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如軒回厲家別院的時候,東邊的天際已經探出了朝陽的頭角,初現大地的第一抹晨光暈紅如處子,體態嫣然。別院內的花草庭閣,竹林小齋被映染出溫馨燻和的輪廓。上了小閣,墨如軒一頭栽倒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大抵是一晚就發生了這麼驚心動魄的事情,身心勞累了吧。
墨如軒醒來的時候,是前來看望他的厲邪喚醒的,面對臉上噙著邪魅笑意的厲邪,墨如軒很是拘謹的說了一些客套話,至于墨如軒為何會對他起了不少的戒心,便是昨晚厲邪下了套子讓墨如軒鑽的緣由吧。厲邪並未表現出異樣的神色,只是吩咐了門外的侍從,要好好照顧墨如軒之類的話。墨如軒笑道︰「厲兄,還是算了吧,我今早就要回醫館了,多謝厲兄的招待,在下感激不盡。」厲邪听罷,先是一怔,而後略一思量,惋惜道︰「孤狼兄不願多呆幾日麼,厲某還想請示老祖,帶孤狼兄去落難山佛門聖地求個佛緣,參拜一番,既然孤狼兄有事要辦,厲某就不挽留孤狼兄了。」
「什麼,去落難山求佛緣,可是臧宗麼?」墨如軒猛的心里一疙瘩,問道。
厲邪笑道︰「當然,落難山的佛門除了臧宗,還有其他佛門宗派麼?明日是七月十五號,正好到了拜見五大佛子的日子,每年的這一時候,紅岩城的所有世家都會派出年輕子弟上臧宗,求佛緣。據說這佛緣簽靈驗的很,有姻緣簽,事業簽,若是上上簽,則是個好兆頭。怎麼,孤狼兄可是心動了?」
墨如軒沉就半刻,心思電芒閃過。臧宗的千佛洞自己都不知曉在什麼方位,何不趁著這個機會去探清情況,若是其他時間前去臧宗,只怕沒那麼簡單。厲邪安靜在一旁,依舊邪魅的笑著,對于墨如軒沉就的臉色,置若無聞,半響,墨如軒回道︰「厲兄,你明日啟程還是…」
「今日下午。」
「今日?為何?」
厲邪走到窗前,道︰「落難山山高路險,御劍飛行也要小半日的功夫。但臧宗參佛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必須徒步上山,因而長途跋涉下,至少需要一天的時間。而今日下午上山,則明日午時便能到達臧宗,所以,我才要下午啟程。」
墨如軒贊同的點頭,平靜的眼楮中流動著幾絲銀光,應允道︰「既然厲兄相邀,在下便陪同一塊上臧宗參佛吧。不過這之前,在下要回醫館小片刻的時間,看望下那些病人的病況如何。」
「哈哈,這是自然,孤狼兄人情之至,厲某也是佩服不已。那麼,厲某便不打擾孤狼兄了,日過正頂時分,在下在東城門等待孤狼兄大駕,不見不散。」厲邪勾著邪魅的幅度笑了笑,整個人身輕如燕飄出了小閣,消失不見。
臧宗…
墨如軒心中默念兩聲,對于此次上山密探千佛洞的消息,志在必得!
……
紅岩城的百病除醫館今日剛剛重新開張,醫館常年厚積薄發下來的名氣可謂頗大,一開張就門庭若喧,人山人海,接踵而至。紅岩城算得上是大城,人口極多,患有大病小病之類的人自然也就多了。墨如軒擠著人海進入了百病除醫館,醫館內的護理人員一見墨如軒,很快認出了他乃是前幾日帶了幾十號病人來醫館救治的那位,頓時淚流滿面,直呼萬幸。頗為親熱的抓住了墨如軒的手,任是墨如軒如何拽開,他死也不放手,大有欠了他幾百萬兩銀子的架勢。
墨如軒一問才知道,他這個整日行雲流水的俠士連個影子都找不到,之前他為了醫治那些羅家村可憐婦女,先墊下了身上一半的銀兩,等醫好後再補上其余的費用。可是要想想,幾十號病人加上醫館人員的開銷,可不是這些人能夠受得起的,醫者丹心可不是常有的。這些醫館都是經濟類的,自然掙錢為主,眼下墨如軒不見蹤跡,可不就意味著醫療費沒有頭緒了麼。因而墨如軒一到醫館,他如何不滿面淚流,館主可是為這事都快火燒了。
墨如軒笑了笑權當作抱歉之意了。便進了醫館內院,見到了那位兩鬢斑白了的館主,慕容公卿。這老者乃是慕容家的外圍成員,因而這家醫館全是他一手操辦的,所謂的外圍成員可是極難得到慕容家的支持的。難怪慕容公卿為了醫療費的事情,這般大動肝火。
慕容公卿這時候的態度簡直就是彌勒佛再世,笑容可掬的有些過了。親熱的拉著墨如軒在椅子上坐下,問長問短,權當前.戲。憋了一會,慕容公卿才搓著手問道︰「孤狼小兄弟啊,你那幾十號病者的其余醫療費,可是要補上了麼?」
墨如軒被說教了這麼久,慕容公卿才問到點上,頗有解月兌的意味長嘆一口氣,道︰「嗯,館主,我這就補上。」
慕容公卿笑的更歡了,趕緊道︰「是是,你等著。管賬的,過來算下醫療費!」慕容公卿身側的一名滿臉瘦巴巴的管事立即屁顛屁顛跑來,手持賬簿拿著算盤嗖嗖嗖的滑動幾下,對著墨如軒諂笑道︰「館主,一共是三千四百三十二銀子。」
剛剛將手模進腰間取錢的墨如軒瞬間驚呆了,一對眼珠子含著迷茫的神色問道︰「多少?」
「醫療費四千多兩,你交了兩千銀兩。還剩兩千兩,伙食費住宿費共是一千兩,還有四百三十二兩乃是備置病人的衣物之用。唔,一共五千四百三十二銀兩,所以你再交三千四百三十二兩就好了。」
墨如軒喉結咕嚕了兩下,臉色大是不對勁。慕容公卿敲了他一眼,升起不妙的感覺。試探性的問道︰「孤兄小兄弟,可有什麼不對麼?」
「館主,之前不是說好了,先交一半的錢麼。怎麼現在又多了這麼多,難道那些伙食住宿不算在其內?」
「呵呵,小兄弟,之前說好的數,是光就醫療的費用方面的。其余的賬是另算的。」
墨如軒心中升起一股罵娘的沖動,在厲家給人下了套子,沒想到在醫館也被下了套子。他的手模了一下腰間,猶豫一會,只得吶吶的將所有的銀兩全部掏出。這些錢還是他變賣身上一些用處不大的法器換來的。加上木凝煙留下的銀兩,不過四千兩。之前交付了兩千兩銀子,這會哪里還有錢交醫療費啊,可是足足差了一千多兩呢。
慕容公卿看到墨如軒手中的約莫算來的兩千銀子,只覺得眼前一黑,一串火焰瞬間蹭蹭蹭的冒起來。敢情這家伙這麼窮,剛開始交付兩千兩的時候那麼爽快,以為是某家權貴世家出來的弟子,沒想到居然全身上下就四千了。娘的,一想到自己錯將墨如軒當成了紈褲子弟,派人去備置了上好的衣物給那些病人,還命廚房好生做好菜好飯。到頭來這些錢敢情都是打水漂了啊。
慕容公卿的臉色極其不好看,黑沉沉的。
墨如軒的氣色也有些陰雲密布,這醫館事先不說好價錢,到了結賬的時候居然多了這麼多雜毛。
廳內的氣氛有些不對頭,隱隱有暗流涌動。正當此時,門口突然傳來一聲清朗的笑聲,頓時將屋內的詭異氣氛剎那消退的一干二淨。慕容公卿一听這聲音,立馬臉色狂變。墨如軒留意到了館主的臉色變化,有些疑惑的望向了門口忽然出現的一名瘦高青年人,年紀約莫二十上下,丹眼濃眉,頗為俊俏。此人乃是慕容世家的二公子,單名一個旒字,修為約莫在金丹後期,乃是慕容家排名第七的高手。
難怪慕容公卿見到他的時候,整個人瞬間褪去了銳利的一角,變得像晚輩覲見前輩一般,即使他的年紀比慕容旒要翻上兩倍。但在修真世家中,從來是地位高低決定長幼順序。慕容旒很快注意到了席位上的墨如軒,置之一笑以表初見後,便自顧自的走到慕容公卿面前,呵呵笑道︰「卿老,今日又來打攪了。」
「旒公子來敝館,我公卿歡迎還來不及,怎會算是打攪,旒公子言重了。」慕容公卿哪里敢怠慢,這慕容旒可是家主極其重視的一名子弟,若是自己得罪了,別說自己不能安心經營小醫館,就連性命都堪憂啊。因而,慕容公卿趕緊起身,首席虛位讓與慕容旒坐下,自己則是坐在了與墨如軒正對的位置上。見氣氛尷尬,他忙對著慕容旒諂笑道︰「旒公子今日來,可是為了那位小姐的事情,哦,我腦袋愚笨,不知公子的來意,僅是猜測,猜測。」
慕容公卿在慕容旒那雙含著銳利神光的眼楮下,瞬間汗濕後背,在慕容公卿的心里,可是知曉這旒公子看似溫文爾雅,實則月復內城府頗深,用計陰沉。因而,不敢對多的猜測慕容旒的來意,否則一旦惹了他不喜,可是罪過大了。
不過慕容旒卻是打開折扇,輕搖折扇說道︰「哦,那位小姐的病可是好了麼?你不是說她是某位紈褲子弟帶來的麼,那人可是回來了?」
慕容公卿看了墨如軒一眼,滿頭大汗道︰「是是,那位小姐今早已經醒來了,至于…至于那人,至今還未現身。」
「哦,不過,方才你說這話的時候,看這位兄台,可是有何原因麼?」
慕容公卿臉色一變,吶吶道︰「這…公卿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