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新美麗的晨景中,面對著那滿園的綠意盎然,江春暖不由閉上眼楮深吸口氣,汲取大自然的氣息,她這叫不叫吸天地之精華呢?她不由輕笑。
「呵呵……女人,我們真是有緣呀,又見面了……」忽然一個雄性的低沉聲音響了起來。
她一愣,大睜著眼看向園子一側的一張躺椅上慵懶的斜臥著的男人——
男人一頭黃發,身著黑色印著白色骷髏頭的襯衫,胸前只系了兩只紐扣,露出大片白皙性感的胸膛,五官俊美精致,偏于陰柔,一雙漾滿風情的細長鳳眼正滿是調笑的輕睨著她,卻難掩其中的興奮和喜悅之情。
正是那曾經和她同居一個屋檐下、有過一場生死的智勇較量的野獸男。
「你怎麼在這兒……」她大驚,但問過之後才知道自己這個問題問的太過愚蠢,蕭家大宅戒備森嚴,蕭老夫人完全拿出軍隊里的軍事手法設計的防御系統,他縱有通天之翅也不好飛進來,那就只有一點,他是名正言順的走進來的,那他定是蕭家人無疑了。
「女人,這個問題似乎是我該問你吧……」男人站了起來。
深刻的領教過這個男人邪氣和狡猾,不管他是誰,江春暖自然是避免和他狹路相逢,所以眸光一轉道,「我還有事,先走了。」語畢不待他應聲轉身急走。
但是剛走兩步,袖口就猛然被人大力扯住,「女人,干嘛這麼怕我!」
「放開我!」江春暖臉色不由大變,回頭怒視著那頭美麗而危險的野獸。
看著那有些時日未見,出落得越發美麗靈秀的臉頰,蕭佔平精致的鳳眼風情的一眯,笑了,「如果我偏不放呢,小女佣!」
啊……小女佣?!
江春暖聞言不由一怔,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扮,長發未綰,素面朝天,天藍色的家居服,為了在廚房里忙活,還專門在外面罩了一件圍裙,又跑到菜園里來摘菜,真是十足的女佣裝扮。
「女人,跟了我吧,我是這里的少爺,雖然不得寵,但是保你衣食無憂,我也不用強迫你和我去什麼香港了,就如你的願在這里生活,你看怎樣?」蕭佔平斂了臉上那總是滿是戲謔調弄的笑容,正色而誠懇的道,語氣里還隱隱有著一番請求。
那個雨夜,蕭佔平因為見到了死對頭——他的大哥蕭牧野,被迫放棄劫走江春暖,回了香港,這一段時間一直都在擴充地盤,擴大生意,忙著搶場子排除異己,希望做足充分的準備,能盡快回到這個城市,拿回屬于自己的一切,當然最重要的是找到這個江春暖,讓她成為自己的女人,所以他並不知道這里發生的一切。
他也並不清楚自己死看不對眼的大哥到底要娶的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至于那個雨夜蕭牧野救了江春暖,他也只當是個意外,因為他住在江春暖那里的時候,她既沒有男人,也沒有男友,甚至連一個親密些的男性朋友都不見,所以從來沒有把自己的大哥和江春暖聯系在一起。
前天晚上祖母打電話讓他回來喝喜酒,他自然求之不得,連夜就趕了回來,因為這樣他就等于獲得了特赦權,有祖母護著,他蕭牧野就是再猖狂,也不敢把他怎麼樣,那樣他就可以在暗處繼續培植自己的勢力,順便和自己心儀的女性再續前緣了。
只是沒想到他連夜趕回來,準備在這風景宜人的園子里透口氣的空當,竟然就踫上了這個女人,一身佣人的裝扮,來園子里摘菜,真是上天見憐,他蕭佔平的好運到了,他一高興就說出了剛才那番肺腑之言。
「呃……」看著那雙因為閃著真誠的光澤而更加動人的精致鳳眼,江春暖不由微微一怔,將種種因果聯系在一起,其實她已猜到眼前這個人就是那個與蕭牧野水火不容的蕭佔平,蕭恩正的第六個兒子,黑道上響當當的人物,販毒、走私、軍火……經營多種暗黑生意的人,也是最為蕭牧野不齒的人。
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男人竟然對自己真的動了心,因為在她眼中,她與他的那場邂逅簡直就是一場災難,她嫌惡懼怕他至深,恨不得一步就拜托了他。
他竟然如此鄭重誠懇的和她說話,讓她跟著他,真是在她的意想之外。不過她並不動心,因為她已經有了一份生死不渝的愛情。再說這個男人世界里的暗黑,也不是她這樣一個普通平凡的鄰家女所能理解的。
「听我說……」她拼力的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是試了幾次,也沒效果,猛然想起這家伙是絕對吃軟不吃硬的主,于是深吸口氣,盡量平靜溫和地道,「謝謝你的厚愛,我很慚愧,因為我已經結婚了,所以還是請你放手吧!」
「結婚了……」蕭佔平聞言微微一怔,但是稍後他又笑了,「是未來和我結婚嗎?女人……呵呵,如果你要婚姻的話,我可以試著給你……」
「少女乃女乃——少女乃女乃……」但是他話音未落,劉媽的呼喊聲就傳了過來。
他的臉色不由一變,精致鳳目中快速閃過一抹陰鷙和沉郁,但是卻在劉媽看見他們之前放開了江春暖的手。
「六少爺也在,」劉媽迎了上來,不疑有他,熱心的為他們彼此介紹,「六少爺,這是大少女乃女乃……少女乃女乃,這是六少爺佔平,黎明剛從香港趕過來!」
蕭佔平眸中所有的情緒瞬間都沉澱下去,逐漸沉澱成一抹冷凝的灰褐,他沉默的看著江春暖,在外人眼里就好像在打量評估他這個應該喊做大嫂的人一般,但只有江春暖明白,這個剛剛才向她示愛的男人此刻的內心絕非外表一般平靜,雖然她也不清楚這個心機一向莫測刁滑的男人在具體想些什麼。
江春暖有些不自在了,雖然她從來沒有招惹過這頭美麗的野獸,但是機緣巧合,她似乎確實傷到了他的心,如果他有心的話。她向眼前男人伸出手,勉強扯出一臉的微笑,「六弟,你好,江春暖,新加入蕭家的,請多照顧!」
「大嫂好!」看著那友好的伸過來的細白小手,蕭佔平終于開口了,聲音低低的,精致的鳳眼甚至還彎了出一抹淺淺的笑意,但是江春暖卻敏銳的注意到那抹笑意根本未達眼底。
「六少爺,你早晨想吃什麼,我讓廚房煮給你!」慈愛和善的劉媽並沒注意到兩人間的波濤洶涌,笑著問蕭佔平。
「我不餓,不吃了。」蕭佔平淡淡的道,然後再也不看兩人,轉身向園子外走去,高瘦挺拔的黑色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江春暖和劉媽又去摘了些菜,然後就回了廚房,放下那些菜,她本來是想回臥室里把蕭佔平回來的事說給蕭牧野,一是她想向他尋求些保護和安慰,二是她想盡快搬出去,不願意和這只美麗的野獸抬頭不見低頭見。
但是她剛解下圍裙,就看見那甄素芬正一臉期待的看著她,呃……她一怔,瞄了一眼牆上的掛表,才知道那烤箱里的糕點馬上就好了,她自然走不得了,于是便也坐下來等著。
「叮——」
片刻後,一聲輕響,甄素芬立刻奔過去開烤箱的門,然後讓劉媽幫她把那些點心擺到餐廳的桌子上。
看著婆婆那頻頻的投過來的渴望眼神,江春暖自然也不等她這個笨嘴拙腮的婆婆來讓她,一臉俏皮笑意的湊過去,「媽,我餓了,可以先嘗嘗嗎?」
「哦……」江春暖口中那個自然而然的「媽」字,叫的甄素芬一怔,她一時受寵若驚,愣了十幾秒才忙不迭的點頭,「可以可以,就是做給你吃的……」但是說完她又覺得不好意思了,立刻低頭垂眸。
這個婆婆還真是一個不善于表達內心世界的人,江春暖不由暗想,怪不得得不到丈夫的寵愛呢?哎……要知道會鬧得孩子才有糖吃,像她這樣呆呆的,不懂得賣弄風情,不夠爽利潑辣,又遇上那樣一個風流無心的丈夫,自然淪落到做棄婦怨婦的境地了。
「哇——」江春暖用叉子叉了托盤里還冒著熱氣的蛋糕,放入嘴中,然後禁不住叫了起來,「真好吃呀,還有核桃味和杏仁味,媽,你怎麼放進去的?」
被她如此一贊、如此一問,甄素芬那雙漆黑的美眸頓時亮了起來,又夾了兩塊曲奇餅干遞給她,一邊讓她吃一邊為她絮絮的解釋那制作的流程。
可能是很少和人交流攀談的緣故,甄素芬的話說的有些語無倫次,顛三倒四,但江春暖卻很耐心地听著,不時地還詢問一兩聲。
漸漸地,江春暖發現自己的這個婆婆其實也是個聰穎靈巧的女人,對于這些糕點之類的美食,還真的有一些很高妙的見解,看來她的這個婆婆也不是一無是處吧。
她做的這些糕點真的很好吃,甜而不膩,松香脆軟,比高級餅屋里買的還要好吃,她覺得她真的要是去大酒店應聘糕點師傅的話,肯定綽綽有余。
正有一搭無一搭的擦著餐廳里那個圓形吧台的劉媽,回過頭來看著邊吃邊聊的婆媳兩人,滿臉都是欣慰的笑意。
「劉媽,我的早餐好了嗎?」這時蕭恩正板著臉下樓來了,看見那在走廊里忙碌的劉媽道。
今天他要去市郊的分公司剪彩致開業辭,所以起得很早。現在蕭氏的實權都在兒子的掌控中,而他只能扮演那充充臉面的角色,想到這里他禁不住滿心憤懣。
「早已好了……老爺,你等著,我讓人擺上來……」劉媽看見他有點慌亂,一雙眸子不斷地向餐廳的方向亂瞟著,但是在蕭恩正嚴厲的目光逼視下,還是轉身去了。
蕭恩正走進餐廳,聞到空氣里那股甜膩的味道,俊惑的眉眼立刻皺了起來,當看見那坐在一大堆還冒著熱氣的糕點後面正興奮地說著什麼的妻子時,他俊惑而風流的眉眼瞬間浮起一抹凌厲,「甄素芬,你又在做什麼,我不是說過嗎,不要在家里弄這些東西,甜的膩死人,讓人看了就倒胃口!」
「啊……」他的吼聲嚇了兩人一跳,江春暖有些不明所以,但是甄素芬卻怯怯的低了頭,恨不得縮進牆壁里去。
「老爺,你的早餐……」這時劉媽和一個佣人端了蕭恩正的早餐過來。
「不吃了,沒胃口!」蕭恩正再次瞪了妻子一眼,然後冷著一張臉轉身出門去了,留下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
「夫人……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今天老爺會起的這麼早……」劉媽看著那正在偷偷拭淚的甄素芬道。
「沒事……這怪不得你,恨屋及烏,他討厭我……就連帶我喜歡的東西都捎帶著討厭了,這很正常……我現在還記得新婚時他說我做的餅干是這個世界上最香甜最好吃的……」可能是和江春暖這個獨立自強的媳婦呆了一個早晨、受到感染的緣故吧,那甄素芬竟沒有像以往那樣躲起來偷偷的落淚,而是幽幽的道,目光中滿是悲涼空茫。
江春暖看著她心頭一陣難過,但是也不知該怎麼安慰她。
甄素芬似乎也並沒想讓安慰,自顧自地說下去,「知道我為什麼學做糕點嗎?就是因為新婚後的一天,他曾經對我說某家糕點鋪子里的女師傅看起來好甜美好賢惠,應該是烹制甜食的緣故吧。但是後來才知道,他愛的根本不是什麼食物,而是各種各樣的女人,但是怎麼辦,我做糕點的手藝已經爐火純青了,哎……」
「我累了,先上樓了。」說著她又郁郁的看了一眼江春暖,然後就要上樓去。
「其實你做的糕點真的很好吃,」江春暖看著那個落寞的背影道,「我想這個世界上一定還會有很多人愛吃!」
甄素芬聞言一怔,隨後又慘淡的一笑,繼續向前走。
「媽——」江春暖再次喊住她,「我失業了,女乃女乃那天把我辭退了,我預想著開一家小店,專門制作糕點,但是我什麼都不會弄,你……能把能幫我?」
甄素芬禁不住回過頭來看她,目露驚異,「你還要去工作?」
「為什麼不呢?」江春暖笑的坦誠而美麗,「因為家庭的原因,我十歲的時候就幫著外婆給人打零工,做手飾,給人拆洗棉被,還拉著一輛排子車沿街賣過烤紅薯,後來大一點兒的時候就去一些店鋪幫忙,人家都戲謔我是‘打工女王’,但是我卻很喜歡那忙碌辛苦的生活,因為能補貼家用,也因為活的充實,我可以用自己的手去創造財富,用自己的手養活自己,我覺得努力自強的生活才是真的生活,像這樣無所事事的每天做米蟲,我真覺得空虛,覺得自己面目可曾,體會不到那種征服世界的成就感,我覺得生活真沒意義……」
說到這里後,又似乎意識到什麼,江春暖不覺得打住了話頭,面露訕然的笑笑,「我不是特指什麼人,我只是在說這兩種人生觀,其實這世界上還有很多有意義的事情,真的,你不妨試試,嘗試生活也是一件很有意思很快樂的事。」
說完之後,又覺得自己這番作為有點過了,于是很不好意思的道,「我真的不是想自以為是的說教,我只是……只是看你生活的……呃,我只是想讓你快樂,你是牧野的母親,他雖然表面上是那副倔強的不理不睬的模樣,但是我想你應該知道他始終掛心你的,你好好的,他也會開心的。」
在做這番肺腑陳詞時,江春暖始終滿是期待的看著自己的這個婆婆,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從驚訝、茫然到無所適從,再到目露新奇和向往,她忽然覺得她很像一個懵懂的小學生,在听自己的諄諄善誘。
可是想過以後,不由得又啞然暗笑了,自己真是教師這份工作干久了,滿身的職業病。
「我……真的可以嗎?」看著自己面前那張自信洋溢的臉,甄素芬忽然覺得自己真的應該听听自己這個兒媳婦的建議,因為她活的是那麼陽光快樂,又那麼勇敢,有那麼多人喜歡她,她真的很羨慕她。
「當然,你可是我最可親的婆婆!」江春暖笑的調皮,目光中滿是真誠和鼓勵。
「嗯!」愣了片刻後,甄素芬終于點了點,因為她相信,她的這個媳婦是真心待她好的,不是利用她,更不是算計她。
于是兩人約定下午空閑時謀劃一下,然後甄素芬上樓去換自己沾到面粉的衣服,而江春暖想到蕭家的其他人就要起來了,于是便決定去廚房里幫幫忙,順便也喂飽自己,因為現在她不是一個人了,在她的身上還負載著一條小生命,她撫撫平坦的肚子不由獨自微笑。
但忽覺有異,抬眸間就對上旋轉樓梯處的那雙精致的細長鳳眼,那是屬于蕭家六少曉蕭佔平的。
她自然是本著少惹為妙的原則,對他露出一個牽強的微笑,然後趕緊向廚房走去。
蕭戰平看著樓下女人的背影,鳳目中閃過一抹明顯的熾熱光芒,女人,你這麼好,讓我怎麼舍得放棄你,看來我真的要和他斗到底了。
傾盡一切為紅顏,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