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廊船極為精美,此刻夜幕尚未拉下,里邊就已經點上了暈紅的垂天燈,數十盞垂天燈將整個畫廊船通體映的一片紅色。墨如軒進入畫廊內的時候,迎面撲來的酒氣和脂粉香味險些嗆到了他。放眼望去,偌大的畫廊一樓擺著十數桌酒桌皆坐滿了人,腆著肚子的嫖客們擁紅簇綠,姑娘們陪笑陪酒的聲音絡繹不絕。
墨如軒隱晦的蹙眉而起,徑直向二樓走去。這時,一名小廝打扮的瘦小男子攔住了墨如軒,略微不悅的說道︰「客官,這二樓上乃是凝煙姑娘的臥榻,你還是先止步吧。」這小廝精明的很,一般稍有權貴或是家財萬貫的嫖客,進了這次宴會,都是循規蹈矩的。花魁凝煙首次亮相,他們自然要禮儀得體,方得被花魁看中,有機會一睹佳人臥榻之芳香。
墨如軒一進來就直往二樓走,哪是權貴的樣子,想來也是鄉巴佬。因而,這小廝不悅補充道︰「您還是尋個坐,找個陪酒的姐姐們吧,喏,請您往這里移步。」
「我找你們口中的凝煙,不是來這里花銷來的。」墨如軒面色從一進來就是板著臉。這畫廊是什麼地方,他自然知道。雖然明知木凝煙超絕的實力,斷不會淪落到俗世風塵女子的地步,但萬一,這花魁凝煙要真是木凝煙的話,那麼她一定遭遇什麼事情,修為盡失,被人強行弄到了這里。
略微心急的他,見那小廝仍是不閃避的樣子。不由得,墨如軒的語氣又重了幾分。「我說,我只是來找凝煙的!」
「你!」那小廝登時面色不好看了。
恰恰這時,引墨如軒進來的那名女子忙上前解圍道︰「我說公子,凝煙乃是本畫廊的花魁,少不待見客人。您還是在這稍等一會吧。」
墨如軒目光落在了二樓處。那里,一扇雕花門後,隱隱有芳香傳來,應該是那花魁凝煙的閨房無疑了。
因為墨如軒的小插曲,那些嫖客的目光都注意到了墨如軒的身上,見他衣著樸實,登時有幾個自認有幾分權勢的人叫嚷開了。
「我說你小子活得不耐煩了,這凝煙怎麼也是國色天香的女子,怎會見你這樣的俗人!」一名大胖子臉不紅心不跳的模了一把懷中人兒的胸前曲線,目光玩味的盯著墨如軒。
「就是,一看就是個鄉巴佬。」胖子身邊一名管家模樣的老者立馬諂媚接道。
隨著胖子這一下叫嚷,四周嫖客的議論聲登時此起彼伏了。對著墨如軒指指點點,十足看馬戲的模樣。不過,這些人中,有一名同為小廝模樣的十來歲少年,卻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墨如軒,沉就片刻便隱晦的消失在了人群中。
緊緊片刻,墨如軒雙目驟然微冷,不再理會那小廝,正欲邁開腳步上樓時。一道清冷的聲音便從二樓閣樓中叮咚傳來,美妙絕倫的聲音如若仙音。這聲音落在墨如軒的耳內,卻是令他愈發皺緊了眉頭。
畫廊一樓的嫖客們一下子清淨了下來。這美妙的女音便是如靈丹仙藥一般。在座的皆是俗世的人,在見到二樓之上飄飄而下的一抹身影時,呼吸仿佛在那一刻都停止了。掛著朦朧輕紗的花魁凝煙,窈窕的身姿在這些人眼中如嫡仙下凡,徐徐而來。
墨如軒的目光緊緊盯在了那花魁凝煙臉上,銳利的眼神幾乎都撥開了那層面紗。片刻後,墨如軒緊蹙的眉頭緩緩舒展了開。雖然眼前的女子的確國色天香,不過,卻是不及木凝煙的三分之二。此女子,不是木凝煙。
頓時,墨如軒的內心驟然平復了下來。
那花魁凝煙也是久經紅塵之人,見墨如軒的銳利眼神漸漸淡去,臉上的青霜也不曾減弱半分。清冷的聲音一字字緩緩說道︰「這位公子,我便是凝煙,您可是找我?」
這下墨如軒有些發苦了。之前猜疑這女子會不會是木凝煙,這才闖進來一看究竟。眼下所有的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時,他方覺有些尷尬。遂微微抱拳道︰「在下冒昧了。誤以為姑娘是我之前的一位好友。此番得罪之處,在下先行道歉。就此別過。」
說完,墨如軒徑直穿過了所有人的目光,眨眼消失在了畫廊之中。在座的人紛紛被花魁凝煙的風姿迷了個七暈八素,哪里管墨如軒的去留。連那胖子也是眼珠子賊亮亮的盯住了凝煙的傲人身姿,喉結都上下滾動幾下,竟是忘了懷中還有一名嬌媚的小美人。
畫廊之中,片刻恢復了喧雜的聲音。
二樓之上,那間香氣撲鼻的廂房深處,是一間暗格內的小房間。行到此處,便能感覺到里邊的香氣一下子淡了極多。一扇未開半分的小船前,一名青裳女子倚在窗邊,眸子內的目光忽的一閃一閃,她的目光,落在了窗外畫廊船邊漸行漸遠的一抹身影上。而她的身後,則是一名十七八歲小廝打扮的少年。這少年怔怔看著那女子,忙問道︰「凝煙姐,那人可是你的舊識麼?」
前面的女子終于轉過了身子,露出絕世嬌美的容顏,不過那張一樣清冷臉上,卻是說不清的惆悵神色。「木廊听風,卻是舊風依舊。他是我的朋友,沒想到,會這麼快見面了?」
「小冷,你吩咐小月,讓她扮成我應付下那些人。已經有人盯上我了,只能委屈小月,假扮下我。姐姐要去城主府一趟,片刻就回,若是需要幫助,放風鈴找我。」
「知道了,姐姐,一切小心。」小冷重重點頭,忙退出了小閣。少年離開小閣的一刻,原本已經很是清冷的小閣又重了幾分靜謐。下一刻望去,只見倚靠絕世女子的小窗邊,那女子的身影也是消失,不見芳蹤。
……
墨如軒從畫廊中出來的時候,夜幕已經垂下了。
這個時候的南海城,起喜慶氣氛已經攀上了最高峰。只見無數的蓮燈遮天蔽空,本是漆黑如墨的黑夜在這無數道幽亮的蓮燈下,印染出的一層層虹彩迭起,使得整座南海城沉浸在了如同春節的濃郁喜慶中。
燈蓮會由水月境主辦,參賽者無須報名,凡是修士皆可在城中央參加此次的比賽。墨如軒到達城中央的時候,那里已經是擠滿了人頭的汪洋。其中人數最多的,莫過于那些修士。不過因為眾多修士換上了便裝,卻是分不清是水月境的弟子還是各方散修。當然,前來一睹仙家風采的凡人自然不少,而且巍峨的城主府下的,長寬足足數百米的廣場上更是擠滿了大大小小的地攤小鋪,凡人們身著喜慶的服飾不斷叫喝著自己的商品。
廣場前砌起的高牆上便是城主府,面對廣場的一側城主大門上,懸掛著一鼎碩大的古鐘。除了廣場上飄著的無數燈蓮外,墨如軒實在找不出這燈蓮會哪里有一點樂趣。不過,墨如軒還是漫無目的的擠著人群,將那些小攤上叫賣的商品一個個看了過去。
正游逛間,城主府上的那鼎碩大古鐘響起了一聲震耳欲聾的鐘聲,無數由法術凝聚而成的煙火自城主府四周沖上天空,嘹亮的鐘聲回蕩在這煙火中給人一種如夢似幻的感覺。
廣場上的人都停了下來,盡皆望向了城主府上。只見城主府高聳的牆上,一名全身籠罩在淡青色靈力光罩下、威儀四方的中年男子赫然出現在了那里。他的身後,還跟著幾名仙風傲骨的道袍老者,顯然是水月境中輩分不低的修士。這些人的出現,使得廣場上的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更多的人,則是目光火熱的望著那里。似乎那位中年人,是他們的偶像一般。
那中年人目光平靜,淡淡掃了一圈廣場的人,其威嚴十足的聲音頓時響徹了整個廣場。
「燈蓮會,就此開始!請司儀主持此次的燈蓮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