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裴元歌所料,這晚裴諸城果然去了四德院。度日如年的章芸,終于盼到了裴諸城,心中的狂喜可想而知,備了精致菜肴,又梳妝得風流嫵媚,溫柔軟語,不住地討好著裴諸城。
王嬤嬤突然進來,小聲地在章芸耳邊道︰「姨娘,靜姝齋來人,說四小姐病了!」
裴元歌病了?章芸冷笑,這麼巧?之前幫著舒雪玉留人好好的,偏偏老爺才到她屋里就病?這是重施她之前的故技,一來諷刺她,二來是給她好看,再來也是當著府內眾人削她的面子——同樣是病,章芸沒能拉走人,裴元歌卻能夠,誰在裴諸城心中地位更重,一目了然!
這小賤人,休想得逞!
章芸使了個眼色,王嬤嬤會意,出去不一會兒就回來。
章芸知道事情辦妥了,心中得意,笑得越發柔媚,殷勤伺候著裴諸城,眼看著到安寢的時候,忽然听到外面一陣吵鬧,還沒反應過來,便見舒雪玉帶著白霜沖了進來,滿面怒色。
章芸挑眉,怎麼小的沒能把人拉走?老的要自己出馬了嗎?正好,就讓舒雪玉鬧吧!
想著,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上前就要行禮。舒雪玉卻截住了她,神色不善地道︰「當不起姨娘的大禮,我只問你,出府的對牌呢?給我!」
裴諸城皺眉看著這一切,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大事,不過是府內的四小姐病了而已。裴尚書跟姨娘相聚何等要緊?這種小事,不敢勞煩您過問!」舒雪玉冷笑著,想到紫苑先前稟告的話,氣得渾身發抖,只朝著章芸伸手,厲聲喝道,「對牌給我!」
「歌兒病了?」裴諸城大驚,也不理會舒雪玉的冷嘲,連聲吩咐道,「石硯,拿我的帖子去陳太醫府上請他過來。快!不許耽誤!」說著已經沖出了四德院。靜姝齋內人人面帶焦慮,裴諸城見了更加憂心,沖了進去,見裴元歌躺在床上,面色通紅,滿臉都是汗,似乎已經昏迷了,頓時面色劇變。
好在陳太醫很快就被請來了。
「是風寒入侵,又延誤了時間,再晚些說不定就轉肺炎了!府上這位小姐秉性本就柔弱,之前美人淚之毒還未全消,正該小心養著才是,怎麼這麼粗心?」陳太醫忍不住抱怨,急忙開方子。
紫苑喂裴元歌喝過藥,過了許久才慢慢退了燒,呼吸也平穩許多。
裴諸城這才微微放心,看著四周的丫鬟,頓時怒上心頭︰「你們怎麼服侍的,歌兒得了風寒,為什麼沒有人來報?為什麼沒有人去請大夫?為什麼會延誤到差點轉成肺炎?紫苑!你不是懂藥嗎?難道不知道風寒不能拖延嗎?」
紫苑急忙跪地,連聲道︰「奴婢一早看到四小姐情況不對,就到四德院去稟告老爺,可是,老爺說……。說您要和章姨娘相聚,沒工夫理會。讓小姐……讓小姐病了就好生將養著,別來折騰老爺!奴婢想開方子先緩著,可是藥材都在庫房,鑰匙在章姨娘那里。命人出府請大夫,門房卻說已經落鎖,沒有章姨娘的對牌,誰也不能出去。奴婢幾次到四德院稟奏,卻都被轟了出來,後來奴婢實在沒法子,只能讓人去稟告夫人……。」說著,不住地磕頭,聲淚俱下。
裴諸城更加震怒︰「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混賬話?」
「是……是王嬤嬤傳話的,當時四德院的人都在,一起把奴婢轟出來了!」紫苑滿面憤慨地指著王嬤嬤道。
王嬤嬤?忽然想起中途王嬤嬤曾經進來,又出去的事情,只是轉念,裴諸城已經猜到怎麼回事,想到裴元歌這次病得如此凶險,登時氣得直指著章芸說不出話來,抓過旁邊的茶盅就砸了過去,怒喝道︰「好!好!好個章姨娘,章芸!」最後一聲如雷震一般,嚇得房內的下人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章芸早就目瞪口呆,百般伶俐,這時候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老爺——」王嬤嬤還想解釋。
裴諸城暴怒道︰「住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存的什麼心思?歌兒是我的女兒!女兒!別把你們那些爭風吃醋的齷齪心思都帶到她身上!章芸,我看你是越來越昏頭了,給我回四德院閉門思過半個月,把你腦子里那些腌念頭都我清除掉了再出來!」這次是歌兒沒事,要是歌兒有什麼三長兩短……。
看著裴諸城充血暴怒的眼眸,章芸嚇得渾身癱軟,半個字也不敢多說。
沒一會兒,整個裴府都知道章姨娘被罰的消息,議論紛紛。後院爭風吃醋本是常事,但因為爭風吃醋延誤了嫡出小姐的就醫,差點鬧出大亂子,這可就太過了!章姨娘向來是聰明人,怎麼這次居然這麼糊涂?難道說府內十年榮寵不衰的章姨娘,難道這回真的要栽了?
四德院中,章芸百思不得其解︰「嬤嬤,你說怎麼會這麼巧?偏偏就在老爺到我院子里的時候,那小賤人正好就病了?偏又因為我那一耽誤,鬧得幾乎成肺炎……我怎麼想都覺得這是裴元歌再給我下套。」自己之前裝病不成,裴元歌故意也裝病,料定了自己不會讓人通報老爺,結果……禁足,自己居然被禁足!
這小賤人手段越來越狠辣!
王嬤嬤也大惑不解,看當時的情形,又有太醫診斷,四小姐的病不像是假的,可這事兒也太湊巧了!
就在這時,小丫鬟送進來一封書信,道︰「四小姐派人送來的。」
章芸拆開,里面掉出一包藥粉,還有一張白紙,寥寥數字︰「藥粉一包,乃紫苑所配,服下之後狀似風寒,高燒不退,卻于性命無礙,乃裝病爭寵必備之良藥,特贈姨娘一包,無需太過感謝。裴元歌敬上。」字跡歪歪扭扭,卻並非裴元歌慣常的字跡。
這樣赤一果一果地挑釁!
章芸將信封撕個粉碎,歇斯底里地怒喊道,「裴元歌——」
靜姝齋中,想象著章芸接到她的信時的表情,「病愈」的裴元歌再度露出了微笑,絲毫不擔心章芸會拿著這信到父親那里告發她。一來,那封信的字跡不是她慣用的,二來,那包藥粉也並非紫苑為她配的,而是一包巴豆粉。她故意送這些東西過去,故意告訴章芸真相,不過是想刺激刺激章芸罷了。
門外傳來了紫苑的聲音︰「小姐,夫人派人送信,說下午要出去巡查她的嫁妝鋪子,問小姐有沒有時間陪她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