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客棧的墨如軒靜靜的躺在床上,腦中都是關乎自己身世的謎底。至于那前輩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這一點墨如軒應該是有七成是相信的。不過,若是自己當初能夠讓那神秘的遠古老者將事情都說出來,或者自己有了明確的方向了吧。
直到今日,自己的目標才開始漸漸清晰起來。從落難山的驚變後,再到關捷的異聞,而後就是那前輩跟自己說出上古時代的秘聞,這些零零總總的牽連起來,都是跟界石有很大的關聯的。而目前第一塊界石被那恐怖的年輕和尚取走,三大界石只剩下了其中兩塊。那麼兩外兩塊界石會在哪里呢?不僅如此,為何那將神女烙印交給自己的神秘女子囑咐說,界石無須去搶,只需拿到石塊之上的蓮燈即可。
想不通啊想不通。
墨如軒忽然心中一動,怔怔望著眼前的右手,似乎想起了昨晚就是用這只手劈下那驚天一劍的。而且那一次,絲毫沒有借助凝霜劍的力量。那麼,自己是怎麼辦到的,只知道那時候在神女烙印開啟的一刻,自己的靈魂根本不听自己的使喚,好像完全換了一個人一樣。而且那種強大的力量至今仍是有一種恍若夢中的感覺。
這就是神女的力量?
好強。不過,可惜的是這種力量他還控制不了。而且一旦施展只能施展一擊,隨後就將完全喪失力量。若是在真正的廝殺中的話,這根本就是破釜沉舟的殺招,只能在無法戰勝的情況下使用。
哎,真是煩啊。
墨如軒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
而正對墨如軒的廂房那邊,木凝煙將清粥喂給至今至今仍在昏迷中、時而會露出痛苦表情的南宮紫鳶後,便起身望了眼半敞開的窗外,此刻屋外鳥語花香,市集那邊的熱鬧氣氛也隨著熱浪漸漸傳了過來,看著時辰,墨如軒應該也餓了吧。
木凝煙嘴角噙著柔和的幅度,拉開門朝客棧的廚房走去。雖然客棧有提供伙食,但那些都是需要銀兩的,而且衛生也不能保證。現在跟隨墨如軒在外游歷,自然在生活上需要拮據。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也不過是想讓他吃上自己做的飯菜罷了。回想當初在南海城的時候,也是自己親自下廚做飯給那幾個曾在自己手中救下的可憐人。這會乍一想下,她倒是有些懷念南海城的那些人生活的怎麼樣了。
木凝煙微微一笑,拐過一處T形走廊的右邊。而當她才走幾步時,身後忽然飄來了一道無比壓抑內心悸動的聲音。
「姐姐,原來真的是你。」
這聲音…
木凝煙腦海猛的閃過一道電芒,心髒那一刻怦然間顫了一下。听到這道從小開始就無比熟悉的聲音時,眼前忽然浮現起那抹時常徘徊在她身邊,羞紅著臉窩在她懷里的女孩。
她的妹妹,木家二小姐,木小魚。
木凝煙懵然回首,眼角灑落幾絲晶瑩的淚水,有些不敢置信的望著另一頭走廊站立的那抹身影。雖然那抹身影跟自己記憶中的木小魚相比高了一些,也長得更加出落大方了些,而且那一頭跟之前相比變得更加幽黑的雲發,雖然眼前的那人更加美貌,直追木凝煙的後塵,但是,但是那股熟悉的氣息依舊沒有絲毫改變。
那女子,是她的妹妹,那個俏皮胡鬧的木小魚!
「妹妹…」木凝煙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臉頰不爭氣的滾下了兩行熱淚。此刻再多的言語仿佛都化為了虛無,十數年的相依為伴讓她們的情誼就像母女一般。
木凝煙嘗試著想走過去,走到木小魚的身邊,奈何自己的腳重如金鐘,絲毫不能移動。
「姐姐,小魚好想你…好想你…」黑瀑般的長發灑下前額,將她的臉埋得深沉,只看到下巴處有兩行淚水匯集,滴落凡塵。
然後,木小魚慢慢抬起了她的臉,那張清純而漸漸成熟起來的臉,但卻始終未曾走向木凝煙那里。抿著嘴抽泣道︰「對不起,姐姐…」
「小魚,說什麼傻話,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
木凝煙杏雨梨花般的臉突然綻放了一朵青蓮,淚雨中噙著濃濃的驚喜笑意,終于邁開了腳步,朝木小魚走去。然而,木小魚卻是始終抿著嘴抽泣,眼中滿含著不舍和害怕。
這神色落在木凝煙的眼中,卻像是犯錯的孩子一樣,等待母親的責罵。但同為十幾年姐妹,有闊別了一年方才重逢。木凝煙怎會舍得責怪她呢。
「姐姐,對不起…小魚對不起你…」
木凝煙微微一笑,剛要說話。忽然間心中一顫,背後已到光芒瞬息間壓下。在她毫無戒備的時候,這股沖擊之力重重的砸在了她的後頸上。木凝煙嗚鳴一聲,目光凝望著泣不成聲的木小魚,在黑暗席卷她身心的前一刻,手拼命的伸向了自己的妹妹…
……
「木凝煙,你在麼?」木凝煙的廂房外,墨如軒敲著房門,但卻始終未見木凝煙前來開門。疑惑之下,墨如軒嘗試推開了房門,但竟發現她的房門沒有上鎖,只听咿呀一聲,門被推開了。
屋內安安靜靜,除卻桌面上擺放的瓜果和茗茶,便只有至今仍在臥榻上昏迷的南宮紫鳶了。
墨如軒心中疑惑道︰「奇怪,木凝煙去哪里了。」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卻沒想到已經是正午了,頓時明了了木凝煙的去向。
「應該是去下廚了吧,真是難為她了,堂堂一個千金小姐,竟然自己下廚。不過她做的飯菜,味道的確很不錯呢。」
墨如軒暗自一笑,不知覺間,自己竟然習慣了木凝煙在自己身邊照顧自己。畢竟身為男兒,對于生活上的瑣事有些神經粗大了點。屋內沉浸在一片安靜氣氛下,唯有床鋪上南宮紫鳶的呼吸徐徐的吐納著。墨如軒走到床前,望著眼前女子微蹙的眉宇,大抵是夢到了些驚悚的畫面,不由得為這女子的身世而感到同情。
但同情僅歸于同情,若是將她帶在身邊,反而會害了她。可就是讓墨如軒疑惑的是,為何這女子一經昏迷,就足足睡了這麼久還未見醒來,真是奇了怪了。
不過在人家昏迷總舍棄而去,可不是他的作風。
走到桌邊自顧自的倒了被清茶,墨如軒被放在嘴巴一口喝了下去。頓時一股清涼的氣息從月復部沁了上來,茶是好茶,可惜了這喝法。
而就在墨如軒沉浸在喉間余味的時候,床鋪上猛的傳來一聲慘叫。只見南宮紫鴛登時全身抽搐,使勁的搖晃腦袋,口中大聲叫喊道︰「別過來,別過來,求求你了,別過來…誰來救我,誰來救我啊——」
墨如軒趕緊放下杯子,驅步走到床前,捏住南宮紫鳶的手腕經脈。一驗之下,頓時放心了下來。經脈雖然絮亂,但是乃是有激動的情緒所帶動的,並非是身體內部有何不妥之處。然而,就在墨如軒將手從她手腕上移開的剎那,噩夢之中的南宮紫鳶猛的抓住了墨如軒的手,就像迷失在風雨下汪洋大海中的一葉扁舟,看到了通往港口的指明燈。任是墨如軒想月兌手而出,南宮紫鳶也是緊握不放。
無奈之下,墨如軒只好任由南宮紫鳶這般握著自己的手了。
南宮紫鳶急劇的喘息之下,從那無盡的噩夢中踏入了黎明的光芒中。窗外的陽光灑落在她的眼眸上,只見她稀松了下眼,微微睜開了眼眸,但所見到的,卻是一名自己從未見過的女子守在自己的身側。那女子的眼中盡是同情的神色,但卻沒發現自己醒過來了。
這張女子的臉龐,漸漸與依稀記憶里的那張救命恩人的黑衣女子匯集起來,合為一體。
「你是…」南宮紫鳶立即拿開了握著墨如軒的手,問道︰「你是救我的那人?」
墨如軒沒想到沉睡了這麼久的南宮紫鳶竟然醒過來了,頓時笑道︰「呵呵,你醒了啊,醒過來就好。我還以為你發生什麼事情了,竟然睡了這麼久。嗯,上次是我和另外一人把你救出來的,現在你已經逃離了紅岩城,已經沒事了。」
剛剛清醒過來的南宮紫鳶,其意識還處于混沌之中。但隨後听清了墨如軒話里面的意思,頓時激動的從床上坐起,抓著墨如軒的衣服說道︰「什麼,你說我現在不在紅岩城,那,那我現在在哪?不行,我要回去,我要等恩公回來。求你了,幫我送回去。」
似乎意識到自己的沖動,南宮紫鳶頓時收回了手,退到了床里頭,抱著自己的身子。望著墨如軒歉意的說道︰「對不起,我一時激動了。不過還是謝謝你救了我,我看姐姐你應該不是壞人,能不能,讓我回去見那位恩公?」
本來听到南宮紫鳶說要回紅岩城的要求有些莫名納悶,但听到話里頭的‘姐姐’後,墨如軒頓時笑了。
看來這副身體是要跟自己坳上了。
「別稱呼我為姐姐了,叫我孤…」墨如軒旋即止住,改口道︰「叫我念瓷好了。」
南宮紫鳶一怔,望著墨如軒微笑的神色,不知不覺間,竟然有一種久違的安全感從心底升起。不過在她看來,大概是同為女子的念瓷擁有姐姐一樣的氣質,而使得她安心吧。
不過心底卻是升起一股更加強烈的沖動,當初救下自己的孤狼身影始終徘徊在她的腦際。旋即再次向墨如軒低聲問道︰「念瓷姐姐,哦,不,念瓷。哎呀,還是叫念瓷姐姐吧。能不能告訴我,這里是哪里?」
見到南宮紫鳶為了一個稱呼自咬舌頭,墨如軒有些無奈道︰「好吧,隨你怎麼叫吧。還有,你說的紅岩城離這里很遠,這里是涼州境內的洛珈城,是座以醫術聞名的城池。」
「涼州!」南宮紫鳶頓時呆住了…
涼州和瓊州雖然是近鄰,但是幅員遼闊,乘坐馬車沒有一兩個月,決計不能到達紅岩城的。
一時之間,她腦海中浮現的孤狼身影變得虛無縹緲。南宮紫鳶整個人頓時頹散了下去,目光無神。
墨如軒自然知曉她想要找到她的救命恩人,但這件事說起來,可就麻煩了。眼下這副身體乃是女兒身,萬一說自己就是孤狼,這小姑娘說什麼也不會相信啊。要是被她誤以為自己的坑蒙拐騙的人,難得樹立起來的一絲信任就土崩瓦解了。到時候只怕對方還要哭著喊著要逃跑,萬一再出什麼時候,他自己可就頭痛了。
正欲安慰南宮紫鳶時,廂房外卻是傳來了一陣敲門聲。墨如軒頓時安心下來,木凝煙總算回來了,若是由木凝煙來安慰她,效果想必會好些,然後再勸她在洛珈城落戶,給她尋個好人家。
咿呀一聲,墨如軒反手將門拉開。但一看之下,門口所站的人卻並不是木凝煙,竟然是一名後腦綁著兩扎馬尾,瓊鼻挺翹,面色不悅的女孩。觀其年紀,約莫在十六七歲左右。
而那女孩見到墨如軒的一刻先是微微一怔,然後容顏上的不悅之色稍稍緩和,禮貌的說道︰「請問,那個叫什麼孤狼的在這麼?」
聞听女孩的聲音,還躲在床里頭避生的南宮紫鳶頓時全身一顫,這孤狼的名字似乎能夠牽動她的思緒一般。
墨如軒瞬間在風中涼透了,這小女孩他自然見過。便是那醫者前輩的女弟子,那個曾經給他治療身上傷口的女孩。不過看她之前的不悅神色,想必找自己定然不是什麼好事。不過所幸目前這副身體她認不出來,
沒想到這副女兒身,倒是還有這方面的動用,墨如軒心中苦澀。
墨如軒冷汗的笑道︰「哦,這里沒有這個人,姑娘你找錯了。」
那女孩疑惑的托著下巴,蹙眉道︰「不對 ,師父明明說在這里的。難道師父在騙我?」
師父?墨如軒頓時恍然大悟,原來是那廝通風報信啊,丫的,囑托別人辦事情,居然把自己的落腳處給泄密了出去。怎麼看這女孩就是來找以前自己的茬的。一時之間,墨如軒頓時狠狠的對那位前輩高人罵了一句曾經突然蹦出口,雖不知其意,但覺得老少皆宜的話。
「我操!」
那女孩露出厭煩的神色,對墨如軒說道︰「算了,那你如果看到這個人,跟他說下。本姑娘來找他算下當初的賬,叫他好生在客棧候著,敢跑的話小心我放小黃出來咬他!」
這副氣勢洶洶的氣勢,儼然是專門嚇壞小孩子的惡霸。果然,這女孩真的是來找茬的,不過,當初自己有輕薄過她麼,真是奇了怪了。
正當墨如軒疑惑間,女孩甩下一句話,便自顧自的朝走廊盡頭走去。
「順便跟他說下,師父叫他到醫館下,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