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群芳殿夜里的淒冷,和其他後宮妃嬪宮殿的閨怨,乾坤殿的偏殿則溫馨得讓其他後妃都無比嫉恨。
剛沐浴後如出水芙蓉般的雲星玥披隨著三千黑絲坐在本批閱奏章的龍天澈大腿上,將他堅毅的下巴勾起,一臉魅惑地看著俊美不凡的他,呵氣如蘭地往他臉上噴,「陪我!」
「不怕惹火上身,將自己給朕當夜宵給吃掉?」他將她緊緊地摟在懷里,沿著她馨香的長發細細碎碎地吻著,她的香味總是讓他會想起那個可惡的毒女,都是迷人的百花香。
「你壞啊,天澈哥哥!」她嬌嗔著,裝作要將他推開來,卻又賴在他溫暖寬廣的懷里。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啊!」他笑道,俯身噙住她微嘟的紅唇,纏綿地吻著。
吻至快窒息時,他松開了她,滿眸的欲火似要燒了她般,她卻躲避掉他再一次的熱吻,眉眼晶晶地凝望著他,柔情無限,「天澈哥哥,星玥要送你一件夢寐以求的大禮!」
「你嗎?」他喜滋滋地問道,索性將她放在面前寬大的案幾上,將柔軟的她壓服在自己偉岸的身子下。
「我,遲早都是你的!」她雙手撐著他欲俯下的胸膛,嬌嗔又魅惑地說道,「只待你徹底地統治了金運,大仇得報,再風光迎娶我為後,那時,我便是你的!很快的了!」
她才不會那麼隨意地將自己寶貴的身子交付出去,畢竟,男人總是得不到的最好,她就要風風光光地當他的皇後,當金運最榮耀的女人。
「唉……」一向知道她那莫名的堅持,他非常無奈,卻依然願意等待。Pxxf。
「別這樣嘛……」她嬌嗔地撒嬌著,「反正過幾天,你收到我的大禮,你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星玥笑得異常肆意嬌媚,非常歡喜他對自己的尊重,非常驕傲地得到了帝皇的心,又不讓帝皇要了自己的處子之身,最厲害的是也讓這後宮其他女人得不到這俊偉不凡帝皇的半點憐寵。
「除了你,朕什麼禮都不想要!」他將臉埋進她豐滿香馨的胸前,欲火燒得渾身難受,可是更讓他郁悶的是,此時腦海里竟然閃現著步縴凰那曼妙如白玉的身子。
星玥笑意深深,為了防止他真的失去理智將自己撲倒吃掉,她用力地將他推了起來,「我命人煮夜宵給你,你現在專心再批閱政事吧,我先睡了,晚安!」
「好!」他鳳眸含著似水般的柔情,不舍地輕啄了她滑女敕的臉蛋,目送她婀娜倩影離開。
星玥輕移玉步,一臉巧笑倩兮地來到了門邊,對著守候在門邊的錦公公說道,「若然陛下夜深要外出,請公公務必知會一聲!」
她這話語聲不大也不小,一如既往地,說給這個視自己為未來皇後的錦公公听,也是說給里面那個依然被欲火纏繞著的帝皇听。
錦公公依然垂首如過去幾天般不敢哼聲,唯里面的龍天澈听了直笑著無奈搖頭,這星玥,愛吃醋都到這份上,好笑卻藏著一絲寵溺。她這張揚的小嬌傲都是他給慣寵出來的。
兩天後,群芳殿又恢復到平常的熱鬧,癱在自己專屬長椅的步縴凰不禁好笑地看著這群若無其事的妃嬪們,到底是她們的臉皮太厚,還是宮里真的無聊得只能到她這里來尋樂子?
除了賢、淑、德妃這三個臉皮估計薄了點外,其他妃嬪全都又聚在這里,還……一臉和善地問候她,全然都將那天凶神惡煞指正她是殺婢的毒婦的事都拋諸腦後了。
更沒想到一向只愛粘在雲星玥身邊的金寶貝也來了,還處處地瞪著她,將她視為眼中釘。
還好她也就時不時惡狠狠地瞪著自己,這樣又不會少一塊肉,不痛的!縴凰也就繼續閉上眼眸休憩了,只想能趁著有著如此旺盛陽氣能驅走她夢里的冤魂不撒的惡鬼。
終于迷迷糊糊地入睡了,夢里被曬得暖洋洋的,直至太陽西下,她被冷醒了,哆嗦地起來,一室清冷虛空的,身上披著一張薄薄的毯子,應該是翠兒為她披上的。
她四處張望,屋子里黑黑的,不見點燈,而庭外也是漆黑的,不見了翠兒的蹤影。
「翠兒……翠兒……」她喊了幾聲,卻不見翠兒應她,卻依稀听到腳步聲,由遠漸近的。
「翠兒,你到底跑哪去?我餓了……」肚子空空的她不耐地回頭望去,卻又是一道穿著白衣的死不瞑目的她在不遠處的玄關處看著她。
是夢嗎?
縴凰如此問著自己,暗自捏了捏自己的手臂,是痛的!
這是現實,而不是她一次又一次可怕的夢?
「你怎麼來了?」她輕聲問道,心里很害怕,害怕地幾乎下一瞬都要暈倒,可是盡管她怕得全身失去力氣,但是她就是暈不過去,只好強迫著膽也快被嚇破的自己面對著慘死多年的她。
這幾天,已見到她好幾次了,可是自己總是當自己是眼花或是夢里逃避著。
好幾次,她問著翠兒有沒有見到一些奇怪的影子,翠兒都一臉驚恐地搖頭,反問她見到什麼了。
「怎麼不哼聲了?」又問著一臉怨恨瞪著自己的她,「你要怨我嗎?」
話語剛落,便听到身後翠兒的驚呼,而頸上纏著白綾死不瞑目的她再一次憑空消失了。
「主子,你別嚇我!你是不是撞邪啦?」翠兒驚恐地拉著一臉空洞的縴凰,她剛才見到主子在對著空氣說話,樣子真的像撞邪呢。
縴凰回過神來看著滿臉擔憂的翠兒,淡淡問她,「剛才你看到了嗎?」
「看到什麼?」翠兒非常焦急,自己剛才除了見到主子外,就什麼人都沒看到啊。
「一個被白綾活活絞死的白衣女人死不瞑目地瞪著我!」縴凰臉上血色盡褪,渾身沒有一絲力氣,而雙腳雙手都在微微發顫。
「主子,別怕,以後翠兒時刻不離你,兩人陽氣重點,那些陰邪不敢來纏你的,明天……我們去拜拜佛就沒事了!」心里也非常害怕的翠兒結巴地安慰著她。
「拜佛有用嗎?我都拜了八年,惡鬼依然冤魂不散地纏著我!」昏暗中誰也看不清她眸里的痛與恨,再看向怕得也在微顫的翠兒,「放心,他們要找的人是我,不會害你的!」
翠兒不敢哼聲,只是急急地扶著腳步不穩,同樣也被嚇得回不了神的縴凰離開。
而屋子幽深處,突然想起一道冷冽的女聲,「你們都看見了嗎?」
「貴妃娘娘,我們只看見婢妃娘娘對著空氣自言自語,她對面真的沒人啊……」陪伴著金寶貝留在這黑漆中靜默等待的兩個婢子之一驚恐地說道。
「是的,小的也只看到婢妃娘娘一個人對著空氣說話!」另外一個婢子也被嚇得不輕。
「哼,本宮也只看到婢妃這毒婦一人對著空氣說話!」特意待到這黑夜依然呆在屋子里窺看著步縴凰到底想有什麼詭異行動的她沒想到卻見到步縴凰撞邪了,「一定是她以往作孽太惡,我們這些凡人治不了她,被她害死的冤鬼就親自上門了!」
說完,她勾著陰魅的笑意,領著婢子,立刻這黑漆漆又陰風陣陣的群芳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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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
縴凰被徹骨不斷的寒冷給凍醒了,而且床怎麼變得如此的僵硬?
她幽幽睜開了眼眸,發現自己竟躺在地上,嚇得立馬坐了起來,也是漆黑一片,卻不再是她的寢宮。
心緊緊地蹙著,她卻力圖平靜地去理清這里到底是哪里?不知為何竟有一種熟識的感覺,而這種熟識卻是一種打從心底而起的恐懼惡寒。
四周黑漆漆地彌漫著陳舊的氣息,還有混合著一種干涸陳腐的藥味,流動的空氣寒涼得能刺入骨髓般,手指沾地竟染上厚厚的灰塵,這一定是被廢棄了很長時間的房間。
她緩緩地站了起來,昏黑中只能依稀辨認著物件,而這些物件格局的擺設……竟跟自己噩夢中是一模一樣的,就是比自己的夢更漆黑了一點。
心頓時寒涼無比,渾身變得僵硬冰冷,她無端端怎麼會在這里?
她急急地看向已空置了八年的寬榻上,什麼都沒有,沒有夢中那口吐黑血一臉痛苦扭曲的男人,而地上也沒有那個頸上被纏上白綾活生生絞死的猙獰女人,這里只有絕望痛苦的她而已。
她想離開,就往大門走去,總有一種打從心里到四肢百骸到每一寸肌膚都發涼發麻的恐懼,可是忽然嘶的一聲……里面亮了起來,有著細細碎碎異常淒慘的痛苦申吟聲。
驚嚇得她動彈不得,唇不停地在顫,十指也在顫,她知道自己不該回首去看。
可是,她卻依然忍不住轉身去望,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滅了的燈竟點上了後,忽明忽暗地微微照亮著室內,如此的視線,如此的場景便跟自己的夢境一樣了。
自己一定是在夢中。
她是這樣安慰自己,這八年來,她曾經無數次經歷過這個每每讓她窒息痛苦的夢境,每一次即使在夢中,即使她是窒息得掙月兌不開來,她依然知道自己不過是在噩夢中,重復又重復著八年前的那晚殘忍猙獰的血案。
她暗自捏了捏自己的手臂,痛的,她的心跳得遽烈,感覺下一瞬跳得就要炸裂一樣。
心止不住的顫,那種窒息的感覺又纏上了她的頸脖,如繩般緊緊勒痛起來,心跳的急促,卻又像穿了個洞一樣,里面原本是溫熱的血液汩汩如河般流,遇著驚恐寒顫的冷,每一道血流都刮骨般痛卻不休止。
淚緩緩地流了下來,不能抑止,如河逆流般悲傷,卻又痛得掙月兌不開來,是無盡的煎熬與痛楚。
忽然一陣寒涼的夜風吹過,竟又將那忽明忽暗的燈給吹滅了,恢復了一室淒冷黑暗與榻上殘舊的白。
縴凰屏著呼吸,一步一步地往後退,唯恐荒廢的榻上會躺著那個嘴里吐著污血一臉痛苦扭曲的男人,夢里這男人的那雙沒有合上的眸子也一直滿是怨恨地瞪了她八年。
抵到門關,她轉身去開門,可是門關得緊緊的,如何也打不開,而身後那細微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在這陰冷寂靜中格外的刺耳驚悚。
她回眸去看,只見那荒廢掉的白色床榻上居然凌空地出現了一道白色的身影,越來越長地從牆壁里穿了出來,如地獄之門在那牆上開了個洞。
那鬼一頭凌亂的黑發覆蓋著臉至胸前,身體怪異扭曲地爬了出來,然後昂著頭,瞪著她,動也不動,然後又繼續地怪異扭曲地落到地上,站了起來,舉起雙手向她緩緩走來。
「凰兒,朕回來了……」那鬼發出蒼老又陰森的喚聲,「朕好苦啊……」
「……」縴凰嚇得發不出任何聲音來,雙眸睜得大得不能再得,瞳孔也瞬間暴漲到極致,貼在門的十指驚恐地抓著,希望能趕快逃離這里。
「凰兒,還有本宮呢……」幽暗的桌下爬出了另外一道白色的身影,凌亂的長發,脖子纏著一根長長的白綾,幽深尖銳的女聲喊著她。
「你們……別……別過來……」縴凰用盡所有力氣,結結巴巴地喊了出來,牙關都嚇得發顫,渾身軟弱無力地在抖著,驚恐地瞧著那兩只一男一女的鬼朝自己過來。
「凰兒,朕死得好慘啊……」聲音慘涼陰森得可怕,穿透了夜的寒冷,如箭般射進縴凰的心里。
「你別過來,我好怕啊……」縴凰的淚已不是因悲傷,而是極度的驚恐。
「凰兒,不如……你下來陪我們吧,凰兒……」女鬼尖銳著聲音如穿破縴凰的耳膜,「你曉得我們以前是多麼痛愛你的……」
縴凰瘋狂地搖著頭,「凰兒,不能死的……不能……」大仇未報,她不可以死的。
「我們死得好慘,凰兒,你為什麼那麼狠心?」慘老的男聲聲淒厲撕心的指控,「為什麼?」
「對不起……」縴凰痛哭著,「我不想的……」可是,當時她真的無能為力,她想救先帝,她想救的,可是她救不了,「我無能為力啊……」
「凰兒……為什麼要指控本宮!」尖銳的女聲無比幽怨,飄蕩的發絲露出的臉的縫隙里可窺見她那死不瞑目瞪得可怕的充血的眸,「本宮就那樣硬生生地被勒死了……本宮是冤枉的!」
「對不起!我……」縴凰哭得整個人都崩了,淚水模糊了雙眸一遍又一遍,「我迫不得已……」
「廢話,是你害死我們的,是你!」兩只厲鬼同時厲聲指控著,瞬時狂風亂竄。
「不是我,不是我……」淚流滿臉的縴凰尖叫地否認著,卻見到他們不死心地朝著自己過來,非要索命不可的恐怖架勢,她只能拼命搖頭否認著,不解他們為何要指控自己害死他們。她不是啊……
「是你,枉費朕對你如此好,你居然如此歹毒對付朕?還朕的命!」男厲鬼往她撲了過來。
如此歹毒對付朕?
還朕的命?
縴凰心一頓,美眸一顫,淚水落下是清明,這鬼絕不是先帝!
逃生本能讓她敏捷地躲了過去,驚恐地瞪著繼續緩慢走向自己的厲鬼。先帝的死,她是在現場,但是……先帝知道自己是如何慘遭毒手,所以絕不會向無辜的她索命!
「步縴凰,是你害死我的,還我性命!」女的厲鬼月兌下自己頸上的白綾就往縴凰的項頸拋。
縴凰竟一把給用力揪住,原本沾滿淚水的雙眸流下眸里最後一滴害怕的淚水後,此刻滿是冷冽,只是在這漆黑里,誰也瞧不見她紅腫雙眸里的冷與爆裂的怒意。
「鬼,我就該怕嗎?」她冷冽地說道,勾著一絲殘虐冰冷的笑意,「生前斗輸,死了;那麼多年,躲起來不報仇,現在卻欺我是一個無人憐的孤女?這就是厲鬼的能耐了嗎?哼……」
縴凰無比鄙夷地冷笑著,松開了手中冰冷殘舊的白絹,凌厲地瞪著面前的兩只厲鬼,撕心裂肺地吼著,「要拿我步縴凰的命,你們兩個有資格嗎?」
漆黑中的兩只厲鬼沒想到她竟連鬼神都不怕,下一刻,女鬼雙手如抓般撲向了她,緊緊地扼著縴凰縴細的咽喉,尖銳地喝道,「賤人,你害死我,又污蔑我名譽,本宮掐死你,要你償命!」
男厲鬼也雙手跟著往縴凰的脖子掐,「凰兒,朕如此痛愛你,你卻狼心狗吠地毒害朕,償命來……」
「我呸……」縴凰用力地往他們兩個臉上吐口水,吐得他們都愣了愣。
就在那一霎,她伸手往自己腦後的發髻抽出那根尖尖長長的銀簪,用盡力氣地往掐住自己脖子的那些手刺去……
「啊……」一男一女的痛聲齊呼,陰暗的房間里瞬時彌漫著鮮血的腥味。
「不是鬼嗎?」手里尖銳帶血的銀簪在這黑冷的夜里散發著陰森的寒意,勾著無比邪魅的笑意,語寒如閻羅般,「那我步縴凰就成全你們變鬼,到時再看看你們這兩個賤人到底有沒有本事化為厲鬼來找我步縴凰索命!」
握銀簪的手再往他們刺去,另外一手就扯著他們兩個的披散的長發,頓時長發月兌落,露出兩張一男一女驚恐的臉龐看著她。
「陛下,裝神弄鬼的游戲就到這里了,出來!」她冷冷丟下兩個假的發套,大聲地冷斥著。
頓時,四周亮起了燈火,牆壁都下了來,原來都不過是逼真似牆的畫布,而畫布後竟就是站著龍天澈、雲星玥、金寶貝、俞王、和史官以及宮人們。
明亮的燈火映襯著縴凰臉色蒼白羸弱得如一踫就碎的曇花,懾人脆弱的美得讓他人屏息,也讓人心憐。
「陛下,這戲看得滿意嗎?套不到縴凰的話,怕是讓你失望了!」清冷帶諷的語氣,清冷死寂的雙眸,隱著帶刺的笑花。
光火明亮的那一霎,見到他冷峻臉容的那一霎,她听到了她內心的心碎聲音,怒與恨如泉般噴涌,心依然痛得緊搐得窒息,她的魂都崩塌一樣,不是因為鬼,而是剛才那段真實得如情景再現
一樣的場景回憶,太可怕,太痛苦了。
龍天澈面色微不可見的一滯,隨即寒霜,眼里淬著冷火,正直直望著她,淡聲道,「步縴凰,你竟邪惡得連厲鬼都不怕,真不怕死後下十八層地獄?」
「縴凰早已是魔,厲鬼算什麼?」她笑意更是輕蔑,死寂的眸光空洞得如沒了靈魂般,隨即吃吃的笑聲隱著撕心的淒厲。
「你已無可救藥!」龍天澈俊美的臉龐完全沒有任何波動,空氣中卻夾著微惱的失望。
「既然戲已完,臣妾就告退了!」縴凰委身微微一躬,不再看屋子里的任何一人,孤身離開這間纏繞了她夢里八年之久的噩夢之源。
每次噩夢,推開這道門,她就有一種進入地獄受盡痛苦煎熬的恐懼,永遠逃不出來,直到八年後的今天,她依然被困在那里,窒息痛苦不已地只能看著榻上會躺著那個嘴里吐著污血一臉痛苦扭曲的男人,還有頸脖被纏上白綾的女人痛苦得猙獰,死不瞑目的眸子依然閃著痛苦和怨恨,如利箭般射向她。
如果她當時沒有僥幸活下來的話,她本應也在八年前死在里面。
屋子里所有的人都一臉唏噓,誰也知道此刻不該哼聲,畢竟說什麼都不好。
龍天澈馬上揮退了所有人,今晚,不過是一場想欺負一個孤獨無助女人還不得的鬧劇。他不知道是該鬧心,還是該放心。
剛才他終于體會到步縴凰曾經所說她在這宮里的低微無助是如何的可憐,卻是又被她那種強悍得連鬼神都不怕的逆天大膽給弄得哭笑不得!
鬼神,連他這個身為帝皇的男人也會敬畏啊;而她竟一點兒都不怕,她的膽真的是逆天的嗎?
所以這後宮如何惡劣如龍潭虎洞,對她來講,只要她想,也能活得如魚似水吧!
「天澈哥哥,抱歉,讓你失望了!」星玥一臉歉意地凝看著他,「今晚星玥本來想送你一份大禮,解開你這八年來的心結,還你與你母妃的公道!」
「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都會驚恐得不會說假話半句,必定全都據實拖出,這樣當年到底她是如何與夏太後與龍天運聯合起來謀害先皇與你的母妃。只是,我竟沒料到步縴凰居然逆天得連鬼神都不怕,太可怕了!」她這個精心布置的局本應天衣無縫,的確是最佳討出真相的最好方法,卻沒想到步縴凰竟逆天得連鬼神都不怕,對她竟不湊效。
龍天澈看著她滿滿失望的笑意,大手撫上她失意的小臉,柔聲安慰著,「算了,總有其他辦法還先帝的死一個真相,還我母妃一個清白!」
「朕累了,先回寢宮,這里就留給你善後吧!」
「嗯,天澈哥哥,快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早朝呢!」雲星玥柔聲地回到,看著他一臉神不守舍的模樣,以為他是觸景傷情。
畢竟今晚這個荒廢了的寢宮是按照先帝寢宮仿出來的,而那里是痛愛他至深的父母慘死的地方,在他心里必定是一個永不能愈合的痛。
「嗯!」他淡聲應道,也離開了。
對于她這個局,他本就一無所知,是今夜突然被她拉進來。
她卻笑得神秘晶亮,說今晚就是要送他那份夢寐以求的大禮,但是他千萬半點聲也不能哼。
結果,他就見到昏睡了的步縴凰被抬了進來,放在地上。
他們就躲在那畫布後,布後面的火光可以將里面的人影如實地反映出來,而里面卻只當這布是原來的牆。
他就隔著這塊布,看到她幽幽轉醒,看著她如何驚嚇嚇跑膽般後退,听著她如何一聲聲痛苦至深的哽咽,到一聲聲驚恐至深的哭泣。
那時,他雖看不清她痛苦驚恐的臉龐,卻在光影下,看到她臉上滑下那一串串的淚兒,他的心居然是隱隱抽痛,他本以為他只有得到夢寐以求的真相的期待。
那時,他曾側臉看向星玥那盈滿光亮神采的小臉,竟第一次感到厭煩。
他愛她,很愛她,愛得願意包容她的所有,也盡自己所有可能給她寵溺,只換她歡心的一笑。
他很了解她,她也不是那種被養在深閨嫻熟的大小姐,也不是那種天真浪漫善良得連螞蟻都舍不得踩死的大家閨秀。
她身為金元門的大小姐,個性自然嬌寵了點,高傲了點,手段自然比別人多了點也更月復黑了點,對付敵人,她也絕對不會手軟,狠辣的、決絕的,凌厲的,他也都見識過。
那一切,他竟以她為傲!
因為這也是他所一向寵溺的雲星玥,不是一個柔弱的水美人,而是一個帶刺卻又為他絢爛綻放的雲星玥。
今晚,她所做的這一切也都是為了他,畢竟八年來,他無時無刻都想知道當時的真相,還先帝的真相和母妃的清白來慰他們枉死之靈。
可是,當他見著步縴凰那撕心裂肺般的淚與痛,他竟覺得星玥殘忍。
他是瘋了嗎?
星玥才是他最該愛的女人,而步縴凰才是那個最該恨必須一輩子被他報復折辱的可惡女人。
夜風習習吹來,讓心神凌亂的他清醒過來,望向前方黑漆漆的一片,竟怔住了!
跟隨著他一旁為他提燈籠的小太監見到帝皇竟忽然停住腳步發怔,連忙機警地問道,「陛下……是覺得光線不夠,還是冷了?」
話語剛落,小太監連忙示意跟著龍天澈身後的其他太監趕快機靈點。
「不用了,朕只是奇怪……這宮道夜晚竟是如此的漆黑……」黑得伸手竟不見五指。
「是啊,陛下聖德,提倡節儉,規定宮里夜晚除了少數主要幾個通道,其余的通道一律不得點燈浪費!」小太監提醒道,心里疑惑著陛下為何忘記了自己所下的聖旨,晚上這宮里就除了乾坤
殿通往金雄寶殿的通道是有燈光外,其余皆滅的啊。
「今夜密雲甚重,自然比平常還要黑點,小的馬上命人將通道兩邊的燈都點上!」小太監低頭說道。
「不用了!」他淡淡說道,憶起步縴凰孤身一夜在這漆黑里回殿,竟一絲擔憂又劃過心間。
緩緩抬頭望著布滿密雲的夜空,迎著習習的涼風,一下子腦海閃過好多讓他心底觸動的回憶。
八年前那一天,天也是那麼黑,他在母妃的心月復的帶領下倉惶地逃出宮中。那時聞得噩耗的他,只想沖回去救他的母妃,可是……心月復告訴他,他母妃已經被活生生絞死了,下一個要死的便是他。
如果他不逃出生天,將來做人上人,便對不起他的母妃,不能為母妃還一個清白,最後那心月復在他面前自盡追隨已枉死的母妃,剩他一個悲痛不已。
緊接著的第二天午時,是他外公家的滿門抄斬,大大小小一家百口,連一個月的小兒也不放過地全都被砍殺,血流了一地,紅艷艷如河般,紅得他以為天地也變色。
而也身為華家外孫的他卻只能被困在那高樓將這砍頭的每一幕都看得仔細,一百多口的親人也在一個時辰內被血屠戮盡,而他無能為力地看著。
那刻起,他吐血向天發誓,勢要當這人上人,為報仇雪恨!
心里唯一的柔軟就只剩她,步縴凰!
不顧生死地也想帶她離開,卻沒想到她竟是急不及待地背叛他的人,出賣了他還要置他于死地,頻臨死亡只剩一絲生機的他便遇上了星玥,是星玥傾盡一切又不舍不棄陪著自己再一次崛起來踏上這條充滿鮮血的復仇之路。
從此,他只愛星玥一人,發誓杜絕母妃曾在這後宮發生的悲哀。
而步縴凰,與他無關,只是他要復仇折辱的對象罷了!
夜色如噴墨,將天地染黑,而將所有伺候宮人斥退,他單獨地提著微晃散發著微弱光芒的燈籠,踏著微亮的光影,迎著冷風,只想冷靜。
漸漸融入這染黑的夜色里,即便是帝皇,他連背影也是孤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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縴凰一步出那宮殿,強裝的冷酷便崩潰,眼淚在黑暗里成蛹化碟,無聲無息卻哇哇直流。
黑得瞧不見五指的通道,她是放肆地狂奔著,冷風刮面,吹得她秀發凌亂,眼前黑漆漆的一片,幽深得像是無盡的深淵。
心砰砰地遽跳,激烈得她也听見自己的心跳是如雷般鼓動地跳,她的喘息聲一聲比一聲急促,就像噩夢里那兩人痛苦掙扎臨死一般。
喉嚨似被白綾緊緊纏著,那般的窒息,那般的痛苦,那般的難過!
噩夢般的記憶再一次翻滾在腦海里,窒息纏繞得她倒地不起,痛得她如幼獸般悲鳴,異常的淒涼,卻沒有任何人來幫她!
淚一滴又一滴地落在干涸的地上,一滴又一滴的暈成一個小水灘。
他怎麼可以這樣待她?
她一再跟他強調他父皇與母妃的死與她無關的,也曾多次暗示要他等待,只有等待到他徹底鏟除龍天運,她便能還他一個公道與真相。
他卻竟如此的待她,這簡直是對她最殘忍的酷刑!
差一點,她差一點就徹底崩潰了。
這計好毒,好磨人,差一點她就真的以為先帝與華妃的鬼魂回來了!
好可惜,可惜那厲鬼都是假的。
他一心以為她是凶手之一,心里有愧有罪疚,便心里生鬼,所以借鬼來套她出當年的真相!
只可惜,她根本就不是凶手,她只是當年慘案唯一幸存的目擊者!
從頭到尾地不能動彈地掙月兌不開來地硬生生看著那慘劇地發生,不能呼救,只能哭著流淚地強迫看著這一切的發生,看著痛自己入骨如女兒看待般的先帝如何被活生生毒死,她想沖撲過去喊著先帝不要的,可是她被抓得緊緊的,連呼吸都呼吸不了,窒息得痛苦。
再看著無辜的華妃如何被痛苦硬生生地絞斷脛骨而死,那聲脛骨的斷裂聲,一直留在她耳邊,時刻驚嚇她的魂。
當時,她也寧願死在里面。
多少個被驚醒的午夜夢回,她以為自己已死在里面。
所以,那晚發生的事,即使沒有那經常纏繞的噩夢,每晚閉上眼楮時,每朝睜開眼楮前,都會倒映一遍,痛得她不能自已。
如今重新地經歷一遍,十歲那年如魔般窒息的恐懼,那撕心裂肺的痛,全都再一次如刀般刮著她每一寸血肉,刮著她的每一根骨頭,痛得她回到十歲那年那個毫無還擊之力只能睜著眼看著這慘無人道悲劇的發生的小縴凰。
她恨啊,比誰都恨啊,但是她誰都不能說啊。
她痛啊,比誰都痛啊,但是誰都不能體會到她那種撕心裂肺要死了般的痛,誰都不知道每晚每天甚至每時每刻都被這切膚入心的痛給折磨著。
比起龍天澈,她要復仇的渴望絕對不比他少,不然她不會如此忍辱負重地苟活下去。
她是流著痛苦的淚將一切都看在眼里,刻在她幼小的魂里。
那一年,她只有十歲;
那一夜,同樣徹底地毀了她原本一定會很幸福很順遂的一生。
「嗚嗚……」她無助地爬到一邊,貼著冰冷的城牆蜷縮地痛哭起來。
八年,她連哭都不敢真心放肆地哭;八年,她連病都不敢,每天都強迫著自己不能病必須精神滿滿地去熬過一天又一天滿是磨難痛苦的日子。
可是此刻,再一次經歷當年那樣真實的場景,那慘劇再一次真實般降臨纏繞著她的心,她真的是再也承受不了,崩潰地痛哭起來。
「先帝,華妃……你們真的變成鬼了嗎?」她抬頭望著四周的黑漆,哭喊問道。
可是,回應她的只是夜深寂寥的風聲……
「若然你們真的化為厲鬼,為什麼你們不早點去找他們索命啊……為什麼不早點去找他們索命啊?」那她這八年來就不用受這麼多苦了。
「為什麼你們此刻都躲起來?出來啊……」她悲戚地喊道,可是四周除了漆黑還是漆黑,那麼到底這幾天她見到的他們,又算是什麼?
「哼,你們都好恨的心,被害死了,就丟下我一個,為什麼啊?你們都是膽小鬼,膽小鬼,膽小鬼……」她傷心都極點地怒吼著。
徹涼的夜深,除了她悲痛的哭聲還有滿是憤怒的質問,便依然只剩冷風的寂寥與無盡能將人吞噬的黑暗。
哭得淚也流竭,哭得疲憊不堪,淒厲的質問聲,沙啞嘶聲的慟哭聲漸漸停歇,最後她疲累地蜷縮在牆下動也不動地有一聲沒一聲地抽噎著。
「好冷……好累……」在這寒夜里被清冷的風刮得渾身打顫,羸弱如薄柳的她將自己抱得更緊,卻還是很冷,哆嗦哆嗦得卻沒有力氣再在這冰冷的黑暗中回到群芳殿。
淚珠也是有一滴沒一滴地流著,紅通通的雙眸如火燒般灼痛,渾身無力又疲累得昏昏入睡,卻又冷得如落葉般發抖,可憐極了。
以為自己會在這黑暗中可憐兮兮地冷死累死,通道的一頭卻忽地有著搖搖晃晃昏暗的亮光,點點而來。
隨著那亮光漸漸的走近,亮光後的身影越發的挺拔,也越發的清晰起來,一身白袍衣袂流動,高貴清華中有著幾分孤寂,風揚起幾縷青絲漫過他那張清俊俊臉的臉,他的鳳眸閃過微微的驚愕。
「你蹲在這里為何?」他的語氣清冷,鳳眸深如寒潭,唯有他手里提著的燈籠是暖光的。
縴凰就靜靜地坐在那里,默默地抬眸凝望著,他是壞人,不想理他!
麼天天到。她並不哼聲,微噘唇,撇開了臉,徹底地無視他,此刻心里對他恨啊,恨啊……
沒有她以為的大怒,沒有她以為的冷漠離開,他竟還佇立在原地,而她竟感受到他的眼神還停留在自己的身上,他是在恥笑她的狼狽吧。
龍天澈微俯著身,手往她淚痕斑斑的臉上去,寒冷的濕瀝一片,卻驚得她抬頭躲避,他的手便滑落在她的襟前,竟也是濕瀝瀝寒涼一大片。
「朕以為你鬼神不怕,不是說早已成魔麼,厲鬼算什麼?」他淡淡地調侃著她此刻狼狽的脆弱,「再不哼聲,朕就治你的罪!」
縴凰憤恨地瞪著他,治罪,治罪,就光想著如何治她的罪,但是……終歸她也理智得可怕,「皇上福安萬歲!」
听著她沙啞如車裂的嗓音,微蹙眉,「為何在哭?不是不怕鬼神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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