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君閣下。」白衣的少年含著笑,對上了這個強大而神秘的男子。「閣下來此,是來見白骨夫人最後一面的嗎?可惜,閣下似乎來晚了呢。」
「骨笛。」
對少年的話不聞不問,那個神秘如斯強大如斯的男子微微啟唇,清晰地吐出那兩個字。
「你想要白骨夫人的骨笛……可惜的是,閣下還真是來晚了一步呢。」少年微微笑著,幽暗的眼底竟有著冰雪般的譏諷。「倘若她知道你會來,想必便是死也不會讓我成為骨笛的主人!」
「哦?」像是未曾听出他語氣中的氣憤,那人依舊故我,語氣中听不出絲毫異樣的情緒。「主人?你有何能力駕馭這支骨笛?」
「確然。我沒有你那麼強大的力量,甚至我的力量有大部分受到限制。」少年垂下眼,月光照在他臉上時,只有一片從容平靜。猛然間抬頭,那雙從來古井無波的眼底劃過一絲凌厲的火光。「但人無信而不立。我既已答應了白骨夫人,少不得要拼上一拼了。」
「呵。」高台上的人卻一派優雅閑適,似乎頗覺有趣,又似在嘲笑著少年的自不量力。「那你能做什麼?」
「白骨成丘山,蒼生竟何罪!戰爭可以殘酷,但人心不能冷酷!」毫不在意那個高高在上的白袍尊主如何嘲諷著他,少年肅然了面容,冷冽之中卻又隱隱透出悲淒之色。「我能做什麼?我唯一能做的,只不過盡最大的力量,讓亡者得到安息罷了!……讓這些亡者得到真正的安息,這才是我答應白骨夫人的!」
他緊緊握著那支骨笛,知道面對著這個人不能有一絲的膽怯。而在他話落的那一刻,五萬白骨戰士仿佛听明白了什麼,轟然一聲,齊齊朝那少年跪倒在地!
高台上的白袍尊主看了他良久,白玉面具下的那張臉看不到絲毫,只能看到那一雙黑幽幽的眸子沉沉的看不出絲毫情緒。
他猛然間抬手,無形勁風撲面而來!少年冷笑一聲,擎著掌中骨笛欲要迎擊,卻被近旁的銀衫公子一手攔下。只見那銀衫公子從容迎上,他臉上的笑容始終未曾褪卻半分,他的動作並不十分快速,他的手掌輕輕抬起,細長的手指輕輕一點。
叮——
明明無聲,所有人的腦海里卻都出現了那個清脆的聲音。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空氣中形成的水紋波浪重重疊疊激蕩開來,震得整個結界為之一顫!
「呃……」終于有了一絲驚訝的情緒,高台上的白袍尊主將目光投在了那白衣銀衫的年輕公子身上,語氣中帶了幾分好奇意味︰「落英的信陽君?……你的力量與那西方覺者門下倒是極為相似,卻也不同呢……這是,你自己所悟的道?」
那銀衫公子只是微笑,卻也不答。可那謙遜無聲的笑容里所表現的是什麼意思也足以讓人們了解——那是無聲的默認!
高台上的白袍尊主望了眼被他護在身後白衣少年,眸光深沉難測,轉而又看向那銀衫公子,「你悟道時用了多久?」
這一次銀衫公子回答了他,他的聲音清清朗朗回蕩在這片神秘天地︰「三日。」
「三日……」平平板板的語調中听不出絲毫情緒,那白袍的尊主卻突兀一笑︰「三日悟道……果真是千載難得一現的慧心之人啊!」忽而語調一揚,聲音冷厲如驚雷乍破!「那麼你以為,你現在能夠贏了我?」
「我從來不自大。」銀衫公子始終含笑,盡管笑意極淡,卻始終不曾消失。「便是三年後,我也未必能有贏得傾天尊主的能力。但今日,便是身死于此地,吾亦求生死一戰!」他淡淡笑著,面對那人的威壓毫不面色,和煦的望著已經站在他身側的白衣少年,及時阻住了那人將要出口的攔阻之語。「傾蓋相逢,本是萍水之緣。汝能置生死于度外傾命相救,吾如何不可為君生死一戰?」
那溫潤之語,本沒有任何豪情壯志。然而此刻由他說來,卻是滿腔豪情急欲噴發!銀衫公子面上的笑容越來越大,他幾乎要忍不下胸口的一腔熱血豪情仰天大笑。傾蓋之義,平生肝膽,汝為吾只身犯險,吾只求生死相護!
「生死相護嗎……」從高台上傳下的聲音充滿了某種神秘的詭異感,那白袍尊主目光陡然一變,凌厲的似乎要擇人而噬!而在那電閃雷鳴的瞬間,他們根本未曾看到那人是怎樣從高台上下來的,似乎只是恍惚的剎那,凌厲如電閃的白影已在眼前!
那只是一瞬間的感覺。一瞬間中,卻有種死亡的陰霾籠罩住內心。
白衣冷冽一笑,突然同那銀衫公子一起退開一步。渾身的緊繃霎時一松,他們同時做好了攻擊的準備,奇異的卻是那人未再追擊。只那一瞬的交鋒,高台上卻已經不見了那神秘白袍尊主的蹤影,只留下結界之中他最後的聲音重重回響著——
「記住你今日所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