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凝煙雖僅僅是嬌軀顫動了一下,咳聲中也很清苦,可在深淵中還是清晰可聞。當她再度抬起頭時,眼中的那一絲紅芒已經褪去了光華,兀自消失。
墨如軒不知道木凝煙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更是不明白其眼中的紅芒是何意思。不過,當他看到木凝煙眼中近乎哀求之色時,心突然軟了下來。不得不說,木凝煙的確匹配的起修界第一美人的稱號,連土鱉不見大世面的墨如軒此刻也是柔情蕩漾。
「那你打算去哪?」
被墨如軒一問,木凝煙卻是愣住了。細長的睫毛顫動兩下,才幽幽說道︰「我不知道,不過只要不回木家,我去哪都可以。」
她的私事墨如軒自然不想過問,點了點頭,也就不再說什麼,徑直往石洞內走去。
墨如軒在即將消失在石洞中的時候,木凝煙的耳邊忽然飄來了他淡漠的聲音。
「走出這里後,隨你去哪。如果你不想被黑衣人抓去得話,最好跟緊我,我可不管你。」
洞外,木凝煙旋然呆了一呆,片刻後卻是撲哧一聲笑臉如花開群山,連周圍的黑暗也不禁顫動了幾下,仿佛這一笑,傾人國。
不說整個修仙界,就是中原大地上,凡是有幸一觀木凝煙畫像的人,從未听說過哪一個人可以從那姿色中醒過來,更沒有哪一個男子不是將木凝煙視為了夢中仙子。若是木凝煙要招親,一旦昭告天下,估計整個山陰城都要被千萬雄獅般的人海大潮淹沒,連渣都不剩。
見多了身邊的傾慕,听多了無數動人的話。木凝煙卻倒是頭一次听了墨如軒這麼淡漠的言語。不過她也只是淺笑幾分,沒放在心上,悠然步煙,緩緩跟著墨如軒的步伐而去。
夜幕深沉,如雪皓月涂抹的光暈灑落,印染出銀白色下的一草一木。
月上樹峭,緩緩向著月中處爬去。
山陰城東南方數十里是一處人跡罕去的泥沼地,終日腐爛的尸臭縈繞泥在沼上空,四野空無鳥獸,寂寥無比。只有泥沼中時不時浮上幾具森然白骨,早已腐爛的白骨早已分不清是人還是獸,一群群嗜血的烏鴉不斷在半空盤旋,一聞見新鮮的血肉,便會歡呼著俯沖而下,撕裂獵物的腐肉。
這里,是死亡的樂園。
一陣香風在泥沼外緣撲來,紅衣抖動間,泥沼邊上很快出現了一抹紅裳如血的妙美女子,翩長至腳果的紅裳不但隱匿不住其身軀的勾魂攝魄,更是將露在其外的雪白肌膚點綴上了幾分暈紅。岳柔一路追蹤鬼仇而來,其間不知道用神識鋪遍了方圓數十里多少次了,但鬼仇似乎極善于藏匿身形,足足一天下來,連根掉落的頭發都沒見到。
岳柔眼眸內寒星點點,兩只手肘關節處的紅刃始終泛著渴望鮮血的凌厲氣息,她急速掃視了一四周的景色,不由的蹙起了柳眉,嗆人的尸臭令她月復內忍不住作嘔。
此刻,月上枝頭,柔和的月光將枯黃的樹枝折出淡妝般的銀輝。
岳柔的雙眸不知什麼時刻開始,目光緊緊停留在徐徐升起的月亮上,銀輝將她眼底的莫名情緒的余悸分割,挖掘。
「月亮快升到天穹正中,大小姐她…」岳柔眸中的擔憂之色顯露無遺。「現在還是大小姐最為重要,我定要護的她的安危!」
岳柔那眼眸的余角不著痕跡瞥了周圍一圈,死寂的泥沼地依舊飄溢著死寂的氣息,哪里有人的蹤跡。下一刻,岳柔不再猶豫,側身向著西南方向直沖上空而去。
心髒猛跳的節拍使她嗅出了一絲不安的危機,岳柔幾乎使出了最大的力量,化成流星向著西南角墜去。
煙兒,你千萬不要有事啊!
疾行中,岳柔想到。
月色低垂,泥沼地依舊是慘烈的景色,恰如一幅灰色中摻和著點銀白的畫卷。兀的,就在畫卷中褪去了岳柔如血的色彩後,某一處泥沼地外,股股黑暗從中爬出,縮成了一名銀白面具的黑衣男子,倚立泥沼邊緣。
這男子如銀線削出眼楮挑起一絲戲謔的笑意,縴手輕輕搭上了一張英氣俊美的女子臉龐上,目光卻是落在西南處的天際。
……
濃濃的夜色,卻是正好眠的時刻。就在人們沉入深睡狀態時,距離山陰城以南一角的茂密森林中,無數的黑影掠過樹梢,驚起的樹葉紛落而下,其上的露水映出了一道道疾行的黑影,如蝗蟲過境。
「長老,長老,三大世家聯合百獸宗的人攻進來了!」在這片森林的某處地下洞口內,忽然響起了急促的聲音。之後又是一聲慘叫,適才報到的那人兀的口吐膿血,生機頃刻盡失。他那放大的眼瞳里倒映出了一張邪魅的俊臉,美若女子。他臨死前甚至還想到,這般俊美的男子,怎麼會忍心下手殺了他!
「邪,你下手太輕了。」邪魅男子的前方,白發鶴須的老者捋須嘆息,似乎對邪魅男子的行為極為不滿。
邪魅男子一笑道︰「穆老心思毒辣,小佷自然比不過,不過論技巧,小佷也是當仁不讓啊。」
「哈哈,夠狂,夠驕,果然是我百獸宗的得意弟子。」白須老者點頭呵笑道。
旋即,他的聲音兀自冷了下來。在他的前方,那里或是撫胸,或是傲立的十來名黑衣人,表情皆是充滿仇怨的盯著他這一邊,銳利的目光像是針芒一樣犀利。
「玄陰,你還是乖乖交出木凝煙吧。不然下一位與這倒霉鬼一起上路的,可就是你了。」
黑衣人中,大手間緊握著蒼龍劍的黑衣老者不是玄陰還道是誰?此刻的玄陰,眼中的狠厲目光幾欲能夠殺人了,蒼龍劍更是被他握在手中發出咯咯咯的響動。
玄陰猛然大笑道︰「笑話,真是笑話。你以為憑你們也配拿到那東西麼。你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狗腿子一副德行!」
「你好大的口氣。」穆老頓時白須抖動,譏笑道︰「你不就是依仗著一位破虛期的前輩麼?不過眼下,那前輩可是去了哪里,莫不是破空而去,棄你們于不顧了吧。」
「你!」這一句,像藤編一樣狠狠抽痛了玄陰的心。
若不是因為一個小子,自己花了好大勁力請來高人,如何會一怒之下沖入深淵尋那小子而去。臨行前風前輩的犀利眼神猶如百鬼纏身,直到現在玄陰還沒緩過神來。要知道,自己的師父名義上跟他是同一個輩分,但自己的師父曾親口說過,論年齡,只怕連師父也不及他的三分之一。
千年老怪?
玄陰想起來都覺得不寒而栗。
如果風前輩還在這里,如何會讓這些蝦兵小將沖進隱秘山洞內。
也就在墨如軒墜入深淵後不久,玄陰猛然間感受到了洞外的護罩離奇散去,四股雄厚的氣息猛灌入洞內。這四股力量,其中的一股,他赫然熟悉,曾經他就跟這人撕斗過,散發這股力量之人,便是他眼前的百獸宗大長老,穆凌屻!
在穆凌屻的身側,十來名修士將整個洞口堵死,封住了玄陰逃月兌的退路。這些人中,包括三大家主這三個令他略微忌憚的人物。而反觀自己這一邊,除了自己,便只有青衣人是返虛期,三名元嬰期,其余的修士都是金丹期的修士,戰力有限。而自己返虛期中期的修為,對上三名返虛期修士,也是吃緊,更何況一旁還有穆凌屻這返虛期前期修士的虎視眈眈,動起手來極為礙手。
不過,玄陰倒不是全無退路。畢竟以他返虛期中期的實力,倒是不懼。並且,這山洞是由他親自開鑿而出,運用了鬼斧神工的挖鑿技藝,特地開了些小灶,哪能真的沒有一點退路?
眼下他要做的,便是拖延時間,轉移那些人的注意力!
玄陰冷笑一聲,口舌逞強道︰「是麼,即使沒有前輩的相助,我一人足爾。」
「哈哈,老匹夫果然夠能撐得,我看你能撐到幾時!哈哈…我呸!」昏暗的洞內,三大家主不由側目,尤其是一臉淡漠的木家家主木嘯風,更是蹙眉看著說話之人。這說話之人,正是那名俊美異常的男子。
玄陰老臉有些掛不住,以絕美男子區區金丹後期的實力,平日連給他提鞋的資格都沒有,眼下卻是被一個小輩這樣詆毀。卻又礙于心中的算計以及對對面實力的忌憚,無法將之狠狠蹂躪,實在令玄陰心中撓癢。
俊美男子上前一步,邪魅的臉上滿是倨傲無比的神色。看的一旁的穆凌屻不住點頭捋須,頗有些得意的意味。忽然,那名俊美男子面色一動,目光微閃,咦聲道︰「這氣息我怎麼這般熟悉?」
也不知道這男子嗅到了什麼氣息,面色有些古怪的四下張望。半響,他猛然睜大了眼,牙齒咬的一陣咯咯咯響動。
「原來,是它!」邪魅男子兀的笑了,血腥味十足,臉孔異常猙獰。
眾人紛紛被他怪異的舉止弄得有些雲里霧里,尤其是穆凌屻這熟知他心智之人,不由得問道︰「怎麼了,師佷,可是有什麼不對?」
邪魅男子猙獰笑著。「穆老,你還記得七年前我狼狽回門派的情景麼?」穆老面色動然,似乎想起了什麼事一樣,點了點頭。
邪魅男子繼續道︰「當年我發現了一只開了通天血脈的靈貂,卻被它逃月兌,此刻,它就在這里!它氣息的氣息我絕不會認錯!」
穆老猛吸一口氣,道︰「難道七年前你說發現了一只開了通天血脈的靈獸,竟會是真的!」
穆老駭然!
通天靈獸,那可是承襲了遠古血脈的靈獸!
僅僅是通天靈獸的遠古血液,就比之極品靈獸更加珍貴!而七年前那只轟動中原、威壓四方的炎龍!赫然就是通天靈獸的中期階段!
其可怕,可想而知。
「小心!」而此刻,穆老眼角猛的一跳,大叫出聲。只見一道蓋世劍意,化成數頭蒼龍撲壓而下。
這蒼龍,正是玄陰的蒼龍劍所散發而出。剛才眾人剎那失神間,他如何能不把握這絕佳的時機,駭然出手,劍頂生花,龍嘯九天。這一劍,他足足施展了十分之一的元力,因而蒼龍上的浩淼劍意,達到了一個密集到恐怖的程度,浩浩蕩蕩如怒潮涌來!
山洞空間極小,這一劍,絕無法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