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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以後,我一直跟在他的身後。他顯然是知道的,卻在沉默中默許了我的存在。于是我知道,這個白衣如雪的絕塵少年,也不過是一個寂寞的人罷了。
——他遠遠沒有那些流傳在封印里的血腥傳言那樣可怕。
于是我一點一點的試著接近他。他很多時候都會溫柔的含笑,盡管一身的淡漠疏離,卻有一顆世間最軟的心腸。我心中暗暗竊喜,知道這樣的一個人,我可以輕而易舉的利用。
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我陪著他走遍了整個封印。
我們沒有找到那個人。他雖然失望,卻也沒有太多的傷懷。而隨著他抬頭眺望遠方那一片澄明空海的次數越來越多,我開始意識到,必須該有動作了。
因為我知道,他就要離開了。
有時候,他一旦靜下來,幽黑的沒有一點光芒的眸子總會掠過一絲茫然,以及眼眸深處那無法泯滅的孤寂與哀傷。
我從沒有問他為什麼要找那個名為滄淵的男子,可是在那一刻,在看到那仿佛天地之大毫無寸土容身的孤寂茫然,我恍然明白了為什麼。盡管,在前一刻我仍不解他如此執著的追尋怎可以輕而易舉的放棄。而那時我尚不知,他從來不曾放棄過。從昆侖雪域到大漠溟海,從大漠溟海至鳳棲封印,不過短短一年的時間,他卻循著那人的足跡踏過了萬里疆域。
他要離去的那一晚,我說想要為他跳一支舞,他沉默著,應許了我。
然後,我以惑盡眾生的風姿韶華,以人世絕倫的明艷嫵媚,為他跳出那一支惑心之舞。
我知道,這是我最後的機會。我必須抓住,否則,再等千年萬年,我只能任由青絲轉白流年飛逝,生生老死在這里。
而這,從來不是我希望的。
我並不知怎樣掌握人心,卻明白無論人與妖共同的特點——男人,哪一個不是之徒?
以往在封印里,我為了生存什麼都可以做,身體算得了什麼?我曾經為了殺一個比我強大的妖怪,忍受著他那令我作嘔的身體,不眠不休跟他糾纏了十個日夜。我曾以為自己會死,可是到底還是生存了下來,直到吸干他身上最後的一點力量,冷笑的看著他在我面前化作飛沙塵埃。
從那以後我就知道,連自身都可以出賣,這世上,我已經沒有什麼不敢做。
在這一方黑暗的天地里,暗夜永遠黑的徹底。灰蒙蒙的霧氣遮住了所有向九霄夜空探視的目光。封印里只有一種名作「青炎」的花幽幽的散發著它那猶似鬼火般的光芒。
在我起舞的那一刻,青炎花叢驀地一亮,仿佛千樹萬樹的火樹銀花一同綻放出這一夜的璀璨。哪怕只有一瞬,卻也要一生的銘刻。
而那時刻,他吹起了手中的簫。
我听到他笑著說,你為我跳這一支舞,我為你奏這一曲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