!」
雲游道長听後立即沉吟起來。「老夫慚愧,竟然一時心急,忘了其中的蹊蹺。但這密道的暗格,卻也難不倒我。」雲游道長肅然張開右手,手心上突然冒起熊熊烈焰,幽青的火焰被他輕輕一吹,立即月兌手向石室沖去。頃刻間,整個石室內都被一股幽青的火焰籠罩。
這火焰雖然灼熱,卻奇異的沒有傷及墨如軒的皮膚,而且接觸皮膚時更有一股清涼之意。
「這是…」墨如軒奇道。
「九幽之火,煉丹藥的上乘的法寶。小家伙,火焰內有我的心念,傷不及你的身體,你且在一旁看好了。九幽之火,怒道!」
雲游道長一聲清喝下,石室內蔓延的火焰火勢頓增,四周被火焰觸及的石壁都在極快融化,這一幕直令墨如軒訝然不已。原來這世上,還有這麼恐怖的火焰,連石頭都能融化!
很快,雲游道長心念一動,凝神看向了石室內的某一處角落。「暗格在那!」手掌一收,還彌漫整個石室的火焰瞬間退散的一干二淨,連一絲火焰都沒留下,俱被他收入了手掌內。雲游道長身如疾風,旋即向那處角落沖去,一道無形的力量在他手上顯出,輕輕朝下一送。那道無形力量瞬間壓下。
砰的一聲巨響!
整個石室居然輕微顫動了一下,隨即,一道暗門在正對墨如軒的另一端石壁上出現,從外望進暗門內,隱約間是一條朝下深入的甬道。
墨如軒不再多話,和雲游道長僅對視一眼,便深吸一口氣,身形頃刻消失在了暗門內。
不多時,墨如軒便穿過黑暗,疾飛如狂風卷過的身影兀的來到了地下。這里是一處異常寬闊的地下世界。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無數從地表鏤空處蒸騰而起的火焰,距離他不遠處,像是一條河流一樣橫貫空間的岩漿,其內灼熱的溫度在整個空間內肆虐。岩漿河流的盡頭,是一處被生生腰斷的巨大深淵,岩漿在那里消失了蹤跡,像瀑布一樣向深淵沖去!
「黑衣人!」墨如軒赫然看見了深淵之上,數十道黑衣人的身影,正全身燃燒在黑色氣團,虎視眈眈盯著距離深淵不到幾步之遙的絕子身上。
墨如軒鼻間猛地一吸,目光緊緊盯向了那桀然傲立的女子身上。
木凝煙!
若不是那張曾經見過一面的絕美容顏,墨如軒險些就不認得她了。此時的木凝煙,根根發絲上透著妖異的紅芒,披散在腦後,一小簇打在臉上,將絕美臉龐上混雜著血滴和紅芒的雙目襯出死神一般的猙獰!
她右肩處和大腿上被數道刀鋒劃出血痕,露出里面白皙如雪,此刻卻是大部分血紅的肌膚。尤為讓墨如軒驚駭的是,木凝煙的指甲竟是長到了半根蔥花玉指的長度,指甲都被腥紅的血水染紅。
「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墨如軒心底升起了莫大的疑惑。
就在這時,那些黑衣人全神貫注于木凝煙身上,竟是沒注意到後面有人,黑衣人中一名格外顯眼的青衣人劍指木凝煙,森然道︰「媽的,害老子身上接連掛彩,這次把你抓住,管他怒火朝天,我也要把你做了,吸盡你得元陰!」
「你給我閉嘴!」
青衣人一听這聲音,登時慘白了臉,閉口不再說話了。這聲音是他身側的一名黑衣老者發出,那老者一對眼珠子死死盯著木凝煙,絲毫不敢前進一步,仿佛生怕她失足掉入深淵一樣,似乎視木凝煙為珍貴的美玉。
「女娃,別怕,來我這,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老者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輕柔,輕聲勸道。卻不知,他沙啞的聲音被刻意的偽裝,卻是好笑十足。
木凝煙臉上依舊是淡淡的哀傷,如化不開秋水。淒涼,悲嗆。不過此刻更多的,卻是一種失去神智的瘋狂,慘紅的雙眸冰冷到沒有一絲溫度,空洞而慘烈。
「逼我的人,都得死!」
木凝煙動人的嗓音,飄蕩在了每一個人的耳際。落在這些人眼中,卻是森然的寒意。
躲在後面大石的墨如軒,心中突兀的冰涼。這聲音,他很熟悉。曾經在兒時,就听過祠堂前魅姨的冰涼語氣,但木凝煙的聲音中,卻是帶著死亡的氣息。
直覺告訴墨如軒,此刻的木凝煙定然失去了神智,因為他所見的木凝煙,斷然不是眼前的這猙獰的女子。
「這女子有古怪!」雲游道長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墨如軒的身邊,這句話落進墨如軒的腦海中,令墨如軒忍不住傳音問道︰「前輩,木凝煙這是怎麼了,怎會完全變成了一個人?」
雲游道長低吟片刻,隨即道︰「中原無數的古籍上,有很多種令人失去神智的功法、秘藥。但是,這女子為何變得如此殘忍妖異,我也不得而知。但老夫可以告訴你,這女子定然不同尋常,其命格更是詭異,連我都算不出錯在了哪里。」
雲游道長說的命格,墨如軒不懂。但他可以很肯定的預感到,昨晚的一切,再聯想在王杰他們說的話,這場針對木凝煙的陰謀,不止是黑衣人的預謀,只怕三大世家也是有些關系!
墨如軒不免有些手腳冰涼,昨晚高懸半空的偉岸中年人再度浮現在腦海。對于親身女兒被擄走,木家家主表現的淡然,直逼的墨如軒升起一股莫名的悲哀情緒。卻不知這悲哀是對著木家家主發出,還是對著木凝煙。
遠處一聲巨響轟然響起,頓時驚動了隱匿在大石後的二人!
墨如軒險些驚駭出聲,眼中更是充斥著不可思議的色彩!只見電光火石之間,木凝煙猛的蹬腳飛起,無數的血芒自她身後展開。閃爍著妖異色彩的指甲,如同奪取人命的收割機一樣,在木凝煙慘紅的雙眸前,駭然伸出,直直抓向那名老者!
「既然你不听勸,你就做一具死尸吧!殺了你!拿到體內的東西!」那老者見木凝煙直朝他沖來,妖異的紅芒直勾勾在他眼前晃動,內心的暴怒之意瞬間噴涌。
只見他身前一道無匹的劍意,迸然從地下沖了上來在,在他身前化成了一道實質的光柱,劍意浩蕩,威懾蒼穹!
實質的劍意!
返虛期!
這時的墨如軒早已不是未出山前的懵懂少年,對于實質化的劍意,他已然能清晰的辨別出來。返虛期的修士,那可是破虛期以下的絕對力量!
這一刻,墨如軒的身形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