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宴擺在了慕容府中最大的宴客廳—蟠園,丫鬟們早已放下氈圍暖簾,鋪陳錦繡毯獸炭火盆,金花插瓶,金果裝盤,一陣喜慶祥和。老太君舉座上位,旁邊便是柳氏和慕容錦,左右下手是慕容洛和慕容燁夫婦,接下來就是孫輩們按年歲大小排坐,清顏和清華對坐,離老太君最遠。
合家大小一一給老太君遞了酒,兩旁列坐,各自飲酒暢談。
王氏輕推了慕容洛一下,「你瞧二弟妹的模樣,怕是不肯原諒二弟了,你也不說說二弟,怎得就迷上了書棋那個丫頭。」
「這事兒你別管,听說二弟過了年之後就搬去別山胡同,娘也已經答應了。」慕容洛飲了杯酒,雖說不是一母同胞兄弟,但是這麼些年也是有感情的。
「別山胡同?那舊宅怎麼就給了二弟呢,那我們不是虧大了。」王氏有些不甘。
「婦人之見。」慕容洛露出一絲得意,「二弟分出去之後,那帳得單獨算了,以後府里的紅利分過去比以前少,而我們自然多得一份。」
「那要好好備份禮過去祝賀二弟喬遷之喜了。」王氏說完看向小王氏,也正瞧她也看了過來,兩人相視一笑,只是各自意味不同罷了。
宴罷,眾人移去後堂,後花園早已卷棚而待,空曠的院子早已經準備好了各色煙花,俊杰他們興高采烈,清婷和清芳也不例外,老太君笑得皺紋都顯見了不少。
「四丫頭,你別老挨著我這老婆子了,快去和姐妹玩去吧。」老太君慈祥地說道。清顏也不好拂了她的好意,點了點頭去了院子。
「 」的一聲,一縷亮光穿透寂寞寒冷的夜,散成無數落星消失在空中,「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大致就是這樣的吧。
接著遠處天空紛紛驚現冰粉璀璨的焰火,引發了院子里一陣**,繼而點燃了其他的焰火,瞬間煙霧流躥在院子中,這古代的焰火到底不比現在,清顏受不了這般嗆喉,回了後堂。
後堂也毫不遜色于院子的熱鬧。
原來府里有個傳統,除夕夜下人們都可以到老太君跟前磕頭領賞,三房的姨娘們正整齊地跪在老太君面前,正欲磕頭,忽地傳來王氏的聲音,「娘,這番好事情,媳婦兒想為老爺討一份。」
「老大家的,你倒說說看,要真是好事,我裳你頭一份。」老太君心情愉悅。
王氏抿嘴笑道,「孩子們都大了,媳婦兒一個人照顧不來,難免疏于照顧老爺,所以想給老爺添個人,幫媳婦兒分擔一下。」
話音一落,小王氏抬了抬眼皮,並無多少表情,柳氏撲哧一笑,「大嫂真是個把子,臨到領賞了,還不忘給自己屋里多添上一份。」話里並無嘲笑之意,玩笑而已。
「三弟妹真是會取笑了,不過我啊就是想多討份賞了,」說著,王氏推出來一位丫鬟打扮的女子,「這個是我院里的丫頭叫如雪,半年前她姐姐放了出去,她就頂上來了,媳婦兒看模樣周正,做事調理清楚,所以想抬了她。」
乍一看,這如雪倒是人如其名,肌膚如雪,細眉俏眼,即使穿了冬裝,還能看出她細腰如柳,不得不承認王氏很會找人。
「難得你有這份心,」老太君嘆道,「上來讓我瞧瞧。」
想必王氏已經**過了,如雪步履端正地走上去,跪在三房姨娘身後半小步。
老太君點點頭,說道「再上前來。」如雪依言。
「賞了吧。」老太君吩咐周媽媽道,只見周媽媽拿了四個粉緞荷包,一一放于姨娘們手中,這麼說來,老太君已經承認了,慕容洛欣喜若狂,感激地看了一眼王氏。
接著是一波丫鬟,各方伺候的一等二等三等丫鬟依次跪了下去,磕了三個頭,齊口說道,「祝老太君康泰安寧,福壽並肩。」
「好好好,賞,都賞。」老太君笑不攏嘴。
最後是一些婆子,老太君也是個個都有賞,全府上下喜氣洋洋。
一門外,一輛馬車急切地停了下來,下來一個身穿宮廷內侍服侍的人,是宮里的黃公公,急忙忙地敲著慕容府的大門,「快開開門。」公鴨嗓扯開來喊。
大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叫你們爵爺出來。」黃公公手里的撢塵一擺,不客氣地說道。
門房的人眼力勁也尖,一眼看出來是宮里的人,連忙讓人去請慕容錦。
慕容錦一听是宮里來的,而且還是除夕宴,心里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慕容錦的離去並沒有破壞眾人的歡樂。
等老太君回去,清顏也沒有久待,帶了人回了琉璃閣,久久未點燃銀霜碳的屋子里有些陰冷,清顏上了炕,借著炕上的一點溫暖來驅散寒氣。
「姑娘這是怎麼啦?」紫玉關切地問道。
「許是有點累了,泡點參茶給我吧。」清顏覺得疲憊。
「姑娘莫不是還要守歲?」沾花問道,這除夕夜守歲也是很正常的。
「嗯。」清顏若有似無地哼了一聲,也不知道是不是回答沾花,只是看著窗外又下去了雪,心理擱著事情,無心欣賞著雪景。
不知道姨娘在莊里過得好不好?晉哥哥那里什麼時候會有消息?慕容錦所謂何事沖忙出了府?清顏腦子都盤旋著這些事情,腦心都想得疼了。
一杯參茶端了上來,縈繞著霧氣,燻著清顏的臉龐,帶著一絲朦朧,發髻上的銀步搖輕輕擺動,略顯愁緒。春芽還沒有回來,沾花和紫玉兩人面面相覷,弄不明白為什麼姑娘會對著一杯參茶發呆。
「姑娘,不好了,出事兒了!」
「出了什麼事兒?」清顏從噩夢中驚醒,一身冷汗。
「老爺一夜都沒有回來,剛剛宮里來人說老爺暫時不能回府了。」紫玉慌張地說道。
「有說是什麼事情沒有?」想不到噩夢成真,清顏心里一沉。紫玉搖搖頭,「絳紅姐特地派人過來說的,除了老太君和夫人,其他都還瞞著呢。」